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14 我軍若死的太少,如何能體現本將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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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殺我,大王饒命。”

爐膛爬出的竟然是個孩子,準確的說,是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

一身文士服被爐膛灰搞的灰撲撲的,渾身哆嗦,篩糠一般。

春壽起了惻隱之心,想放他一馬。

丟給他一個冷餅,狠狠說道:

“快走,饒你一命,不許再回來了。”

少年連滾帶爬的,一溜煙跑了。

而聽到聲音趕來的眾人,手持兵器,并不知發生了什么。

“小春子,什么情況?”

“沒事沒事,我被黃鼠狼嚇了一跳。”

眾人立馬收起兵器,笑道:

“黃大仙可不能打,那玩意報復心極強。”

不知為何,春壽心里咯噔了一下。

問道:

“那要是得罪了黃大仙呢?”

義父鄭九令,抱起還在炸毛的小橘順皮毛,說道:

“那就干脆打死,以絕后患。什么仙什么妖,都是活著的時候厲害,死了啥也不是。”

眾人吃完早飯,裝滿糧食就走了。

考慮到還得來回搬個幾趟,萬一糧食被其他人發現了,功勞就沒了。

于是鄭九令帶著4個步卒留下。

其余人隨車回營,一來一回起碼是大后天的事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遠離戰火。

有吃有喝,鄭九令干脆教起了春壽箭術。

弓箭,可是一門技術。

不夸張的說,學精了絕對有出路。

不論是在官兵還是賊兵中,好的弓箭手都是珍貴人才,比步卒精貴多了。

義父送了一個銅扳指,內圈隱隱有血跡。

不用問,肯定是繳獲的。

“站穩了,前后腳錯開,上身再往前傾一些。”

“深吸一口氣,屏住了。大拇指扣住弓弦,用力慢慢的拉開。”

春壽感覺很吃力,胳膊不夠有力。

練了四次,就酸脹無法承受。

“成,今天先到這。中午加個硬菜,吃羊!”

莊園里養著一群羊,鄭九令悄悄的漂沒一只,不會有人知道。

羊大為美。

羊小為羨。

燒烤,自然是極為美味的。

一頭小山羊被眾人瓜分一空。

就連羊頭、羊蹄子都沒浪費,各自開發出了適宜的吃法。

內臟就不必提了,若是浪費一分,怕是要被痛罵3年。

大清的百姓很擅長烹飪,主要是因為窮困。

大塊的肉當然好吃,可那多費錢。

扔掉任何一個部位,都令人心碎,就連羊骨頭,都撬開將里面的骨髓挖出。

又把死面餅放在火上燒烤至金黃焦香,每人一疊。

眾人歡笑,聊天。

話題很純粹,無非是美食和女人。

至于說未來有什么打算,并未有人提起。

也許是文化不夠,也許是覺得自己活不到未來。

總之,所有人都很享受這段自從出生之后,就從未享受過的愜意時光。

就連小橘都被這種氣氛感染。

在眾人之間繞來繞去,享受著各種手掌的照顧。

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耳朵向后折疊,尾巴高高豎起。

將自己拉伸出各種奇怪的形狀。

以至于春壽都微微臉紅,不知今日這四腳獸為何如此熱情?

兩天后,

那個傍晚成為了春壽揮之不去的噩夢。

運糧的隊伍還沒回來,大約是因為下過小雨的緣故。眾人也不著急,依舊每天吃吃喝喝,聊點家常事。

各自家庭狀況,籍貫,怎么加入白蓮圣兵的,以前做過什么職業,遇到過什么奇聞異事,全部拿出來探討了一遍。

篝火噼里啪啦,太陽僅剩下最后一絲余暉。

一步卒起身道:

“我去下個河,洗洗。”

又有一人想同行,于是倆人共同嘻嘻哈哈的走了。

半晌,變故陡生。

一隊鄉兵模樣的人突然出現在了莊園外。

領頭的正是春壽心軟放走的那個文士服少年,厲聲喝道:

“族叔,就是他們。”

幾個鄉兵扛著大抬槍,對準河里就是一槍,鐵屑亂飛,河面鮮血翻涌

“賢侄勿怕,定會幫你討回公道,這些該死的教匪。”

“謝謝族叔。”

春壽在聽到槍聲的第一瞬間,就把厚木門給栓上了。

隨后,鄭九令和2個步卒也趕到。

僅僅是一探頭,就差點被抬槍轟到。

“壞了。”

“遇到本地團練了,他們有火器。”

“人也挺多,起碼幾十號。”

“春壽,別發愣,你從后面跑。”鄭九令啪的一巴掌,然后吼道。

他突然起身,對著外面放出一箭。

一人應聲慘叫倒地!

隨即,鉛子打的墻上煙塵四起。

春壽機械的挪動著腳步,往后走了幾步。

他在關門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了那個少年。

后悔不已,是自己的心軟害了義父還有幾位叔伯。

想到這里,他突然抽出短刀,返身沖到了院墻下。

“伱腦子壞了嗎?回來干嘛?”

“要死就死一塊!”

見春壽如此堅決、兇狠,眾人也不再多問,專心的對付正在靠近的鄉兵。

就一架弓箭,其余倆人投擲石頭助陣。

很快,就被鄉兵看出了虛實。

領頭的,被稱作族叔的黑綢衣漢子哈哈大笑,咬牙切齒的懸賞:

“一個首級,老爺我賞2兩。”

“等朝廷大軍來了,咱們都是有功之臣,讓你們都吃上縣衙的官餉。”

鄭九令再次露頭射箭時,被早已等候的抬槍命中。

一發鉛子,穿透了他的面頰,人直挺挺的摔到了地面。

另一步卒撿起他的弓箭還擊,只可惜毫無準頭,弓箭不是外行人能輕易掌握的。

鄉兵們沖到了院墻下,開始砸門。

“小春子,你快跑。”

“不,周叔。要死死一塊。”

周叔來不及感動,抓起一根長矛,死盯著搖搖欲墜的厚木門。

門栓斷裂,門被砸開。

他猛地刺出一矛,將沖在最前面的鄉兵捅殺。

春壽也抓起短刀,貓著腰沖過去,趁亂剁了下去。

不過,隨著更多的鄉兵涌進來。

周叔被亂刀砍死,他則是仗著人靈活,躲進了一間屋子。

聽見外面的一個少年大聲說道:

“架柴,燒死他。”

“少爺不愧是小秀才,妙。”

鄉兵們一邊恭維,一邊用柴禾將門給堵住了。

春壽把布袋扔在地上:

“小橘,你從這跑。”

雜物房的土坯墻有裂縫,人是不可能逃走的,可貓卻沒問題。

突然,外面傳來了很大的喊殺聲。

援兵來了!

為了一次性搬空糧草,上面派來了上百輛大車,還有小二百號人。

他們見莊園起火,連忙支援。

鄉兵立即崩潰,一些人被殺死,其余人跪地投降。

duang,雜物間的破門被砸開。

伸進來一顆熟悉的腦袋,是鄭九令的一位老鄉。

“小春子,你還沒死?”

春壽沖出去,找到了還沒斷氣的義父。

淚珠大顆大顆落下,他懊惱無比,自己當時為何要放過那個該死的少年呢?

鄭九令的神志突然變的很清醒,輕聲說道:

“春壽,以后你就姓鄭吧。我埋這挺好,以后你要是活下去了,記得給我立塊牌牌。再娶個老婆成個家,我鄭家的香火就算沒斷。”

“義父,我記住了。”

“叫爹。”

“爹”

春壽泣不成聲,其余圍觀的圣兵則是惋惜的搖搖頭。

鄭九令要是昏迷,或許抬回去還有的救。

突然這么的清醒,那就真沒救了。

因為這叫——回光返照!

“兒子,你以后蓋了屋子,院子里一定要種兩棵柿、柿子樹”

“爹,我記住了。”

白蓮護教親軍十夫長,鄭九令,戰死于武昌城西幾十里的一處無名莊園。

鄭春壽,第二次失去了所有家人!

掩埋尸體后,他就仿佛變了一個人,走到看押俘虜的屋子,對著看守說:

“我要進去找個人。”

“哪個?”

“就那個穿文士服的少年。”

滿莊園都是圣兵,忙著裝車,看守滿不在意的把人給提了出來。

四目相對,全是仇恨。

文士服少年自知必死,癲狂的吼道: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

“可笑的白蓮賊,殺我全家,奪我宅地,居然覺得我會感激你?我恨不得食你肉,喝你血,方解心頭恨之萬一。”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乃是本縣年齡最小的廩生,精通經史子集,書法已入化境,我才11歲啊!!縣尊都親自和詩夸我是神童,我本可以中舉,中進士,成就一番佳話的。”

“可是這一切!都被你們這些賊給毀了!”

少年發瘋一般的吼著,眼神里的仇恨如同獨狼。

引來了許多人的注視,有人已經走過來想教訓一下這個鄉紳家的崽子。

鄭春壽突然出刀,

狠準快,一刀斬斷那少年的頭顱,紅霧漫天。

尸體搖晃了一下,倒地。

他走過去,一腳踢開那顆頭顱,走到關押俘虜的屋子前,冷冷的冒出一句:

“走開。”

30多歲的看守愣是沒敢多說話,夾著尾巴閃到了一旁。

鄭春壽殺神一般走進屋子里。

揮刀就砍,刀刀狠辣。

俘虜慘叫、求饒、反抗,然而都沒什么意義。

在帶隊的百夫長趕到時,一切已經結束了。

只見血匯成小溪從門檻下淌出,一身血紅的鄭春壽提著刀走了出來。

“娃,你沒事吧?”

“刀卷刃了。”

百夫長哈哈大笑,豪邁的一揮手:

“回去老子給你挑把好刀。”

“從今天起,你就是護教親軍的戰兵了。”

“爹是好漢,兒子也是好漢,好,好的很。”

武昌城外,激戰正酣。

白蓮步步卒圍了一圈又一圈,準備砸碎武昌的第一道防御。

龜山炮臺原有10門火炮,其中還有一門是壞的。

后因阿桂下令臨時增加的13門火炮,還有鳥槍、抬槍、弓箭就起了大作用。

“弟兄們,節約著點打。”

“啥時候打什么,都聽我的。”

新任守備張九佬不愧是匠人出身,很會精打細算。

敵人不扎堆,火炮絕不轟。

這玩意一轟就消耗好幾斤火藥,夠鳥槍抬槍打幾十槍了。

稀稀拉拉的槍炮聲,讓仰攻的白蓮步卒欣喜若狂,覺得勝利在望。

數里外的洪大昌,此時應該叫洪圣帝了。

也笑著說道:

“張愛卿,你觀這龜山炮臺如何呀?”

原武昌督標副將,現白蓮萬夫長,張厲勇一咬牙還是如實說道:

“龜山炮臺堅固,守軍沉著。怕是要付出不少傷亡。”

“哦?”

洪圣帝心生疑惑,沒有繼續發表看法。

是鐵打的還是紙糊的,稍候便知。

圍攻的白蓮步卒裝備簡陋。

許多人僅手持長矛,刀盾都算是略好一些的。

弓箭手、鳥槍手就屬于相對精銳的了。

山頂,居然不時的滾落石頭。

逼的一些人往兩邊躲避,無形中就增加了幾處人群的密度。

緊接著,擠在一起的人群就遭到了集火攻擊,抬槍、鳥槍、弓箭的覆蓋攻擊。

傷亡的人不斷往下滾,給后續的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張九佬躲在盾牌后,小心的觀察著。

一炷香的功夫,白蓮步卒居然頂不住了,作為進攻方,承受的傷亡代價太大,紛紛轉身往山下跑。

張九佬可絲毫不顧及湖北老鄉的面子,站在工事上大吼一聲:

“不怕死的,跟我沖。”

“鳥槍手不許出戰,一會掩護我們撤回來。”

說罷,他舉起佩刀,身穿嶄新的五品武官袍子,殺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一次反沖鋒,居然把白蓮的士氣給打懵了。

快到山腳下時,張九佬一聲唿哨。

眾人見好就收,又不追了。

這讓遠處躍躍欲試的護教親軍馬隊非常的抓狂,沒能堵住這幫官兵的后路。

若是再追出1里,他們今天就甭想回去了。

已經是護教親軍戰兵的鄭春壽,手按刀柄。

前方的受挫他并不在乎,不管是自己人的血還是敵人的血,顏色都一樣。

他只是有個疑惑,

義父臨死前說,讓自己一定要在屋前種兩棵柿子樹,是什么意思?

他轉頭詢問:

“百夫長,這附近有柿子樹嗎?”

“你娃傻了,到了秋天才有柿子吃。現在想吃也沒有。”

“殺,步兵再沖一波。”

一位白蓮老弟兄,千夫長惡狠狠的咒罵道。

于是,亂糟糟的潰敗信徒開始整隊。

第二波進攻足足5000人,準備發起密集攻擊,用人海戰術淹死炮臺。

由于缺乏訓練,整隊的時間久了點。

被龜山炮臺的幾門制勝大將軍炮抓住了時間,調整完畢后,居高臨下轟擊了方陣。

十斤的鐵球落入人群。

雖然6發只有2發命中,也徹底摧毀了士氣。

主要是視覺沖擊太大。

在巨大動能的鐵球面前,人就像窗戶紙一般脆弱。直接打飛,或者是撕開。

白蓮步卒缺乏基礎戰場經驗,不知道重整隊形,必須避開火炮射程。

龜山炮臺居高臨下,原本只能打3里的紅衣大炮,現在起碼能打4里,甚至更多。

進攻受挫,只能暫停。

張厲勇早猜到了這個結局,卻是竊喜。

如果大軍不吃虧,怎么能顯出自己的珍貴?

投降后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摸清了白蓮的軍事實力。

除了護教親軍,和火槍圣兵這兩支軍隊,其余的都是湊數的貨。

論戰力,大概是綠營之下,亂民之上吧。

唯一值得忌憚的是,數量!

螞蟻多了,都能咬死象,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打上幾仗,人死多了,活下來的那一小部分自然就變成精銳了。

這個道理,三代為將的他非常清楚。

他的爺爺甚至將練兵辦法寫下來,強迫他背誦下來。

并告訴他:

“為將者,統領精銳部曲打贏不算本事,能把烏合之眾提煉成精銳,積沙成塔才是本事。”

正在張厲勇無限感慨之時,旁邊投來一道冷冷的目光:

“張愛卿,你在想什么?”

“臣失神了,死罪。”

“是不是重回故地,思緒萬千吶。”

“不敢欺瞞圣帝,正是。”

洪圣帝的臉色稍緩,抬起馬鞭問道:

“可有良策,破龜山防線?”

“有。”

“朕全權委任給你,需要多少兵,多少天?”

張厲勇抬頭看看天,小聲道:

“可否暫緩進攻,估計就這兩三天吧,定能拿下炮臺,具體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呵呵呵,等大雨是吧?”

“圣帝英明,臣五體投地。”

洪圣帝欣慰的笑了,能混到這個地步,他絕不是蠢人,蠢人是考不過鄉試的。

張厲勇只不過稍微一提,他就頓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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