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聽皇帝沉穩低沉的聲音，如夜里尋到一處微光，寒冬尋到一處暖屋，在皇帝的安撫下緊繃許久的弦才得以慢慢放松。
“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皇帝眉目間才露出輕愉，皇帝撫了撫她的手：“你是朕的妻子，有朕會護著你，和你腹中孩兒，絕不讓人傷著你們母子。”
芳華宮主子暈厥，告密的奴才被送去了慎刑司，一下子，芳華宮的奴才個個人心惶惶，魂丟了一半。
延福宮里，張燕宛坐在榻上，映月一旁剝著葡萄皮，喂著張燕宛吃下。
祿青神色匆匆進入殿內：“娘娘，芳華宮出事了。”
張燕宛神色一驚：“難不成今日驚嚇皇后娘娘的貓是芳華宮養的？”
祿青聽張燕宛一語中的，點頭：“娘娘聰慧，剛剛芳華宮里的宮女去了皇后娘娘和皇上跟前認罪，說沖撞了皇后娘娘那只野貓，是康美人平日里投喂的。
皇上召見康美人去祥云殿，也不知殿里面發生了什么事，芳華宮的宮女是被太監拖去了慎刑司，康美人則是暈厥過去，被人抬回芳華宮的。”
張燕宛聽后，眉梢一揚：“沒想到那康美人平日里看起來唯唯諾諾，一副膽小怕事的窩囊樣，竟然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不是，聽說險些驚嚇到皇后娘娘腹中龍胎，所幸皇后娘娘福澤深厚，有神靈保佑，才只是被抓傷了。”
張燕宛微微嗤鼻：“要是福澤深厚，怎會招來這種禍事？要是神靈保佑又怎會抓傷了腿？你倒不如夸皇后娘娘遇事不驚。這么一大只野貓撲到你跟前，怕是你早就屁滾尿流了摔的前不著后了！”
映月微微語塞，片刻道：“娘娘說的極是。”
祿青道：“奴婢覺得這事是康美人無心之過。”
張燕宛剜了一眼：“無心之過也是過錯。平日里她愛貓如命，如今倒是讓貓讓她丟了半條命，也算是天爺好好教訓了她。”
映月道：“橫豎與我們延福宮無瓜葛，我們就當看看熱鬧罷了。”
張燕宛擰眉：“不看熱鬧，難不成還要去湊一下熱鬧，白惹一身騷？！你們給本宮聽好了，從今兒開始，吩咐下面的人經歷的事，半字不能提。要是本宮發現誰在嚼舌根，本宮將她舌頭割下來丟去喂那些野貓野狗。”
張燕宛忽而的戾氣，嚇得映月與祿青面面相覷。
過了約是兩個時辰，姜昀剛剛醒來時，皇帝正在旁側。
“錢成治已經在外頭侯著了，朕已經讓人去芳華宮宣康美人。”
姜昀腿腳的疼意，微微蹙起眉頭。
整頓好衣衫，皇帝宣了錢成治與康美人。
錢成治進殿后，抹了抹虛汗：“微臣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抬了抬手，錢成治才得以起身。
“皇上，微臣嚴刑拷打下，那巧平的宮婢是從沒改過口供，說那野貓就是芳華宮娘娘投喂養的。微臣查了后宮，今日這野貍貓沖撞娘娘，是，是巧合。”
“那便賜死。”皇帝淡漠道。
錢成治一凜，隨后道：“臣遵旨。”
“明日起，你便自行辭官回鄉。”皇帝忽而說出這樣的話，錢成治錯愕間回過神來，聲音顫抖得厲害，噗通跪在地上：“臣遵旨！”
于嬤嬤幾步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康美人剛剛來的路上，投湖了！”
姜昀一驚，剛欲起身，腿腳生的疼意像是將她撕扯開來一般。
皇帝面色一沉：“她這是畏罪自殺？”
姜昀半響說不出話來，于嬤嬤道：“芳華宮娘娘救上來時，氣息微弱，老奴已經讓太醫院的太醫去芳華宮了。”
姜昀臉色蒼白，只覺得渾身無力。一雙杏仁眼看著齊煜多了一絲不安。
“康美人性子柔順，怎會忽然想不開，要去投湖。”姜昀話里蒼白無力。
齊煜低頭，安撫姜昀道：“即便是她投湖，也難逃其罪。你一天沒吃東西，朕已經讓御膳房做了一些你愛吃的素菜，這事，朕會去跟母后說。”
康美人投湖，太醫院的太醫在芳華宮圍了一個多時辰，才把康美人脈象穩住。
皇帝夜里去了懿德宮，太后在余歡殿，見了皇帝，微微閉眼：“皇帝來了。”
齊煜低頭：“兒臣有事，不得已才深夜來叨擾母后。”
太后慈眉善目看著皇帝：“你是哀家的兒子，母子一場，說這些叨擾的話就傷情分了。你今夜來，是為皇后一事而來，還是康美人一事而來？”
“自然是皇后的事，朕命錢成治查了一日，錢成治說今日的事，是巧合。”
“既然慎刑司說是巧合，那邊是巧合。”太后目光盯著齊煜，話里悠長。
“今日的事難道母后也覺得是巧合？”
“巧合？”太后笑了笑：“這后宮里，最多的便是巧合，可這世上哪來的這么多巧合。
皇帝，今日的事，慎刑司查不出證據，那野貓又不會說人話，皇帝難道覺得當真是康美人所為？哀家覺得，這事確實是芳華宮出了問題，康美人是被人當槍使了。
今日的事既然查不出蛛絲馬跡，說明是早有所謀，且謀劃得詳細周密。
后宮里嬪妃，沈婕妤恬靜柔善，劉婕妤張婕妤性情直爽，余美人端莊大體，善解人意，康美人柔弱膽小，這都是她們在哀家，在皇帝跟前表現出來的。
人心隔肚皮，這些個人的皮囊下，就有這么一個能人，藏住了深不見底的心思，做了今天這樣周密的事。
哀家不知是誰，哀家還想問皇帝，皇帝覺得是誰？”
齊煜眼色晦暗：“兒臣不知，今日皇后受驚，險些害了腹中龍嗣，那是朕的嫡出長子，也是母后嫡出長皇孫，兒臣只悔不當初。”
“皇帝是在怪哀家讓皇帝充盈后宮，招來蛇蝎禍害？”
“兒臣不敢。母后常訓誡兒臣，兒臣可鐘情一人，但不可不納妃延綿子嗣，給大齊埋下禍根。”
“皇帝，那人處心積慮想要謀害皇后，那說明是覬覦中宮之位。凡事不能操之過急，她既然有所謀，那不可能事事天衣無縫。
哀家倒是也想引蛇出洞，但皇后身懷龍嗣，不能冒險。哀家明日選幾個可用之人過去，日后凡事，吃喝用度，一一細心查驗。今日的事，哀家會查。夜深了，皇帝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