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之夏

94、酸。

室內一時有些靜默。

“真是個負心人!”陳相君咬了嘴唇,還覺得憤憤不平:“敢做不敢當的渣滓!”

這故事聽得多了,相晴只愣怔了一會兒,就很快抽離了自己的情緒,見弟弟兀自氣憤,連糕點也不想吃了,又勸道:“也算惡有惡報了。”

這世上總是女子更為艱難,她看了一眼憤怒的陳相君,但愿他以后學會不辜負人,也不被別人辜負。

不過,前世自己全是沾了原主這身份的光,陳相嘴上說跟她斷了父女情誼,但總歸還是在有限的能力范圍內護著她,相晴將相君拉到身邊,一邊低聲勸慰一邊想道。

“嗨呀,何必為別人的事情傷神呢!”楊舅媽灑脫的聲音傳進來,瞧了一眼沉著臉的三人,不由拍拍手又說:“我這兒有炒好的瓜子,可有人吃嗎?”

“不意竟這樣打草驚蛇了。”陸永陵坐在椅子上攏了手跟宗儀說道,今日天暖和,他偏偏覺得一陣陣的發冷,鼻端仿佛還有綠珠碰死時的那股腥味兒。

宗儀年約四十許,儀表堂堂,頜下三絡美須,是南平王府的大管家。

聽陸永陵這么說,又看他縮了手,就對外邊候著的下人說道:“給王爺拿個暖手爐子來。”

等陸永陵抱上了爐子,他才捋了胡子說道:“王爺也不必太過心急,既然有人安了這條線,那他肯定比我們更加著急,不會一直按捺不動,總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打草驚蛇,哼哼,老奴倒要看看,哪條蛇這么大膽子敢來南平王府。”

陸永陵沉了臉,原本笑起來上揚的唇線微微下垂,“可惜了綠珠,我原本就想著給她們個好下場的。”

原本就想著等這事了,給她們尋個好的歸宿,哪能想到綠珠和那混蛋竟然會給人下毒呢?

他有些郁郁,女子在這世上不易,他也只能盡些綿薄之力罷了。

宗儀卻不以為然:“有什么可惜的?終歸是她自己不守婦道。”

他看向陸永陵,見他臉上泛過一絲不快,不由得嘆道,這位主子總是這樣心軟,哪怕是對著綠珠這樣叛主的奴才也是如此,真是半點沒有老王爺的殺伐果斷,到底是承平歲月呆久了,失了血性!

唉,可到底是自己看大了的孩子,為人赤誠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宗儀心里仿佛有兩個小人,在來來回回的為陸永陵辯解或斥責。

“原本想再等等,看這人還能使出什么花招,現在么”陸永陵站了起來,對宗儀說道:“我不想再等了,也對她背后的人沒什么興趣,剩下的,你來辦吧。”

宗儀躬身道:“是,那您?”

“我?難得書院給了假,我叫老二出去騎馬。”

宗儀是老王爺的舊人,對陸家忠心耿耿,陸家長輩都不在了,宗儀雖然名義上是大管家,但對陸永陵來說,也是半個家人。

宗儀笑道:“散散心也好。”

陸永陵板了臉:“怕是過不了多久,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爺戴了綠帽子了。真是人在家中坐,帽從天上來。”

說完撣了撣袍子,臉上又換了那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叫了小廝牽馬,自去找郁明了。

中午用罷了飯,姐弟倆就跟楊時夫婦告辭。

楊家舅媽拉了相晴的手,挽留再三,看實在留不住了才說:“也多來舅舅、舅媽這里走走。”

從丫環這里取了包裹,“去年你生孩子那陣兒,我跟你舅舅回了海寧探親,竟也沒來及給苗苗過百日,不過做了些小衣裳,原本就想著送到你爹媽那里,叫他們代為轉交的。”

相晴笑道:“她小小人兒,衣裳竟比我還多。”

楊家舅媽笑道:“你放心,我做的時候特意做大了些,這時候正好穿,且拿回去穿。”

楊時也不時時機的插嘴道:“你舅媽針線功夫是跟放出宮的繡娘學的,輕易可不給人做。”

楊家舅媽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嗔道:“就你話多。”

相晴接過包裹,“喲”了一聲說道,“還挺沉。”

又遞給川柏,拉了相君給楊時夫婦行禮:“外甥(女)就先告辭了,舅舅舅媽閑來無事也去我那里串串門。”

“一定,一定。”

相晴回了家,陳相上朝還沒回來,小楊氏帶了苗苗在睡午覺。

她有些百無聊賴,跟相君在花園里四處閑逛了會兒,但陳家并不太大,轉了一會兒也就轉完了。

“姐,姐夫不是說帶我去踏青嗎?怎么還不帶我去,再不踏青,春天就過了。”

相晴翻了個白眼:“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忙,去了這么久都沒回來,連個信兒也沒有。”

竹笛和川柏在后面對了個眼神:“好像并沒有很久吧......”

二少爺上次離家到現在也不過七八日......

“都十七八天了!連個信兒都沒有。”相晴煩燥的吐了口氣。

竹笛和川柏面面相覷,難道記錯了?

門上有個小丫環快步跑進來,氣喘吁吁的站定了方才說道:“小姐,信。姑爺的信。”

說曹操,曹操到。

相晴捂了嘴,抬眼看看明晃晃的天空,有些心虛的想,自從接受了鬼神之說,好像是不能隨便說話了呢。

她接了信,對陳相君說道:“我回去看信,你自己在這兒逛園子?”

陳相君氣結:“園子有什么好逛的?我也回去......寫信!我要問問姐夫,看他什么時候帶我出去踏青!!”

相晴一頓,張口喚他:“誒,你跟我一起去書房給他回信。”

陳相君:......

倒不是相晴突發奇想,而是她忽然想起陳相晴那一筆好字,自己還沒給賀云武寫過什么東西,若是被他看到自己那一筆宛如狗爬的字,難保他不會起什么疑心。

坐到書房,紫簫給她泡了杯瓜片,又將洗好的大棗放在一旁,這才退了出去,留下姐弟倆在這兒看信。

“咔嚓。”相晴咬了個棗子,滿嘴的香甜。

她舒服的坐在椅子上,這才將信展開。

“吾妻晴兒親啟......”

“嘖,咔嚓”陳相君也咬了棗子,偷偷看了一眼信,“這棗子,真是酸倒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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