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坐在角落,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左右,就聽嘻笑的少女聲音傳入花廳。
“這次說好了我先選的……”
“你先選了,咱們可都不用選了……”
“還是聽爹爹的吧……”
“爹爹最偏心的就是你!”
少女的聲音傳到顏卿耳里,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丹鳳眼睨向門口,三個花蝴蝶般的女子翩翩入了花廳。
顏卿定睛一看,一言未發地轉回眸來,面上平靜如水,身體卻微微轉了下,用半個背對著了門口。
少女的聲音俞希也是聽到的,她也覺得聲音熟悉,就跟著顏卿瞧了過去,待看清來人是誰后,她的嘴角微抽了一下,口中嘀咕了一句:“怎么是她仨?”這三個女子正是在周記布莊遇到的少女。
俞希低頭掃向顏卿,見他面色如常,只是坐的方向有些奇怪,似乎并不知道門口來了不想見到的人。
三只蝴蝶飛進花廳,整個屋內便安靜了下來,俞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不敢開口提醒顏卿,只是在心里默念道:希望她們不要瞧見了他倆。
這頭俞希還在心里默念,那頭便見其中一個少女伸出蔥白的食指指著俞希,另一只手興奮地拍著身邊的二女,口里像麻雀般地聒噪:“快看快看,是布莊遇到的人,矮的在,不知道高的在不在……”
俞希額角緊了緊,身體僵了僵,微轉了下身子,也將背對著門口。此時她終于知道顏卿的坐姿為何如此奇怪了,早知道如此,她也不拿正臉對著門了。
此時再轉身的俞希,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便有了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余下的二女隨著俞希的身影一搜索,頓時激動地嚷道:“在的在的,那高的也在……”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一會讓爹爹給咱們介紹介紹!”
這一吼,明明低調的顏卿立馬高調。花廳里大大小小的眼睛都射了過來,他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心里面卻異常的不爽起來。
另一個不爽的人就是俞希。她被人拿不禮貌的眼光打量,心里就像被針刺了一樣,明明不舒服還瞧不到傷口。
三女發現了目標,又在自己的地盤,行為比在布莊時更加的大膽。她們朝著顏卿走來,審視的目光絲毫沒有半點少女的矜持。
俞希余光掃到蝴蝶的靠近,就如同發毛的小狗般,頭發幾乎緊張得都要豎了起來。妖精,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俞希覺得這三女比滿月坊的小姐還難纏。她睨了眼如老僧入定般的顏卿,不由暗暗佩服,腹黑狐貍的淡定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學得會的。
“哎喲,小弟弟還在害羞呢!”三女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冒出這么一句。
小弟弟……俞希抽了口涼氣,當場就想罵回去。你才有小弟弟!正當她覺得囧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一人。
“香兒,舞兒,詩兒,不要胡鬧了。”這么一吼,三女嘟著嘴停下了步子,統一回身撒嬌地喊道:“爹爹……”
俞希順勢瞧去,那是一張尋常的中年男子的臉。看衣著打扮,再聽三女的稱呼,此人應該就是縣令。
還沒等俞希去猜,就看花廳里的人紛紛站起的站起,靠近的靠近,道賀的道賀,氣氛從剛剛的尷尬轉為了熱鬧。
俞希松了口氣,輕拉了拉顏卿的袖擺,問道:“公子,你不去道賀么?”
顏卿暗蹙了下眉頭,抬眼瞧著俞希,表情似真似假地說道:“不去。”
俞希呆了下,心道,不去你來湊什么熱鬧。還沒等她問為何,又聽顏卿說道:“咱們是來瞧戲的。”
看戲……
看戲去戲院不就看了,干嘛非跑別人壽宴上來看。俞希腦子有些轉不過來,愣愣地點了點頭“哦”了聲,老實的站在顏卿身后,不再多言一句。
也虧來賀壽的人太多,孫之寅根本就沒空顧角落里一直坐著的這對主仆。
這次來的人,有周邊鎮鄉的,也有遠一點的縣里的,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孫之寅忙得只知道寒暄之后收下對方的禮信,別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光是點點頭,說句謝謝,都把孫之寅累得夠嗆。
顏卿一直看著門口,臉上沒多的表情,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著淺笑。
突然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家丁,貼在孫之寅的耳邊不知說了什么,然后看到孫之寅臉色一沉,表情頓時凝重。顏卿唇角的笑意化開,眸色星點閃爍。
站在顏卿身后的俞希無意間捉到他眸色里的變化,心里一顫,暗道:狐貍在使壞水了!
孫之寅打發了那名家丁,單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幾聲,就如清嗓子一般,過了一會才說道:“各位……”
花廳里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瞧向孫之寅。
“各位,孫某本是準備了好菜好酒,打算親自招待各位的,可是……”孫之寅掃過花廳一圈,聲音壓得有幾分低地說道:“剛剛家仆傳來話,說是有位大人物要見孫某,孫某只好失陪。不過酒菜已備好,就等各位入席。”
聽了這番話,來賀壽的客人們都表示出理解,拱手送走了孫之寅。
主角一走,打醬油的配角們紛紛前往宴客廳,眼看這場戲還沒開演就散了場,顏卿立馬不高興了。他之前以為關云會按他說的,一步不改的來做,那么此時花廳里定是一片慌亂,誰知道關云來了個別出心裁,把人叫了出去。
不行,這臺戲他怎么能錯過。
顏卿“唰”地聲站了起來,朝著宴客廳的反方向,孫之寅離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俞希愣了下,腳跟腳地追上,邊追邊說道:“公子,吃飯是往那邊。”
顏卿頓時停下步子,回頭看著這個小尾巴,暗道,他怎么把俞希給忘了?帶著這個小尾巴,他還不能明目張膽的跑去湊熱鬧。他盯著俞希看了半響,看得俞希心里發毛。
顏卿摸著下巴很凝重地沖俞希說道:“小希,本公子有些事要辦,你先過去吃著。”
“啊……”叫她先過去吃著,俞希汗了汗,為難的瞧著顏卿,心里想到,有誰見過哪家小童像公子少爺般的坐正席上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