蘇玥高高興興地挽了帳幔,用銅鉤掛好,“娘,王御醫來過了,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王氏聽到小女兒的聲音,睜開了雙眼,“我們家阿玥來了。”
蘇玥輕輕地點點頭,在床頭坐下,“王御醫說了,等你吃完這三瓶藥,病就能根除,以后不再犯了。”說罷,用手指了指圓桌上放著的小瓶子,“王御醫還說,這些藥是他自己制的,不收我們錢呢。”
小女兒一口一個王御醫,躺在病床上的王氏聽得,忍不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等娘的病好了,我們去光孝寺上香,求菩薩保佑王御醫長命百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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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娘你得快點好起來,我們還要去光孝寺吃齋菜,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們去做呢。”蘇玥歡歡喜喜地,看著桌上的小瓶子,突然想起來什么,喚了紅蕉端了碗溫水進來,伺候母親吃藥。
等蘇遠山送著鄭大人和王御醫出門回來,蘇玥已經喂著母親吃完了藥,扶著人在床上躺下,王氏感覺有些累,很快就睡著了。
轉眼到了秋闈放榜的日子,蘇玥沒有去茶棚開門,準備歇一日,好好看看熱鬧,王氏的病被王御醫看過后,會慢慢地好起來,她們家也會越來越好的。
大街上到處都是人,剛下場的秀才們的親人紛紛涌進城,金榜題名,這是人生中多么耀眼的時刻,想想就很激動。城里家中有閨女的人家也坐不住啊,歷來有榜下捉婿的佳話,不能捉個舉人老爺,捉個秀才回家也好啊。
蘇玥和蘇青去的有些晚了,前三名的舉人開始游街了。
前三甲騎著高頭大馬,胸前戴著大紅花,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接受街道兩邊圍觀的民眾的稱贊和贊美之聲。
圍觀的民眾太熱情,歡呼著,無數的鮮花、白菜、帕子朝人投過去,有膽大的姑娘嬌羞無比地解下腰間的香囊,朝大白馬上的舉人投過去,只為博得馬背上的人看她一眼,歡顏一笑。
“讓讓,讓讓。”蘇青帶著蘇玥和紅蕉,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道,擠到前面去。
她們來得晚,頭甲已經騎著馬從大街上過去,蘇玥只看了個背影,馬上的人身穿大紅色錦袍,腰背挺直,驕陽般耀眼。
第二名和第三名落下一段距離,不急不慢地徐徐跟上。
讓蘇玥意想不到的是,第三名的人她認識,竟然是在她的茶棚一言不發的吳大春。
吳大春每次都是光喝茶,不說話,不顯山露水的,考了第三名。
“是吳大春。”紅蕉也認出來大白馬上的人,激動地扯著蘇玥的衣衫。
不知道是不是紅蕉的這聲喊,被人聽到了,吳大春側頭往蘇玥這邊的方向看。
底下無數的婦人、姑娘們尖叫,拋出了手中的白菜、鮮花,場面一度混亂不堪,蘇玥被旁邊的人像海邊潮漲潮落的浪潮一樣擠來擠去。
走在前方不遠處的頭甲也回過頭,往后深深望了一眼。
蘇玥神情有些呆呆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前方身穿大紅袍的人身上,頭甲是十七。
她以為十七只是圖一時好玩,下場來玩玩,沒想到還考了個頭甲,考上了省府的頭甲,來年殿試賜個進士出身不在話下。
前三甲騎著馬越走越遠,周圍圍觀的民眾熱情不退,在背后交頭接耳,打聽人的出身。
蘇青惦記著鋪子的事,黃公子買了一批白瓷,這兩日他聯絡了海運的船隊,幫著黃公子把貨運出去,看完了舉人游街,便要回去,見蘇玥很有興致地還想再看,便叮囑紅蕉好好看著二小姐。
蘇青走后,蘇玥想去看張貼出來的金榜,不知道顧延年有沒有高中。
前世顧延年中了舉人,來年賜了同進士出身,同進士出身和進士出身有很大差別,別人聽說是同進士出身,面上不說什么,心底則暗暗撇嘴瞧不起。顧延年即使是同進士出身,他又清高自命不凡,后來淪落到找不到官做。
顧延年這種人,還是不要考取功名,在家守著家業好了。
金榜粘貼在布陣司大門的墻上,底下黑壓壓全是人頭,都是看榜的人。
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在低低地抽泣,偷偷抹眼淚。
旁邊一位個子不高的姑娘,用帕子幫著人擦眼淚,“茵兒,你快別哭了,你表哥見你這副樣子,該傷心了。”
“我表哥平時讀書很用功的,常常讀書到半夜,我看著都覺得辛苦……老天太沒眼了,你說他這么努力,怎么會沒考上。”
正在哭泣的那位姑娘是藥鋪彭掌柜的千金,蘇玥去藥鋪買藥的時候見過,原來她叫茵兒,聞言便走了過去,“這次沒考上,下次再考也是一樣的,你快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個子不高的姑娘警惕地拉過茵兒,“你,誰呀?”又轉過頭去,輕聲問茵兒,“這人你認識嗎?”
茵兒梨花帶雨地搖了搖頭,“不認識,一個買藥的,我們不要理她。”
“對,我們不要理她。”姑娘拉著茵兒往回走,邊走邊回頭,“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
蘇玥聽著兩人的談話,看著兩人的背影,她結交彭掌柜并不是一味地討好,一來有一味藥只有彭掌柜的藥鋪才有,二來彭掌柜人性子溫和慈愛,值得結交,人家的閨女還不把她放在眼里,人與人相交,講究的是緣分,這方面她向來不強求。
金榜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紅蕉不識字,蘇玥只好一個人認真地從頭開始看,看到末尾,都沒有看到顧延年的名字。
難道這一世與前世發生了不同?蘇玥又重新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還是沒有找到顧延年三個字。
這么說,顧延年沒有考上舉人。
蘇玥心中暗暗有些高興,這一世這些人這些事在慢慢地發生變化,她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她能夠擺脫顧家,不再受困于顧家的牢籠,上一世在顧家太苦了,她靠著蘇遠山給她的嫁妝,兩樟木箱子的書,度日。
“二小姐,你怎么這么高興?”紅蕉道。
蘇玥指著紅榜,“來我們茶棚喝茶的人,吳桐、唐孟洲都中了呢,還有吳大春還中了第三名。”
“看來,我們的茶棚可是福地,出了這么多舉人。”紅蕉得意地翹了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