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恬是真的沒有想到尹箢會是這個態度的,當場便愣在了那里,尹箢倒也是好脾氣,也不說什么,反而是很隨意地看著尹恬:“十妹妹是覺著我這兒的茶好喝么?若是喜歡,我只管讓人給你送去。”
逐客令?既然已經開始修煉了,十姑娘不會連這么簡單的話都聽不懂,只好起身,同尹箢告退,一雙手緊緊地攥著,尹箢估計,此刻那雙手的手心兒里頭,已經被她自己的指甲給刺破了。
等人都走了,絡禾帶著疑問上前:“姑娘怎么這樣就把十姑娘給趕走了呢?”
尹箢冷笑一聲:“她的如意算盤打的到是挺好,想要接著我們大房的人的手,替她除去三房的隱患。”繼而又是冷哼一聲:“也算是她聰明,知道賀氏和二哥她動不得,往后沒準還得依靠二哥,便也不敢同賀氏和二哥較勁。只不過這聰明勁兒用的不大對,這樣明晃晃的借刀殺人,有幾個人會幫著她做?”
尹恬倒是很會審時度勢,她自己沒有親生的兄弟,只有依靠別人,才能獲得一個更好的未來。
沒有嫡親的兄弟,那便依靠庶出的兄弟便好。只不過從前尹恬那樣嬌縱,同王瑾兩個人可沒少給尹皖苦頭吃,如今尹箢都依稀能夠瞧見尹皖手掌上,還隱約有一些疤痕。
這筆仇,就算是真的不放在心上了,但是心里多少都是會膈應的吧?加上尹恬又向來不同尹皖刻意親近……
尹箢倒是沒事兒做,反正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在看待這件事。
三房著火,她正好樂得清靜。誰讓三房的人都是老太太心尖兒上的人呢。
迎春堂。
金艾妍呆呆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這碗落胎藥,神情很是呆滯。
她根本就不相信,這是老太太的意思,直到一直跟在老太太身側的朱嬤嬤出言說了一句,證明了這就是老太太的意思,金艾妍這才徹底安靜了下來,但是人也變得呆滯,對著一碗落胎藥,已經呆呆地坐著坐了兩個時辰了。
金王氏知道金艾妍心里苦,抹了一把眼淚,紅著一雙眼睛道:“這是你姨母的意思,你還是照著她的意思做了吧。”
金艾妍表情沒有變化,嘴巴開啟:“姨母的意思?我腹中的孩子就是三老爺的孩子,這是尹府的骨肉,為什么姨母不肯幫我?”
金王氏道:“從前母親便提醒過你,若是你姨母曉得了……”話說到了一半,瞧了一眼那在一旁陪著的朱嬤嬤,朱嬤嬤低著腦袋,仿佛是什么話都沒聽到,但是金王氏曉得,這種奴才最是懂得怎么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今日老太太就是讓她來盯著金艾妍將藥給喝完的,其余的,她都可以充耳不聞。
但是,真的回事如此嗎?
朱嬤嬤定然不止說是盯著金艾妍將藥給喝完這么一件事的。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她一定都是要向老太太匯報的。
一想到這里,金王氏便沒有多說,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如今既然你姨母已經曉得了,你便照著你姨母的話做吧,別是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意外?什么意外?”金艾妍慢慢地看向了金王氏:“我提早懷孕了,這便是意外;我如今若是不喝下這碗落胎藥,便也是意外,這世上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母親,我到底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意外是好的意外,什么意外是不好的意外了。”
金王氏心疼,但是如今老太太既然已經下了命令,自然不可能收回,何況朱嬤嬤還一直在這兒守著,若是換做旁人也便罷了,能夠糊弄過去,屆時讓三老爺去求求請,也就不至于說是非得讓她這樣難受了。
可是,是朱嬤嬤,那便是一點兒糊弄的辦法都沒有了。
“好孩子,你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且喝了這一碗落胎藥,往后有你姨母幫著,你不會什么都沒有的,知道嗎……”一面寬慰著,一面便將落胎藥送到了金艾妍的嘴邊。
金艾妍將頭一瞥,看向了朱嬤嬤:“你去告訴姨母,若是讓我要喝了這一碗落胎藥,便是一定要讓我成為三房的夫人,否則,我便是死也不會喝的!”一面說著,眼里放出了非常狠吏的光芒。
朱嬤嬤這下抬頭了,到底是跟在老太太身邊這么多年了,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想法的,便道:“金姨娘莫是弄錯了,老太太說了,若是姨娘不愿喝下這碗落胎藥,便是一尸兩命。”
既然老太太已經是將話給說的很清楚了,朱嬤嬤也不用再同金艾妍客氣,反正都已經知道了這想法了,同金艾妍客氣了,便是同自己過不去。
反正金艾妍是個什么人?如今在老太太的眼里,估計也是一個爛人了吧?左右是老太太不喜歡的,朱嬤嬤這個奴才自然是聽老太太的。
金艾妍聽了朱嬤嬤的話,頓時臉色一白,低低地“呵呵”笑了幾聲:“我入了三房,從前是姨母讓我做三房主母,如今是讓我做一個妾室還不算,還非得逼著我喝下這樣一碗落胎藥!”看著朱嬤嬤,繼續道:“您老瞧仔細了!”言罷,端起桌上的落胎藥,一口便悉數喝了下去。
金王氏看的發愣,朱嬤嬤倒是冷靜的很,見金艾妍是真的把落胎藥給全部都喝完了,心中也放心了,福了福身子:“金姨娘好生休息,老身回去同老太太復命。”
想了想,又是在自己離開之前多說了幾句:“老身如今在這兒勸金姨娘幾句,老太太既是為了姨娘您好,您也不必心里頭覺著不舒服。姨娘若是聽了老太太的話,您往后的日子可長著呢。”
說完,便轉身走了。待朱嬤嬤走了,金艾妍一把將那空碗給摜到了地上:“什么勞什子的刁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了!一個奴才居然也敢在主子的面前放肆!”
金王氏平靜地將地上的空碗給撿起來,知道金艾妍此刻心里頭難受,不多說什么,由著她發泄。
沒過多久,便傳來了迎春堂急召大夫入府的消息,老太太第一時間派人去打探,尹箢也去了,然后便傳來了金艾妍滑胎的消息。
金艾妍滑胎,這讓所有人都意外了,就連公主府都知道了消息,但是也不過是一個妾室,也不用華鳳一個公主的身份過來,何況華鳳如今身在宮中,寧太后和淑妃也斷然不會讓華鳳來探望一個妾室。
金艾妍就這么小產了,尹箢雖然心里奇怪,但是也下意識地覺得這件事同自己沒有多大的關系,便也沒有去管。至于到底和尹恬有沒有關系呢?她更加不想知道了。
因為尹箢的生日正好同三姑娘的婚禮沖突了,便也沒有大辦,三姑娘今日正好同廉王世子回門來探望,便聽說了這件事,到底是三姑娘名義上的庶母,加上又是有從小一道長大的情分在的,所以三姑娘倒也會來瞧一瞧。
金艾妍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原先一張嬌艷的臉龐如今已經是像白紙一般的顏色,讓金艾妍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金王氏守在了金艾妍的身邊,見到三姑娘和廉王世子來了,本是想要上前去,突然想到了身份問題,只得先是戰戰兢兢地行了禮,等廉王世子夜青說了“免禮”這才敢起來。
金艾妍看著自己母親這般誠惶誠恐的模樣,心里的焦躁更甚,眼睛看向了廉王世子,夜青也承襲了夜氏家族一貫的美貌,只不過夜青的美貌不似祁王這樣的張揚閑散,而是清俊的樣貌,倒也讓人瞧著很是舒服。
三姑娘如今已經身為世子妃,說話做事別有一番氣度,就算心里不喜歡金王氏母女二人,就連回家都不愿意在迎春堂住,但是在表面上,卻仍舊像是一家人一般的和諧。
金艾妍的心中,此刻已經燃氣了熊熊的妒火。
她同三姑娘是從小一塊兒玩兒過的,小時候那會兒二人的感情還非常地好,可瞧瞧人家,沒了母親,一個紈绔父親,還有一個同傻子一般的繼母,蠻不講理的庶妹,為什么人家就能夠有這么好的一個歸宿?
夜青清俊自有一番氣度,若是她還未出嫁,若是她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沒準看到夜青還要臉紅一陣。
再看看站在夜青身邊的三姑娘,端莊穩重的模樣,就連笑容都一絲不茍,偶爾夜青轉頭看到三姑娘的眼神,寫滿了溫柔。
三老爺看到自己的眼神呢?寫滿了。
金艾妍死死地拽住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才能勉強克制住自己心中翻滾的恨意,帶著蒼白的笑容對著三姑娘道:“讓你瞧見我這么狼狽的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三姑娘笑著道:“金姨娘好好養著身子,往后的日子還長著,金姨娘不必擔心子嗣的問題。”
一口的一個金姨娘,從前是一樣的身份,如今便從小時候到底姐妹花成了如今的庶母與嫡女的身份了。在這個嫡女面前,這個庶母即便是一個長輩,腰板卻根本直不起來。
在這兒表面上安慰了幾句,三姑娘和廉王世子留下了一些藥材說是給金艾妍補補身子的,完了便走了。
尹箢在探望完金艾妍的之后,就去了宮里。現在她的大哥一天三趟地往宮里跑,自己也沒閑著,兩日一趟是肯定有的。如今是四月份了,華鳳的胎也有四個月了,這幾日說是非常地穩定,但是她還是要自己見著華鳳了才放心。
府里的事兒,大多都不會說給華鳳聽。但是華鳳也已經知道了,見到尹箢的第一句話便是:“金姨娘可還好?”
尹箢不得不再次感嘆了一下華鳳的情報網的威力,老老實實地回答:“反正還年輕唄,又不會沒有孩子了。”
華鳳點了點尹箢的鼻子:“還未出閣呢,小娘子講起這樣的話來怎么這樣不害臊?”
尹箢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
這里姑嫂兩個人才坐了沒多久,外頭便有人傳報:祁王殿下來了。
華鳳故意瞄了一眼尹箢:“從前可沒有往我這里跑的這樣勤快。”
尹箢下意識地紅了一下臉,馬上卻又恢復了:“大嫂說的什么話?人家來瞧瞧你的胎是不是好,你反倒還嫌棄氣人家來了。”
華鳳瞥了尹箢一眼:“就你能說,我便是有八張嘴都說不過你的。不過,到底是來瞧誰的,你心里清楚的很!”
說話間,祁王便已經走了進來。人是對著華鳳在說話的,眼睛卻一直黏在尹箢的身上,半點兒都沒有挪開。饒是尹箢這種自詡經歷過了的人,自詡是不會為這樣的是心煩意亂的人,也是讓祁王的眼神給瞧的不好意思了起來。
華鳳看著祁王的眼神,真是私心里想要自己離開,讓這兩個人單獨相處一會兒。但是顯然是不行的,因為淑妃之前就交代過,若是祁王接著探視2華鳳的名義來探視尹箢,那華鳳是無論如何都不得讓開的。
訂了親卻尚未成婚的男女,若是只有兩個人見面,那便成了私下見面了,之前若不是因為顧著會出什么意外,淑妃也斷然不會讓兩個人的婚事這么早便定下來,反而是弄得自己也難受,兩個人相見反而也多了很多的忌諱。
相處起來都不自在了。
或許是祁王的眼神實在是太火熱了,尹箢終于是受不了,一眼瞪向了祁王,仿佛是在埋怨他為什么要一直盯著自己看。
祁王正看著尹箢害羞的模樣覺得很是喜歡,猛然間讓尹箢這么一瞪,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而后反應過來,這是小娘子害羞了!
但是既然尹箢已經警告過自己了,自己自然也不能再這么放肆,立即便收斂了眼神。
華鳳看著二人的神情,心里倒是覺著很是搞笑,從未見過祁王這么怕一個人,也從未見過尹箢這樣害羞的模樣。正好便到了要午飯的時間,華鳳清了清嗓子,道:“今兒就在我這兒吃午飯吧,一會兒你大哥也會來。”后面這句話是對著尹箢說的,還特地對祁王道:“你不忙吧?”
祁王笑著道:“不忙。”
華鳳繼續點頭,笑著道:“你今兒也該是不忙的。”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