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矣

177.一見鐘情

楚慈不禁往后退了兩步,正撞上后邊也想抓住她的劉博海。

那時劉博海還不知顧簡她們也來了,不解楚慈為何突然變了神情,還退縮回來,一時好奇往外探了探脖子,也沒多么強硬地抓住楚慈。

當他看到朝他們走近的顧簡和顧凡,同楚慈是一樣驚恐的反應,顫顫巍巍地說:“你…你們…怎么會在這兒?”

顧凡走過來目光探向遠處,想看看這山石后邊是怎樣的環境,而楚慈又躲在哪里?

結果看見楚慈要跑,他先追了過去,卻被劉博海從后扒住了身子。

顧凡不禁氣悶:“你知道她殺了人,你還攔我?”

劉博海很是會調控情緒,現在已無需他們解釋就接受了事實,毫不客氣地說:“她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搶。”

顧凡頭頂上冒出三個問號?這……剛也沒聽出來劉博海對楚慈有意思啊?

“你的你的,不跟你搶,先抓住她再說。”

然而劉博海依舊抓著顧凡的身子,看見顧簡趁機去追楚慈,更是對顧凡不撒手了。

“不行。”

顧凡擔心顧簡對付不過楚慈,沒耐心再跟劉博海如此耗下去,最后又問了一遍:“到底撒不撒手?”

劉博海不撞南墻不回頭地說:“不撒,人是我騙過來的,這功勞就得歸我。”

顧凡這才知曉劉博海那句“她是我的”為何意,提醒他:“你再不撒手,你這功勞可就要不上了。”

“那你跟我做個保證,一會兒抓住她,人要歸我,我親自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你們誰都不準插手。警察局懸賞的錢你們一分也不能要,反正你們誰都不缺錢。”

“好。”

顧凡如此爽快,讓劉博海還是不大相信,不禁脫口而出:“20萬啊。”

結果這次顧凡已徹底沒心情再對付他,吼了一句“再不撒手我真要打你了”,劉博海被嚇得,速速撒手逃開。

不過劉博海之所以選在這里跟楚慈談話,就是因為這里山石眾多,還有很多真真假假的洞穴,利于他跟楚慈周璇。

楚慈雖為女人身,他看起來占著上風,但楚慈殺過人心狠手辣,他不得不有所提防。

結果沒想到就跟顧凡說了這么兩句話的功夫,楚慈和顧簡就不見了蹤影。

他們朝著楚慈剛剛逃跑的方向找了一會兒,沒發現什么蹤跡,卻忽地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驚愣了一瞬,顧凡先他一步跑開,他緊跟而上。

然而他們呼哧呼哧跑到大路上,只看到了楚慈疾馳而去的車尾,在前面轉角處一瞬而逝。

情況緊急,那一刻誰的思維都是,顧簡也在楚慈的車上,因為周圍嗅不到其他人的氣息,所以顧凡跑到自己車上,沒有拒絕劉博海上車,猛踩了油門,朝楚慈的車追去。

他們卻不知路的另一邊那個湖里,有個人剛剛掉了進去。

顧簡快追上楚慈的時候,還是讓楚慈快了一步上了車,她拉車門沒拉開,于是擋到了車前。

誰知楚慈絲毫沒有猶豫和懼怕,車子啟動后直沖著顧簡就開了過來,顧簡一瞬間驚了,楚慈那架勢恨不得趁機把她殺死,她往哪里跑楚慈的車就往哪里開,像瘋了一般。

有人說,人在將死的那片刻光景里,大腦會極速放映她的一生。

當楚慈的車馬上就要將顧簡撞飛之時,顧簡的腦海里也浮現了往日的種種。

出現的第一個片段就如現在,她被一輛車撞到地上,血流一片……

再往前……往前……

一日傍晚,她坐著楚慈的車來到了江家門前。

楚慈下車自然地跑到江家去找江時喚取點東西,而從未進過江家的她自覺地沒跟下車。

江時喚從來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即便她跟楚慈關系還可以,也沒有被邀請過進入江家。

若是別人可能早已火冒三丈,或者徹底跟這種人絕交,但顧簡從不在意這些,也不稀罕被他們看得起,反而害怕他們的邀請來浪費她的精力和時間。

今天如果不是楚慈以她剛從國外回來不久的名義,要找顧簡聚聚,顧簡才不會有這種閑暇的時光偷偷懶。

她討厭去猜人心,有那心思,她寧愿放在路邊的從墻根里長出來的無名草上,又或者某只爬上房檐找尋自己伙伴的流浪貓,甚至哪怕一塊恒久不動的普通磚瓦,一抹漸落漸若的紅……

她喜歡生活的細微帶給她的平靜,卻不想某個從夕陽的余暉中走過來的人,徹底地占據了她的眼睛,連那久不起風浪的心也開始微微顫動。

她的目光一直追隨他,從楚慈的車前經過,然后走到了江家門口。

楚慈正好出來,他停下腳步給楚慈讓路,楚慈竟連招呼都沒跟那人打,就匆匆跑了回來。

當然那人也沒跟楚慈說話的意思。

楚慈回到了車上,瞅了一眼顧簡,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看什么呢?”

楚慈系好安全帶,那人也早已消失在了江家門口,顧簡的目光卻還沒有抽回。

顧簡不禁第一次好奇地問:“那人是誰啊?”

“那人,哪個人啊?”

楚慈朝顧簡望的方向瞅了瞅,啊了一聲:“你說剛剛進去的那個男人啊,他不就是阿喚討厭的那個哥哥嗎,你第一次見他啊?”

江時喚的哥哥……

顧簡曾聽說了一點點,但她不喜歡聊八卦也不喜歡聽,所以只限于知道,江時喚口中常常提到他爸有個私生子。

“名字?”

顧簡一時都記不起來,那人的正名叫什么?

楚慈啟動車子后,先回答了一句“江時易”,才有些開玩笑地說:“怎么?看上他了?雖然他長得是不錯,但我跟你說,你最好還是別招惹他,不然小心阿喚整死你。”

顧簡根本沒聽楚慈那些忠告,心里不由地念了幾遍江時易的名字,又說:“他沒回江家之前叫什么?”

“那誰知道啊。怎么了,你今天不大對勁啊?真一見鐘情了?”

“沒有。”

“沒有就別討論他了,天天聽阿喚講他我都煩死了。想想一會兒吃什么吧,我想去吃靜安大學附近那家“八零后”火鍋,還開著呢嗎?”

顧簡依舊沒聽楚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么,她那時腦海里全是江時易剛剛那副冷漠的臉龐,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和她念念不忘的九哥很像。

那日跟楚慈吃完飯,晚上她本還有份兼職,但因為江時易的出現,她推給了別人。

回到家后她簡單地洗漱完,就窩在被窩里抱著電腦搜起了江時易的信息,一直到頭栽到電腦上睡著。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去江時易公司附近晃悠,有時候能看到江時易一眼,有時候看不到。

甚至她找了一份在江時易公司旁邊面包房做兼職的工作,結果半個月過去,江時易一次都沒來過。

她不死心又去了咖啡館,餐館,花店,服裝店……幾乎江時易公司附近的店她都長長短短地去做過兼職,而江時易就跟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一般,從未在她兼職的店里出現過。

而時間匆匆,恍然間就是半年一年,一個陌生人,哪怕江時易不是九哥,她們至今沒有說上一句話,她也覺得她認識了他好久一般。

又一個半年后的夜晚,她才有幸第一次讓江時易看到了自己。

那天她在別處幫一個朋友做完兼職,從披薩店出來往公交站走的時候,路過一個胡同,隱隱約約聽見了訓斥聲。

她并不是一個多么勇敢而正義的人,尤其對方一聽就是男人的聲音,她若想幫忙,十有八九會把自己也賠進去。

但她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是覺得那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很像江時易。

“有能耐你就去跟他說,我今晚都做了些什么,但你家暴你老婆跟女兒的事,看我敢不敢公之于眾。”

“還有再讓我知道你繼續家暴你老婆跟女兒,我會讓你連這份工作都失去。”

“以后,你不用按他的要求跟著我,就騙他說我這邊一切正常,按點上班下班,沒有任何多余活動。”

顧簡走近的時候,說話的人正揪著對方的衣領,做著威脅。

似察覺到了有人過來,那倆人一前一后地轉頭看向了顧簡。

如顧簡懷疑,剛剛說那些話的人就是江時易。

“走。”

江時易放開那人的衣領吼了一聲,那人顛顛顛地跑了。

江時易看了顧簡兩眼也轉了身子,但沒一瞬又轉回身子朝顧簡走了過來。

“聽到了?”

江時易那冰冷的口氣,顯然也不認識顧簡。

顧簡不知為何,沒任何猶豫地誠實地點了點頭。

江時易又說:“我呢?認識嗎?”

認……顧簡剛想又誠實地回答,后知后覺江時易看她的眼神滿是兇惡之時,趕緊改了口:“不…不認識。”

結果江時易突然湊近掐住了她的脖子:“認識也給我忘掉,這不關你的事,以后遇見這種事也別好奇,少摻和。”

顧簡趕緊又點了點頭。

江時易放開她后,便步履匆匆地走了。

顧簡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復雜。

一年半了,從在江家門口見到他,沒想到第一次正面相對,卻讓她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