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你懂些武功是吧?”徐玫也不知道從那里又找出一個帕子,將那個荷包輕巧地包好了,露出一個角在手中提著,問朱燕道。
朱燕忙道:“是,奴婢有學過些吐納心法和輕身功夫。只是奴婢年紀小,天賦一般,并沒有什么成就。”她補充道:“奴婢和朱雀二人,朱雀天資很高,身手要高明許多。是以之前夫人交待過,平日里讓奴婢多伺候一些,讓朱雀依舊將心思多放在提升武功方面,將來待小姐您出門,方能夠貼身保護小姐。”
“團子和圓子和奴婢差不多,所以平日里忙碌一些;但大麥和小麥二人都是于武學上有天賦的,出現在小姐您面前的次數就少一些。”
這是徐夫人思慮長遠。
徐玫點點頭表示知道,又問道:“那金姑姑呢?她的身手如何?”
朱燕不敢耽擱,低聲回道:“據說夫人身邊,玉瓶姐姐武功最高,勝過江湖一流好手,其他幾位姐姐稍微弱一些,但也都是不錯的,只有金姑姑并非是徐氏自幼培養出來的,從前是個普通少女,到夫人身邊的時候已經有十二三歲,再習武事倍功半,成就也有限……這也是為什么,夫人出門很少帶她,多讓她留守家中管理內務的緣故。”
朱雀早就帶著琴走了。
因為徐玫從來都是這集雅苑附近屬于徐夫人掌控范圍內玩耍并不走遠,是以此時她身邊跟著的人并不多。
只有朱燕和那兩個小丫頭團子圓子。
團子和圓子習慣性地站得有些遠,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在徐玫跟前的,只有朱燕一人。
朱燕此時已經沒有心去思考自己的小主子能不能聽懂她的回稟。她看著那個正被提著晃來晃去的荷包,壓住心頭的慌亂,只是在想:不管如何,她老實作答,總不會錯。
“金姑姑是外來的?”徐玫有些疑惑:“娘為什么會留下她?”
“奴婢聽人談論說,金姑姑是老爺所救的孤女……”朱燕低聲道:“只是因為老爺不好安置她,才托付給了夫人。但奴婢并不清楚這個說法的真假,因而不敢妄言。”頓了頓,她又補充道:“金姑姑雖然進梧桐苑的時候年齡稍大了些,但金姑姑做事勤奮,又妥帖周全,用了三年被提撥成大丫鬟……梧桐苑上下對此也是服氣的。”
徐玫點了點頭。
能夠安置一個孤女的法子有很多,徐夫人身邊顯然不會留太沒用的人。所以,就算徐夫人看在夏長淵的面子上會多給金姑姑一些機會,那也得金姑姑自己肯努力把握住了,才一直留了下來,并得到了重用。不然,徐夫人的耐心有限,金姑姑若是不行,早就被打發遠了。
幸好。
金姑姑似乎早已放棄了習武,只是比普通女子敏捷健康些罷了。
不然,她今日……
徐玫將手中提著的荷包丟給朱燕,見朱燕穩穩地接住了,平靜地道:“你去找人檢查一下,這荷包上的痕跡是什么。恩,荷包內有一條紫色的帕子上面有牛乳的殘留,你也找你檢查一下。”
“記住,先別驚動了我娘。”
朱燕細心將荷包收在了袖子里,恭敬應下。
徐玫又坐了一會兒。
剛才,她感覺到金姑姑手中似乎有異物,立即就用荷包蓋住了手……也幸好金姑姑不會武,所以才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不然,這些液體真的淋到她手上,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竟然真的是金姑姑么?
徐玫再次細細回想前世——
她是徐夫人的親生女兒,這是沒錯的。即便是日常她和徐夫人聯絡較好感情沒有太親密,但血脈親情卻是存在的!徐夫人是一個十分強大的女人,她即便是不喜歡徐玫,也不會任由自己的女兒被人控制,最后絕望而死!
多的做不到,將自己從監控下救走,徐玫相信對于徐夫人,對于徐氏來說,并不是無法辦到的事情!
徐夫人于情于理都該救她出京,救下她的性命……但自始至終,她都沉默,最后派了一個金姑姑,卻是滿口荒唐言。
很顯然,金姑姑對徐夫人的忠心并不純粹。眼下就能夠清晰地看出來。那么,前世最后風雨飄搖的那幾年,金姑姑是不是就已經背叛了徐夫人?
若她那時候早已背叛了徐夫人,那么,那些年,徐夫人的真實情況是如何的?當真是歸隱不再奔波,只從深宅內院里偶爾發號施令?
再者,金姑姑背叛了徐夫人,又投靠了哪個主子?
是誰派了金姑姑進京,向她說了那樣話,非要要她的命?
可是,距離前世她最后的時光,還有二三十年那么漫長的時光……最后的最后,今日是不是有了端倪?若她將金姑姑除去,豈非是將她才尋到的一絲線索,或者僅僅是聯系,給斬斷了?
徐玫久久難以抉擇。
自己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些,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徐玫握了一下拳頭,心道:無論如何,這一世新生,她都不能讓自己的身體毀掉了!
朱燕次日才給了徐玫消息。
徐玫正盤膝坐在榻上擺弄七巧板。何嫂坐在美人榻邊的小錦凳上,逢著一個荷包。
朱燕走進來,向徐玫請安,又刻意看了看何嫂。見小主子只是用清澈的目光看著她,并未出聲支開何嫂,心中一顫,低頭將那個荷包連同荷包里的帕子呈到徐玫面前的方桌上,俏臉微白,仿佛依舊心有余悸,低聲道:“小姐,奴婢去了蘇州城,去了神農館,請一位崔大夫辨認了這個荷包。”
原來,不言不語的何嫂早已經得到小姐信任了。
朱燕靜了靜心思,繼續道:“崔大夫說,這荷包上浸染了一種名為青花的毒素,人體短期接觸并無大礙,但若是皮膚有破損,哪怕僅僅一個針孔,就足以讓毒素快速浸入人體使人中毒。中毒之后,會出現心悸,夢魘,嘔吐等癥狀,尋常大夫單憑脈象,基本難以診斷出真正病因。”
“若是毒素長久不清,則會在人體內越積越深,以至于破壞人體五臟平衡,并導致吐血。多次吐血之后,毒素也會隨之排出體外,并不致命,但一個健康人的身體至此也幾乎垮掉,損耗之巨,很難徹底補回。”
“手帕的牛乳痕跡并無不妥當之處。崔大夫請教了其他幾位大夫,都說沒有不妥。”
“這樣啊。”徐玫看著那荷包有些愣神。
金姑姑去碰她手背的時候,自己的確感覺到了微微一點刺痛,但很輕很輕,輕到她很快就忽略了……想來那時候她是有用細針扎過自己一下的吧?只是后來自己迅速將手心向上,用手里的荷包接住了毒液……
真是運氣!
徐玫回神,對何嫂道:“何媽媽,替我將這個荷包仔細收好。稱十兩金子給朱燕。”神農館是大夏的國醫館,代表著大夏最高的醫術水平,診金也貴的離譜。京城里的神農館需十兩金子方才能得以進門……蘇州城的分館就算沒有這么貴,但肯定也便宜不了的。
徐玫也想起了崔大夫。崔大夫單名違,是神農館主長孫道長的親傳弟子,一身醫術十分精湛,尤其擅長針灸,自創崔氏針法,往往能穩固急癥患者的病情,被人稱為“奪命針”,意思是能夠從閻王判官手里將人命給奪回來!
前世,她生病的時候,徐家請過崔違,但可惜的是,請他的時候已經晚了許久,他扎針讓自己吐出了毒血,但她年紀太小,身體還是無可挽回地跨下來了。
曾經的記憶慢慢清晰,徐玫擺擺手,讓朱燕先出去,坐在炕上,托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