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芳搖落獨喧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信步走到門前的空地上,抬眼遠望,好一片北國風光。
遠處的高樓大廈,也變成了一片潔白,我的心靈也被滌蕩的一片清靈。看看門前的平地,也是白雪皚皚,由于天光尚早,少有行人,沒有被踐踏過的痕跡。
世界本來也是這樣一片凈白,只是由于人類的干擾,才變得多姿多彩,也變得不再那么純潔。我眼前的未來,不也是這么一片空白?等待著我去任意描繪。但為了人性的清白,是不是也該注意一下采掘的方式?
早已凋零的草木,變成了玉樹瓊枝,一片微風吹過,零星半點的雪花紛紛墜落,發出輕微的“簌簌”聲。可惜人類的過度活動,缺少了飛鳥的蹤跡。想起老爸講述少時雪后捕鳥逮獸,不由得悠然神往。
直可惜鋼筋水泥的叢林,使得再無了飛禽活動的場地。偶爾出現的麻雀,也會讓小孩子們覺得驚喜,為這頑強的小生命歡呼。
真是喜歡這片潔白,是它給了我無限遐想的余地。
負手流連在有限的空地,不由感嘆過度的發掘,留給人們的活動范圍已經太少太少。傳說中的茫茫林海雪源,不知到何處尋覓。
過度的發展也禁錮了我們的大腦,就連小孩子們也沒有了多少思考的空間。花花綠綠的廣告,撲面而來的告示牌,足不出戶、五花八門的電視節目,占據了他們的思路。大家甚至不愿再出去走走,與左鄰右舍品茗而談。千里之外,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懶惰的人們甚至不想再拿起紙筆。
感慨萬千,萬千感慨,不由暗笑,自己是不是有了些少年老成。思考間,漸漸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人在走動。
“域逸誠,早啊。”
“早!”連忙應了一聲。是謝婉玉,她已經來上班了。咖啡店的值班安排、大廳里的協調工作基本上都交由她來完成,而事實也證明她確實干得不錯,拿的薪金也是最高的。
像這種節休日,她差不多都是第一個來的。不多會,又有幾個同學來上班。大家七手八腳地打掃起門前的雪來,又找來氈子鋪在門口。
大伙的活動也打亂了我的思考,反常地沒有參加勞動,慢慢地踱到了一旁去,第一次覺得竟不喜歡這種門前的干凈。
一輛黑色的雪蘭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了門前,這是今天來的第一位客人。
車子高高大大,顯得很是威猛,出于對車子的偏好,也就注意了一下車上的人。
從駕駛座上下來了一位青年人,長得也是高高大大,挺帥氣的。腋下夾了一個皮包,意氣風發,讓人頓生好感。
下了車后,跑到另一邊去,殷勤地打開了車開,請下來一位女士,一身紅衣,長發飄飄,在這白雪的映襯之下,顯得分外嫵媚。
不知道這位老兄是那兒來的,看來不是一般的人物,車子價格不菲,也顯示出了人的與眾不同。一段時間的經營,我的小店已經聲名在外,經常會有外面的人也來光顧,各種各樣的車子都有,其它學校比較講究品位的學長們也會經常過來,對這已經司空見慣。
天氣寒冷,男的只穿了西裝,女的則是穿了件薄薄的皮衣,兩人匆匆地走進了店里。這一對男女引起了我的好奇,稍停后也跟著進了里面。
進到吧臺,與謝婉玉隨便聊著,側目觀察著這兩人。他們已經要了兩杯咖啡喝著。男的生得甚是英俊,而女的也確實漂亮,喝咖啡的姿態也非常優美,一根小指翹著,與男子低聲說著話,端地引人注目。
平時看不到我這副模樣,謝婉玉見我心不在焉地跟她說話,輕輕一笑,出了聲來,悄聲道:“怎么樣,這女的長得漂亮吧?”
里面人很少,謝婉玉的笑聲,還不等我回答,已經引起了正沖著這邊坐著的男子的注意,眼睛向我們看了過來。
他的眼睛掃到我身上時,突然定住了。打量了半晌,眼里一絲精光閃爍不定。
以至于對面的女子也發現了他的異常,抬起頭來看他。他把眼睛收了回去,揚了個響指,“服務員,來一盤小點心。”
一位女生趕緊跑過去,端上了一碟小食品。男子低聲問了幾句什么,只見她點了點頭,就向吧臺這邊走過來。
“老板,那位先生請你過去一下。”后來又從其它的專業和年級里招聘了幾名服務員,跟她們交流的時間不多,跟我并不是特別熟悉。在外面進行了培訓后,回來竟然學會了叫老板。
他的邀請正中我的下懷,我也對他有些好奇心。
走到了桌子前面,輕輕地鞠了個躬,“先生,您有什么吩咐?”我也是經過培訓的,作為一名經營者,禮貌還是要有的。
男子看起來年齡也不甚大,沖我笑了起來,“坐吧,小兄弟,都是學友,不用這么客氣的。”
學友,不是吧,看他這么一副大牌的樣子,不太像個在校的學生。他的女伴聽了后,乖巧地端起杯子來,坐到了側面,把對坐的位子讓給了我。
還待推辭,他已經拉著我的手:“坐吧。”回頭又喊了聲,“再來一杯咖啡。”
無奈之下,只得坐了下來,坐好后,抬起頭正好與他看過來的眼光對視。
半晌無語,就這么靜靜地互相看著。對他充滿了好奇,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盯著仔細一看,我的心里一下子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驚懼,探測的眼神竟是一無所獲。莫非我的異能失靈啦!!
他的臉上也浮起了一種驚詫的表情,微微張開了嘴。
他身旁的女子性格非常活潑,看了看對視的兩人,輕輕拍了他一下,“喂,你們兩個干什么呢,斗雞嗎?“
一下子回過神來,這樣可不太禮貌啦。“對不起,我叫域逸誠,本校生物信息工程一年級的。這位大哥也是水木的學生么?”
他也掩飾的一笑,“是啊,小兄弟,這家店是你開的嗎?”
“不錯,是小弟開的,搞得不好,讓大哥見笑啦。”
“我覺得不錯,挺有氣氛的。”女子插言道。
“兄弟你很有眼光呀,選題不錯,高校就差這么樣的消費場所,讓兄弟你捷足先登啦。”
“大哥夸獎啦,還沒請教您的尊姓大名呢。”
“看,與兄弟你一見投緣,竟忘了作自我介紹啦。我叫鄭廷洲,是本校四年級的學生,這是我的女朋友,叫逄妍,人大的。”
鄭廷洲,這名字實在耳熟。對了,這不就是我從未謀面的室友么。
“鄭大哥是城市規劃系的吧,咱們還是一個宿舍的呢,就是好幾個月了,也沒見著你的影子。”
“呵呵,是嘛。”鄭廷洲爽朗地笑起來,“不知道還碰到了一個舍友呢。這陣子忙著見習,又在外面忙別的事情,一直沒回去住,想不到我一個宿舍里還出了這樣的人物。有時間我一定得回去住兩天,跟兄弟們好好喝上兩杯。”
“鄭大哥真是事業有成,又有如此的如花美眷,真是讓小弟佩服。”我的一通馬屁,鄭廷洲倒是沒有什么,他的女伴可是有點臉紅。
“哈哈。”鄭廷洲又是一陣大笑,“怎么樣兄弟,看你這兒搞得還不錯。”
“馬馬虎虎混口飯吃吧。”雖然小有點謙虛,但確實也如此,不知道自己這么小打小鬧的,什么時候能像他那樣子,弄輛好車開開。
“那你們繼續聊,我就不打擾啦。”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慢著,兄弟。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鄭大哥有話盡管說,小弟是洗耳恭聽。”
他低下頭小聲說道,“兄弟,不用這么事事親躬的,小錢就讓他們去賺好啦。”說完向周圍的服務人員呶呶嘴。
那女孩子已經悄聲笑道:“你道人家都跟你一樣呀,到哪兒都賣弄你那套生意經。”
鄭廷洲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我這可都是金玉之言哪!我是看域兄弟投緣才這么說的,一般人花錢請我,都不一定說呢!”
“謝謝鄭大哥,小弟受教啦。今天這頓咖啡就由小弟請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自己沒必要整天都捆在這里。
最后鄭廷洲還是堅持著付了錢,兩人離去。我對他的印象非常不錯,文質彬彬,思路開闊。
這一日顧客并不多,下午大雪又紛紛而至,阻擋了大伙出門的興致。總算領略了“燕山雪花大如席,紛紛吹落軒轅臺。”的意境,詩仙的話雖然有些夸張,但描述卻是唯美之至。
到了晚間,思考著鄭廷洲鄭大哥最后說的話,覺得果如他所說的,看來他對經商一道頗有心得。真是金玉良言,值得我反省。就應放手讓別人來管理,自己應該多走出去,到更廣闊的天地里。
夜間大雪仍在下個不停,窗外的落雪爭相飄歸大地母親的懷抱,在這個靜夜里,我的思路也變得清晰。
清晨還是挺早就醒來了,精力旺盛呀,沒辦法。都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俺也趁早在大廳里練上幾下,免得荒廢了功夫。
好幾天沒吃早飯啦,今天該去食堂買點早餐,善待一下自己的胃。
等幾人來了后,我拿上個飯盒,往食堂去也,自己店里的東西可不敢吃,太貴不說還吃不飽,而且雖然是店主,吃完了后也得買單。想完后,心虛地四處看看,免得被人發覺自己的想法。
回來的路上,邊欣賞著四周的風光,邊踢著雪,心情十分愉快,這頓飯吃的時間可是不短。
突然我瞪大了眼睛,遠遠地走來了三個人,看上去十分面熟。
站住不動,等他們到了近前,“三位踏雪訪友,可稱得上是雅極呀。怎么不先打個電話通知一聲,我好提前準備一下。”
來的正是陳大可和蔣、李二女。
“老大你這一身銅臭,就只能稱得上是個俗人啦。電話是不敢打的,怕你躲起來找不到人,我們來吃誰呀。”認識大可若干年來,就沒記得表揚過我一句,我有這么寒磣嗎?
“域逸誠,你又在這邊當了老板,也不請我們一下,可太不夠意思啦。”這兩口子同時較上了勁,討伐于我。
“是呀,域逸誠,這么長時間也不聯系,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是不是怕我們來吃你的。”原以為蔣婷婷會溫柔些,誰成想也毫不遜色。
“哪有的事,就怕請還請不到呢,快里面坐吧。”及時地轉移話題,“幾位一路走來,風景肯定不錯吧。”
端起咖啡杯子,大可才說道:“風景很一般的,到是一路做了不少次雷鋒,扶了不少摔倒的人。”
“大可,挺好的事,怎么讓你一說就這么煞風景呢?外面多有意思。”李玲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明白啦,肯定是人家吟詩作對,你答不上來,才覺得沒意思吧!”
“老大,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大可還嘴硬地不承認,可那一絲尷尬的表情卻已表露無疑。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可惜這兒有雪,卻是見不著梅花,真是遺憾。咱們抽個時間去西山吧,到時踏雪尋梅,也做一次雅人。”
“好呀!”蔣婷婷當先表示同意。
三人均表示贊同。
“當然可以,不過費用么,你老大就得一力承擔啦。”不用問,這是大可說的。
老同學就是夠意思,一下子就干掉了我好幾百塊,三人沒一個顯出心疼的。
反正錢也花了,帶著三人在我們校園里面轉了轉,找了最好的食堂請他們吃飯。
學校大了,食堂也是很多家,這最好的一家,離我們宿舍也是最遠的,平時很少過來。同學來了,少不得得光顧一下。
據說還是由一位在校的學生承包的,里面搞得確實很好,環境優雅,也干凈。廚師的水平也不錯,這位經營的學長很有頭腦,大家有朋友來聚會時,一般都會選擇這里。午餐時這兒來的人真不少,賺的錢,怕是比我那間小咖啡店要多得多。
大家聚在了一起,少不得談起自己在學校的情況。蔣婷婷笑著說道:“逸誠,我還得感謝你和大可呢。你們那次給我伴唱,效果真不錯,我在學校的知名度也大有提高,明年年初,學生會推薦我競選文體部的部長呢。”
“小意思,不值一提。不過真得恭喜你。咱們同學,就你在學校最風光。”其實她早說在電話中感謝過了。
“那還用說。”李玲玉白我一眼,“誰都像你,就知道鉆到錢眼里啦。”
知道她并無惡意,可我心中還是忿忿不平,沒有我賺錢,你們能這么經常來宰我嗎?
“不過呀,還有個問題,就是經常有人問起我,那天來的兩個男生有沒有女朋友呢?都想讓我給引見一下。”聽得出來,蔣婷婷是在取笑我倆。
這時我和大可此時倒是心意相通,均是嘿嘿一笑,蒙混過關。
打定了主意,要放開咖啡店的經營,這一天就跟這三人四處游逛,盡心地陪著高中同學。
放開了手腳和心胸,就好辦了。我又回到了原來看書學習的軌道上來。又愛上了這家餐廳,經常拉著曹宇來這里吃東西。
眼看著人家這里的生意非常紅火,吃飯的人經常是排成長隊。和曹宇就分了工,一個排隊買飯,一個買菜。
一天,買好了飯,坐著等曹宇出來。隊伍成了長龍,馬上輪到他了,我長吁了一口氣,總算不等我全部把白飯吃光,曹宇就能回來。
瞪眼盼著曹宇出來,突然見一個家伙擠了過去,插到了他前邊,后面噓聲一片。那人買了份菜就往外擠,不知道是誰心懷不滿,后面的人流突地往前一擁。高舉在手里的飯盒“咣”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菜湯濺了曹宇一身。
遠遠地看不太清楚,只見那人又返身回去買了份菜,匆匆地往外跑。
看到曹宇心疼地甩著他新買的那件羽絨服,不知所措。一下子怒向心頭,怎么能這么欺負我的兄弟。
沖過去,一把拽住了那人。“喂,你就這么算了。”
她回過頭來,我仔細一瞧,居然是位女生,從后面一點看不出來,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曹宇過來拉了拉我,“域哥,算了,她已經道過歉啦。”
“你還要怎么樣?”女生怒氣沖沖地問我。
女生個子挺高,長得很瘦削,穿了件像是軍裝的大衣,長得倒是不惡,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只是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是看不得女人哭的,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我―――”這么個大個子,拉住個女生,繼續抓著不是,放手也不是,尷尬萬分。
“放手呀,你。”她手里端個飯盒,沒法掙扎。
曹宇拉著我,“算了,大哥。”
不知是怎么松開的手,那女生“哼”了一聲,跑了出去,扔下句:“我記住你了。”
“我―――”從發現是個女生,自始至終,我就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人生臭事,莫過于此。
在學校里我多少也算是個人物,不少同學都認識我。一個男生同情地走到我近前,“嗨,哥們,你怎么惹上她了,這下可有麻煩了。”
“她誰,不至于吧?”
“連她你都不認識,國際貿易與金融系的易雪茜,咱們學校最能打的女人啦。”
不知道這還是個知名人物,我倒放下心來,是她沒理,至于能打俺是不怕的,再能打又怎么樣。
但看看曹宇油膩膩的新羽絨服,我的氣還是不打一處來。一頓飯也沒吃好,無精打采地走了回去,躺在宿舍的床上,還在生氣,倒讓曹宇來安慰我。
手機響了起來,好半天,我才抓起來,有氣無力地應道:“喂!”
“是我呀,誠誠,怎么了這是?有空過來一下,有事求你。”是許洋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