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從良記

第二三七章 無欲則剛

六皇子看著陳安政遠去,深嘆一口氣,帶人回了城。(百度搜求魔)

剛進府中,就看到沈秋君在二門上牽著兒子的手候在那里,六皇子不由笑著迎上前去。

沈秋君也笑著往前走了幾步,迎著六皇子進了院里,又對六皇子笑道:“就這么放過了他們,回京城迎接我們的還不定是怎樣的急風驟雨呢,不過不管如何我們一家人會共同面對它的。”

六皇子緊擁著沈秋君,道:“是啊,不管將來如何,我們都會在一起的。以前的種種,我也該放下了,此后只一心陪著你們好好過活。”

鄭將軍等人也很快就知道六皇子放走陳安政的事情,雖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為事關重大,他們也不敢隱瞞,據實上奏。

皇帝聞言不悅,立即命令六皇子火速回京,并命鄭將軍等人密切關注著容妃母子的動靜將盜墓進行到底。

六皇子與沈秋君心中早有準備,自接到皇上旨意后,便忙忙收拾了行李準備回京,倒是朱夫人等人心中不舍,著實備了幾場酒席為沈秋君餞行。

沈秋君心中也頗為不舍,這幾年在這里生活恣意慣了,真不知是否還能適應那個時時須小心謹慎的京城生活,不過想到可以見到父母親人,這心里又多了幾分回京的喜悅向往。

松哥兒倒是極高興,京城對他來說,是個極新鮮的地方,且六皇子因為想著為容妃母子的事,回到京城少不得被皇上惱怒,也不差這一時,便也不急著趕路,太陽還沒落山就住店,日上三竿才上路,故松哥兒天天興奮地扒在車窗前看外面不重樣的各地景物。

沈秋君有些擔憂。怕這樣會更加激怒皇上,六皇子不以為意:“殺人不過頭點地,怎么說我也算是功過相抵,他還能殺了我不成?那可是親者痛仇者快了,頂多也就是罵我一頓,回頭在府里思過。我可沒有那么傻,日夜兼程就為了趕回去挨罵,他現在又在氣頭上。倒不如我們一家好好在路上玩樂一番,回去被罵也值了。”

沈秋君想了一下,也覺得有道理。笑道:“就咱們這個走法,只怕等鄭老將軍交接善后搬師回朝了,咱們還沒到京城呢。或許皇上因此次大捷,心里高興,不再計較此事,重拿輕放,就過去了。”

六皇子笑道:“但愿如此。”

因見松哥兒正扒著窗子往外看景物。沈秋君就在一邊輕聲細語地逗弄他說話,母子二人一時嘻嘻哈哈的,引得六皇子心里癢癢,便騎馬在車旁,隔著簾子和沈秋君說話,又覺得不過癮。干脆棄馬也和她母子一同擠到車里去了。

沈秋君知道自己這夫君是向來不管別人眼光的,見他天天賴在車上,也不以為奇。樂得和他一起陪兒子玩耍。

六皇子心情好時,也會逗弄兒子一會,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在一旁看她母子玩耍。

這天,他在旁看了一會。偶爾說句話,也被一心照顧兒子的沈秋君敷衍。心里便吃起醋來,便酸聲酸氣地說道:“自他那日出生,我就覺得不像是你我的骨肉,這些日子瞧著,果然是有些問題的,你看他傻里傻氣的一點也不機靈,你我都是聰慧的,他卻這個樣子,不會是真弄錯了吧。”

沈秋君白了他一眼道:“你胡說什么呢,有這么埋汰自己兒子的嗎?你當時在外坐陣,有沒有換,心里不清楚嗎?我看他倒是聰明的很,表面上又憨頭憨腦的多可愛,再者說了,他也不用考功名,將來一個王侯是跑不了的,正直憨厚些有什么不好,太聰明了還招人眼呢,豈不知我兒子是大智若愚,比他父親當年鋒芒畢露招人仇恨,要聰明百倍。你要實在不待見,干脆出去,眼不見為凈。”

六皇子訕訕笑了笑,說道:“我當年有他這般大時,大字都認下不少了,你看他現在話都說不利索,這樣的兒子領出去,實在是墮了我當年的威名。”

沈秋君見他如此,倒是放下心來,方才她提起六皇子當年事,其實不過是存心試探的,如今看來,他果如當日所說,把與容妃母子的仇怨放下,心里著實為他高興,一個人心里背負了太多的恨意和不平,心里會很累的。

沈秋君笑道:“你當年小小年紀就那樣聰明,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人的天賦也只看天意,我看松兒就很好,就算依你的眼光來看不十分優秀,卻也沒有你說的那般不堪,將來好好教養,識字習武,便不能出類拔萃,也不會比別的皇孫差。”

六皇子見她如此護著兒子,只得說道:“慈母多敗兒,看來以后我少不得多費些心力教導他,可別和太子似的長于婦人之手,平庸無能。”

沈秋君便笑道:“平庸無能不算什么,只要他能聽進人言,又無暴虐之心,將來未必不能做個好皇帝。不過,兒子將來還真得由你細細教導呢,長在后院到底識見少些,跟著你也學些如何辨別人的好壞,就算是安心做個王侯,太實在了也不行,皇家不是尋常百姓家,齷齪事太多,也得防著著了他人的道,免得被人賣了還幫人倒數錢我的天網老婆。”

六皇子卻道:“再聰明的人也會有著了道的時候,要不然就不會有‘智者千慮,終有一失’了,若想不被人迷惑,保得家人平安,只有一著最管用:無欲則剛。只是這世上沒有人真正能做到這一步,只看欲少欲多欲大欲小了。”

沈秋君深以為然,她實在沒想到六皇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六皇子見沈秋君一臉驚奇的樣子,便笑道:“就拿我來說,因為不想賢王為帝,便投了太子,因為一心要報當年之仇,便想要殺了陳王一家,也因為小心眼,在京城得個惡名。如果沒有那些糟心事,本本分分地生活,到時一個親王是跑不了的,哪用得著這樣整日算計,還天憎人怨的。”

沈秋君不由笑道:“這次出來倒是對的,沒想到你竟然悟了,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我們回京城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除了賢王的事情,其他竟可以都放下了。”

六皇子也笑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也就是這么一說,賢王的事情不能放,陳安政的事情還有待查看,那些得罪我的人,仍是一個也不能放過。你不必擔心,我有分寸,你只管跟著我享福就是了。”

沈秋君氣得捶打六皇子道:“方才說了那一通大道理,原來是在耍著我玩呢。”

六皇子笑著討饒,摟抱著沈秋君小聲賠不是,眼睛卻斜睨著被沈秋君晾在一旁的兒子,暗道:話都說不利索,還想和我斗!

可惜,松哥兒只呆呆看了父母一眼,便拿著眼前的小物件自顧自地玩耍起來,頓時令六皇子的成就感減少很多,心中感嘆道:無欲則剛,真是嘔死人的法寶。

雖然六皇子在路上磨磨蹭蹭的,終還是在大軍大朝之前到了京城。

一到京城,六皇子夫妻也不敢回府,直接到了皇宮去見皇上。

皇上看著跪在下面的六皇子,冷笑道:“這出去幾年,翅膀倒是硬了,連我的話都敢當耳旁風,明著抗起旨意來了。”

六皇子分辯道:“兒子不敢抗旨,只是當時容妃跪倒哭求,兒子雖恨她,但她到底是我的母親,如今又是那樣的落魄,兒子實在狠不下心殺她,又想東陳已經盡數歸了大齊,她母子二人也沒什么大作為,況且陳王是番人所殺,將來他要報仇也是去尋的番人,所以兒子才斗膽放了她們。父親如要懲罰,兒子無話可說。”

皇上指著六皇子斥道:“別以為你是我兒子,抗了旨我就不忍殺你,不過是看在你先前的功勞上,暫且饒你這一次,如果陳安政再與大齊為敵,到時新帳舊帳一時算。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先回府閉門思過,等這陣子事情過去,我再好好和你理論。”

六皇子忙磕頭謝恩,皇上也不看他,又叫人傳了沈秋君母子上來。

等她二人磕了頭,皇上已是滿面笑容,對松哥兒招手道:“到祖父這里來。”

松哥兒看了一眼母親,慢慢走到皇上跟前,皇上看著他笑道:“松哥兒,在外面那么些時日,有沒有想祖父啊?”

沈秋君聽了,心中暗道:臉皮也夠厚的,懷松兒那會都是在東邊,如今祖孫第一次見面,竟問這種問題,松兒想才怪呢。

松哥兒也被問懵了,回頭看看母親,此時沈秋君哪敢抬頭提示,松哥兒只得回過頭,看著祖父搖搖頭。

皇上不由笑罵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的名字還是祖父親自給你起的呢,你母親沒和你提過?祖父可是皇上,是擁有世間至高無上權力的天子,你母親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