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祁王的也跟著變得粗厚。
他用極為沉而深的嗓音道:“當年,你既然舍不得它,寧愿丟了性命也要抱住它,那你告訴我,拿命換來的東西,你又是如何丟了它的?!”
他哪里是在問她。
齊清兒聽出了火藥味兒。
嚴頌回京,已有多日。
關于當年她如何拼了性命也要保住那塊刻了諾言的羊脂玉,放眼京城,只有嚴頌知道。
齊清兒微微閉上雙目。
她不知嚴頌回京之后和祁王之間發生了什么。
他們之間又說了什么。
“已經丟了,現在再說如何,已經沒有意思。”沉默了半餉,她閉著眼睛道。
祁王沒有繼續問下去。
在他這里,就沒有丟了而找不回來的東西。
咚一聲。
閉著眼睛的齊清兒只覺面前的溫熱和潮濕的汗水,有一瞬的遠離,然后在她睜開眼時,她趴在了祁王身上。
腰后還是那雙似要掌控她一輩子的手。
不斷收緊。
這是對她謊言的懲罰。
從不知道痛和汗水可以這般沒有隔閡的相容,齊清兒緊緊摟住身下的祁王。
夜不能再深。
這一夜,誰都沒睡。
祁王裹了一件蠶衣坐于床頭。
齊清兒藏身于被單下,斜斜的依在軟枕上。
他搬弄著她的手,托到唇邊親吻了一口,然后十指相扣,又挪了膝蓋,讓齊清兒倚側在他腿上。
良久,心照不宣的沉默。
“虞妃不笨,她該知道當初沒有給凌王留有余地的是太子,而她卻偏偏記恨璟雯,是因為她和太子一黨,乃至皇后有著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關系。所以,你猜是皇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撥弄著她垂于后肩的烏發。
齊清兒耳朵貼著他的膝蓋,只看著遠處昏沉沉的燭光。
祁王不知她在牢獄當中都和虞才人說了什么,可他卻能斷出她的推測與判斷。
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微微一緊。
“你說,是虞妃和皇后,是誰控制了誰,是誰抓了誰的把柄?”她道。
祁王,“若說毒害璟雯這樣的把柄,是皇后抓了虞妃的。”
齊清兒,“那么也必是皇后幫著虞妃調動她如繪宮中,當日綁了我和璟雯的宮女,有皇后的鳳璽在,尚宮局這樣登記宮人出入紀錄的地方,自然也是聽皇后的。我猜其實皇后不愿幫她隱瞞,除非虞妃她有皇后的把柄在手。”
彼時的兩人像是在說家常話。
一點沒有在推理的樣子。
祁王聽完依舊是連眉眼都不抬一下的面無表情,“如此,她們便是相互控制,相互利用了。”
齊清兒輕輕點了點頭,“虞妃被抓回來數日,皋帝名言要徹查,卻無結論,如此推論下來,可見皇后是有手段的,太子一黨也是盤根接錯,根基很深。”
她感到祁王搭上她肩膀的手掌,隨著她的這些話,略往下按了按。
他道:“看來,凌王之后該是太子了。”
齊清兒聽得心顫。
她適才說的那些話,他都沒聽進去嗎?
背后實力雄厚的太子,有十六年不斷累積起來的護盾,幾乎堅實到無懈可擊。
軍權中有他的叔父贏謝,朝堂上除去他同父同母的妹妹,皋蘭潔的夫婿之外,有一人必要一提,那就是和禪太師平起平坐的國公贏國,再加上后宮獨掌一權的皇后,贏程德。
要扳倒他,談何容易。
若說扳倒凌王是大海邊擊在巖石上的駭浪,那扳倒太子就是汪洋大海上,那能瞬間吞沒重輪的驚濤。
齊清兒轉動身軀,抬眼看向祁王的雙眸。
他也正垂目看著她,幽幽道:“從虞妃身上下手。”
呵,他早已盤算縝密。
齊清兒望著她的雙目,沒有語言。
她忽然想起嚴頌首次來到她郡主府時說的話,他說好戲才剛剛開始,想必他有著他的算盤,不論是什么算盤最終的目的就是盡早幫她翻案,也能趁早帶著她重回山林。
可他卻不知道,京城當中有祁王這樣的黑手。
他早也成了他算謀中的一顆棋子。
她想到這里,身子微微出顫抖。
她依靠著的祁王,到底是她想要的,還是她自己想要的。
耳邊忽熱。
是祁王對上來的灼熱撩人的吻,以及沉醉了一片花海的聲音,“不出三日,必有動靜,不求結果,但求破綻。”
這是在說一個動輒能夠滅了一位皇子的計謀嗎?
陰險,算計,籌謀依數揉進了纏綿里面。
齊清兒耳邊的溫熱越來越濃,然后是脖頸,再到后背。
這一過程,她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從祁王的膝蓋上挪到床榻上的,更是不知自己的身體是如何轉動伏在了蠶絲床單上面。
檀香氣開始濃稠。
是她拒絕不了的檀香,除非她屏住呼吸,不再呼吸便不再嗅到檀香。
附面朝下的祁王幾乎覆蓋了齊清兒的全部身體。
他一只手從背后摟住了她的雙肩,另一只手則蜿蜒挪上了她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