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輕彈,輪回路上顫動幾回,耳畔身邊,天涯盡頭,各有聲音入耳。
“要成了嗎?”古畫迎風,上官馨雅自其中走出,精神似已完全恢復。
十三郎略微,暫時沒有回應。與其相比,世界似已徹底傻掉,又或者為所見而癡迷。
“這是怎么做到的啊!”
“為什么?”
昊陽光烈,呂修君站在烈日中四望,滿眼皆是戰場瘡痍。
“你是昊陽啊!怎么可以這樣?”
作為一個好人,呂修君并不畏懼死亡,他只是不明白,昊陽神鳥怎會如此邪惡。
年前樓蘭遺骸重現,修真界從一開始的紛亂漸漸發掘事件本相,有識之士知道這是前所未有的機緣,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劫。星空四域,有資格參與奪寶的人全部參與進來,就連那些實力低微、無資格也無膽量參與的人,甚至凡人都無法幸免。
同門相殘,聯盟破裂,整個修真世界陷入大亂,一處處靈山道場被變成廢墟,一個個引領風潮的宗門大派被滅門,短短一年,因寶物死亡、瘋癲的修士數以千萬計。
與之相比,之前看起來可怕的星域大戰根本不算什么,有人因此論調悲觀,言道任由這種情形持續的話,不止修真世界遭遇重創,人族都有可能喪滅!
危難關頭,誰能扭轉乾坤,挽狂瀾于既倒?
唯有仙靈殿!
分布最廣,實力最強,底蘊最深,組織最嚴密。無論從哪個方面對比,仙靈殿都是星空第一,縱觀歷史無數風云。唯有樓蘭能能穩壓一頭。
古城樓蘭為禍天下而滅,今日重現又給星空帶來無窮災難。不止如此,呂修君隱約知道樓蘭的覆滅與仙靈殿有關接下去的事情不用多說,今日之事,于公于私,仙靈殿責無旁貸,必須站出來擔當大義。
事情的來由大概如此,隨著最頂層一道諭令傳下,仙靈殿徹底動員起來。如蟄伏的怪獸呈現在世界,展現出無上聲威。作為殿內長老之一,呂修君親臨戰場,坐鎮火焱與羅桑之間。
紛亂天下,大的方面看,整個星空都是戰場,由于這里原本就有兩域大戰,可謂是亂中之亂;經過一番思考,呂修君在將整體部署完畢后,自己坐鎮中央。親自督促圍剿一支此前早有耳聞的隊伍。
六大宗族,宣誓與仙靈殿不死不休,不僅一舉屠平仙靈殿所有分部。奪寶之變的過程中也有聽聞,據說格外兇狠。
于公于私,這支隊伍都應該被蕩平!
憑借超強的實力,無與倫比的底蘊,這場絞殺之戰本該很順利,讓人意外的是,那支隊伍的頑強超乎想象,不僅狡詐超乎想象,戰力也和眼睛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幾番追逐。憑借有限的傳送優勢,六大宗族與他們的盟友給仙靈殿帶來巨大麻煩。當然也帶來巨大殺傷。
這樣的局面讓人意外,呂修君尤其憤怒。親自部署終于將那支隊伍殘余封死圍牢,其后又是一番“苦戰”,在他不得不放低身架親臨戰場,斬殺對方兩名大佬后,戰斗終于走向尾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一顆太陽,和一只巨大的眼睛。
兩大真靈!
真靈就真靈,問題是他們太卑鄙了,哪有半點真靈的影子?
以真境起伏后輩也就罷了,兩大真靈還偷襲!不僅如此,他們戰斗時帶有極強的互補性,殺傷倍增。另外,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金烏打架最最剛猛,昊陽之火受天地眷顧,同境自然具備優勢;至于那只眼睛呂修君至今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東西,唯一可確認的是其精神沖擊異常恐怖,范圍更是大到離譜,境界稍低的修士根本抵御不了。
打仗這種事,以弱戰強、勝強都不是稀罕事,可如果被偷襲,自己連神智都不得清醒,再遇到風格剛猛數一數二的昊陽神鳥
這哪里是戰斗,根本是作弊!
以卑鄙無恥的方式加入戰場,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兩大真靈連殺仙靈殿上百人,其中單單涅修就有七人;此后更是聯手出擊,同戰呂修君一人。
上百精修,七大涅修,需要多少寶物、多少時間才能堆積起來,才這么會兒功夫就化成了灰;即便是仙靈殿這樣龐大的組織,也覺得承受不起。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講,戰局顛倒,戰斗雙方角色對調,遭到重創的仙靈軍團瞬間從捕獵者變成獵物,被那些殺紅了眼六族修士追殺。
呂修君自顧不暇,一對一都不是對手的他,因為無盡憤怒、加上幾件仙靈重寶,再加一股浩然之氣,決死之心,拼到現在屢次重傷,幾無戰力。
兩個欺負一個,那顆太陽和那只眼睛完全掌握了戰斗的節奏,不出意外的話,這場戰斗結果已經注定,呂修君極有可能被壓迫到死,連與敵搏命的機會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么,眼看可以取他性命,兩大真靈突然停了下來,愣愣的樣子像在感受什么,氣息卻顯得極為凝重,大為警惕。
“難道局面有變化?強援將至?”
雖然知道附近并沒有能夠挽回局面的力量,呂修君悲憤的同時、心內仍不禁涌出希望,暗想會不會是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察覺到這里的變化,降臨而來?
想到這點,呂修君怦然心動。
與那只眼睛的戰斗異常痛苦,呂修君知道自己神識已不堪大用,對方能感應到的東西,自己未必感應得到,于是索性靜靜等候著,僅開口朝對手、主要朝那只卑鄙的鳥質問著,不再出手。
現在他可以自爆,有很大幾率重創對手,只是要先拖一拖。
“兩位不是常人。前塵舊事應有所知;今日樓蘭遺骸處處,必為大禍,仙靈殿力阻此事發生。才會出面收集遺物。”
“古典之中從未聽過昊陽與樓蘭為伍的記錄,閣下為何要與仙靈殿為敵。為什么這樣做?”
“六大宗族是什么人?以狂靈之地為飛升中轉,誆騙下界,數萬年來無數人枉死,嚴重些說,這樣毀壞了修真界之根基,只是范圍有所局限;仙靈殿是商盟,不好直接插手俗物,但也中途斡旋。定勢狂靈,挽救蒼生終卻被六族謀算,殺戮遍地,罪孽滔天。”
“兩位不可能與六族有舊,否則,他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如果是為了寶物,兩位欲往樓蘭尋找機緣,奪了那些遺骸便是,何苦要與仙靈殿為敵?不錯今日兩位得勢,日后呢?我仙靈殿遍及天下。大能無數,更有無上至尊主導,兩位難道認為。此事可以錯過不提?”
“于公于私,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生命在陽光下才能成長,陽光就是生命的力量象征,是黑暗與邪佞最為恐懼的事物之一,管你神仙妖魔鬼怪,喜與不喜,都需保持警懼;反之那些持身仗義,自承正道的人多敬昊陽,喜歡把它、或者它們列為自己一方。
呂修君就是這樣的人。漫長的修行歲月里,走過無數風風雨雨。他的名聲一向很好,許多同輩晚輩乃至前輩都很敬重他的為人。贊其道心堅定,大有古俠之風。
他有一個讓人不解、但絕對響亮的名號:愚者,也叫愚劍;他曾經嚴肅而驕傲的說過一句話:本座修人道,生平從未錯殺一人。
“退一萬萬步講,閣下因某事某因與仙靈殿為仇,可你是昊陽,是被億萬萬生靈譽為神鳥的太陽啊!”
劍指遠方幾條正在沖殺的身影,呂修君憤怒說道:“今日事,本座事先有過詳查,能夠認出一些人,比如那個,那個,還有那個”
“血衣殺者,血衣狂魔,據說有十萬人喪命其手;齊家少主,情孽害死蘇氏全族,齊氏祖上因寶亂性,同族相煎,祖、父皆死與內亂,其母更是嗯?”
到此語塞,心中躁動莫名強烈,那股讓兩大真靈罷手的力量漸漸清晰,呂修君終于有所察覺。
“這是什么!”
“你說什么?!”
與此同時,遠處戰場一條高大身影猛然停頓,凌厲目光投向這邊。
“你怎么知道我齊家的事?我祖上究竟發生什么?”
數百年鏖戰,幾乎快忘了當年大愿,齊傲天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從這個人口中聽到與之相關的消息。
“你和齊家什么關系,仙靈殿做過什么,什么叫因寶亂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初始還有些愣怔,慢慢語氣變得高昂、激烈,飛虹如電,路上齊傲天雙眼漸紅,瘋了一樣朝這邊飛撲,根本不管對方比他強大多少,縱已無力,殺他仍不過舉手之勞。
呂修君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頭顱僵硬地四下里轉,神情呆滯,對著空無一物的頭頂、四周、腳下掃來掃去。
“這是什么氣息,這是什么力量,這是嗬!”
“嗬!”四足的驚呼聲亦與此刻響起。
“嗬!”金烏同時大唱。
“嗬!”還活著的涅級大佬隨后驚呼。
“嗬!”所有人隨之大叫,唯獨齊傲天繼續朝這邊飛撲,神情幾近癲狂。
“你到底知道什么!”
“小心!”
戰場萬千強者,最先清醒過來的竟然修為并不如何出眾的程睿。
呂修君講的沒錯,血衣殺者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殺人最多的人,雖非最先感應那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但卻是最先感受到其殺意的人。
“退錐!”
他朝猛撲過去的齊傲天大叫,同時全力出錐。不管那股力量來自誰手,但憑對殺機的感應,血衣殺者斷定齊傲天絕無抗拒之力,因此決意要阻上一阻。
出錐錐不得出!
生平首次,血衣狂魔無法生出斗志。
這是什么樣的力量!
“吼!”
暴戾長嘯。血衣人一口咬斷舌尖,正準備以生命的力量催發目光卻忽然呆住。
“是他!”
血衣人看到一把劍。
他見過那把劍,曾為之驚嘆。還曾與之、與喚醒這把劍的人在同一個戰場戰斗。
只不過,這還是當初的那把劍?
另外。劍來了,喚醒它的十三人在何方?
先說其出現的方式,不是飛來,也不是遁空,沒有方向的感覺,且無焦點聚集。
不止程睿一個人這樣,在場所有人,包括三大真靈在內。在沒有現身之前,沒有人知道那把劍會從何處來,將會出現在何處。
換句話說,誰都不知道它怎么來的。
如果這是因為境界,短短數百年,它怎么可能強到這種程度?
怪異的不止出場,還有持劍的人,以及其釋放出來的氣息。
劍后無人,但有一只握劍的手。
因為那只手,人們才能感受到那股氣。那股明明不怎么強大,卻讓所有人為之心動神搖的氣息。
“這是轉生之氣!”
程家人,一名精通魂道的長老叫出聲來。除了他,便只有幾位真靈明白意思,越發震撼。
轉生,高級點的說法就是輪回。
那只劍從輪回中來,所以無法感應方位!
持劍之人并為出現,也不需要。
輪回無處不在,他只需要伸手到這里,斬一劍便可。
“是你!”
第二個認出來的是金烏,因為實力。更因為那種用劍方式。
當年金山之戰、碧落曾與之有過相逢,對其實力不屑一顧。卻有幾分佩服。境界實力丟到一旁,普天之下。金烏從未見過有人用劍如其那樣堂堂正正。
“是我。”
回應自劍中來,聲音郎朗如清泉落瀑,明明滿帶殺機,但卻一點反感都生不出來。
“要做的事情很多,我替你們斬了他。”
這番話聽來莫名其妙,金烏卻在聽懂了。
天下大亂,要做的事情很多。
呂修君仍有搏命之能,仙靈殿軍團還能抵抗,金烏、四足兩大真靈不想冒險,仗還有得打。
劍尊自輪回中出手,要替金烏、四足做掉不便做的事:斬了那名真修。
說的跟玩兒似的。
余力無多?沒錯。
屢遭重創?很對。
然而他是真修,是與真靈同級的存在,豈是說斬就能斬的!
可不就是玩么?
“斬!”
“你休想啊!”
說斬便斬,斬前必有一聲提醒,天絕隨之當頭而落,呂修君隨之怒吼滔滔,同樣搏命一殺竟然沒能施展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劍與劍相對,劍意與劍意相接,劍膽劍心劍道劍魂通通被碾壓!天絕一劍,或許不如金烏爆烈,或不及四足詭異,但對愚劍的克制前所未見,令其道心瞬間崩潰。
“這不可能!”
絕望真修絕望哀嚎,血光乍現,中間伴隨著金烏的追問,四足終于明白過來的驚呼,還有齊傲天的尖銳高呼。
“我那徒兒十三本尊怎樣?”不知出于什么心態,金烏這次特意加上‘我那徒兒’四字。
“這是那個人間劍修?”
“先生留他一命,晚輩有話要”
幾重高呼不分先后,聲音落定的時候,天絕已經沒了影子。
“真不真,偽又不夠徹底,這樣修的什么劍,簡直荒唐。”
“本尊無礙,分身有些麻煩,我去解決,樓蘭再會。”
“千年守護,我代十三謝謝閣下。”這句送給四足。
“此人心防以破,想知道什么,應該不難。”
幾重傳音渺渺,一條殘魂封禁丟給齊家少主,接著像來的時候那樣,天絕以無法理解的方式消失,之后再從輪回中走出,人劍齊出滄浪,全力出擊。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