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相公別忙了。”小劉管事滿面笑容地拱手還禮,十分客氣地道:“王爺吩咐小的,將這些東西送給小相公之后,還要趕緊回去!這是單子,小相公請看看。”
他將單子遞給韓清元之后,又揮手讓人打開那個樟木箱子。樟木箱子一開,里面的東西曝露在上午熱烈的陽光下,頓時反射出一片多彩的光——
當先幾匹各色綢緞,光彩順滑,色澤動人,一見便是不凡。又有一些珠寶首飾,精致而迷人。再然后,就是一套筆墨硯臺,肯定都是好東西。
再另外,就是數十錠金銀元寶,光芒交錯,排列整齊。
韓清元被這一片寶光晃的有些愣神,愣愣地接過單子掃了一眼,并不細看,而后才面露欣喜和感激,從懷中取出一錠約五兩的銀子塞給小劉管事,道:“大熱天的,請幾位兄弟喝茶。”
小劉管事并未推辭,將那銀子順手給了那兩個抬箱子的長隨,笑呵呵地道:“韓小相公,還請您盡快點收。”
“不必不必,我信得過劉管事你。”韓清元忙推辭道。
小劉管事搖頭,笑道:“公事公辦。您點清后,畫押收下,我們才好回去交差。”
韓清元想起韓母的教導的規矩,好像是這么一回事,便抱拳感激地道:“如此,就麻煩劉管事了。”
娟紗綢緞各四匹,首飾四套,筆墨各四套,硯臺兩個,金八錠共三十二兩,銀三十二錠共三百二十兩。
點收完畢,小劉管事不肯應韓清元的再三挽留,茶也沒喝一盅,就帶著兩位長隨匆忙離開了。好像真的很忙。
小劉管事離開之后,韓母便領著韓麗娘和人并冷焰從二門內走了出來。若按規矩,她一個當家太太怎么也不應該主動來到二門外……但此時韓家院小,她心中關切,忍不住就出來了。
韓麗娘立即被那珠寶和綢緞吸引住,只想就拿出來摸摸看,口中歡喜不已。
韓母看了單子,面露笑容,道:“麻煩吳媽媽和圓果將這箱子抬進去。”
吳媽媽答應一聲,招呼自己憨兒子,將那大箱子抬到了堂屋,接了韓母的賞,才高興地出去忙活去了。
韓麗娘迫不及待地將所有的首飾都拿了出來,又讓碧橙趕緊拿來鏡子,歡喜不禁地對著鏡子比比劃劃。人笑瞇瞇地瞅著,在韓麗娘身邊配合地說“真好看”之類的。
“娘,咱們去王府的時候,要戴這些吧?”韓麗娘問韓母道。
王府送來的,可比她們昨天去買的那兩套要貴重多了。像那金簪,就真的是赤金的,而不是金包銀。珍珠也大顆多了。另外又有水晶寶石點綴,美的不得了。
韓母點點頭,道:“那是自然。這是對王府的尊重之意。”
看著韓麗娘眼中的喜悅是那樣的濃,韓母眼中突然有些晦暗。她抿了一下唇,對韓清元和韓麗娘道:“其實,這些東西,不過是王府給人的三等賞賜罷了。都是下面的人搭配好的……就是戴上了,王妃也并不一定知道是出自王府的。”
像王府這等門第,一年要送出去的回禮和賞賜不知道有多少。若是每一回都要想一想,那得費多少功夫。所以,都是早早訂下來了一二三四五等,需要的時候再增減罷了。
韓麗娘聞言瞪大了眼睛,拿著手中一對碧綠瑩瑩的玉鐲,難以相信地道:“這才是三等!還是早訂下的?那一等的又是什么樣啊?!”
韓母沒有回答,只是對韓麗娘道:“你啊!你看看你花妹妹多矜持……回頭到了王府,別擺出這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惹人不喜!”
韓麗娘嘟了嘟嘴,又低頭擺弄給盒子里的首飾來。
韓母面上的喜色淡了許多,對韓麗娘道:“這四套首飾,你和襲人一人兩套。布料也是,你們分別挑了自己喜歡的花色,以后留做衣裳。”
人聞言笑道:“謝謝娘。”
謝過韓母之后,她抱住了韓麗娘的手臂,嬌笑道:“可是娘,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呢?這些首飾麗娘喜歡我也喜歡,放在一起戴不是很好么?”她搖了一下韓麗娘的手臂,笑問韓麗娘道:“是不是,麗娘?”
韓麗娘自然點頭,道:“對啊,娘,我覺得也是這樣。”
韓母眼眸一深,道:“你們姐妹,有商有量就好。”
人從來不愛首飾。就像她現在,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點裝飾品,連個耳墜兒都不戴。每次韓母說她,她都說戴著首飾礙事兒,且萬一弄丟了就不好了……所以,她說放在一起戴,就同全部給了韓麗娘有什么區別?
這些珠寶,只怕人半年都不會去戴一回!
而韓清元此時則是看著人一身素凈,眼中生出一抹愛憐,悄悄地攥了一下雙手。
且不說這些珠寶首飾,韓母對韓清元道:“王爺慷慨,這是咱們家的福氣。你在國子監,雖然無法替王爺做事,但平日里多同同窗交流,揚一下王爺慷慨的名聲也是好的。至于那屏風,你們從今以后只當其同咱們韓家無關,不必再放在嘴邊張揚了。”
韓清元自然答應下來。
萬壽節過后,靖王府很是熱鬧了幾日,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那位笑容略顯靦腆的小劉管事,甚至過來照顧了暗香來的生意,大手筆地將店鋪中所有正在盛放的花兒幾乎一掃而空,只剩下一些高價的珍品名花留下,勉強支撐了暗香來的門面。
其中,難免混入了兩株人特別培植的花,一為山茶,一為幽蘭,都是那種算是珍品,卻也容易找到的品種。比如那山茶,就是花開紅、紫兩色,算是“雙姝”。而花色最多的一株山茶,能花開十八色,人稱“十八學士”。
這一單,暗香來賺了靖王府將近三百多兩的銀子。
而經過靖王府的宣傳,暗香來的生意將會可想而知地陡然興旺起來。而這空蕩蕩的后院,有怎么能支撐接下來的生意?
人一邊讓老掌柜變裝出門,趕緊去批發購買各種花草植株,大小年份不論,只要是還在活著的,就可以購買。當然,要便宜。
老掌柜秉承了人的吩咐,竟然真的以極低的價錢,買進了一批快要活不下去的花草,悄悄地拉進了暗香來的后院。
老掌柜笑的一臉褶皺,對人道:“這是有一家花農移盆后照顧不周,讓這一批花草一下子淋了一場大雨,然后就成了這樣。老頭兒看他一家老小的可憐,就將這些買了回來。”
花草平日如何澆水,都有定數。
而盆栽花草嬌嫩,哪能放在外面淋天雨?
花草黃成這樣,不說指望它們能開花,就是能勉強活下去就不錯了,哪里能賣的出去。如今遇到老掌柜肯給錢買走,雖然給的不多,但那花農怎么也算是挽回了一些損傷,估計要對老掌柜感恩戴德了。
人嘆息,道:“王老啊,你就這么相信我的本事?”
想要將這些花草從死亡的邊緣給拯救回來……她只怕要累慘了。
老掌柜重重點頭:“那當然。小娘子的本事,老頭兒自然是再信任不過了。”
“好吧。”人揮揮手,讓老掌柜出去了。
她能怪人家么?是她吩咐人家,說越便宜越好,只要沒死就能買回來的。眼下這些花草,不都沒死么?恩,離死不遠了就是了……
待冷焰從學堂歸來,人讓他給家中送話,說晚上住在鋪子中,要將這一批花草救回來,不能回去了。
冷焰領命回去,不一會兒,卻是將韓清元帶了過來。他也不說話,往院子中的石桌上一坐,擺開陣勢,就在那里描起了紅——人幾次在外留宿,他都是陪著的。
人正對著這些要死的花草發愁,見韓清元來了,隨口問道:“清元哥怎么來了?”
今天,韓清元應了一個朋友的約,沒有一直同人留在暗香來。
韓清元臉色不太好,道:“我過來看看。”
當他看到滿院近二百盆被掩的黃中僅剩一點綠的花草之時,面上更家的不好,不滿地道:“你們掌柜的怎么能進這種花草?這不是為難你么?”
人憨笑:“還是能救活的。”
韓清元緊緊抿唇,冷哼一聲,十分不高興。
人又小心地補充道:“原來都是好花兒,就這么死了,也很可憐呢。真的,我能救活它們。清元哥難道還不相信我么?”
韓清元臉上露出一絲柔軟,道:“你就是太善良了。”
一般的小娘子,會可憐一些貓狗之類的小動物,而人居然會可憐花草……
也是,若不是她有這般憐憫善良的心思,她也不會將花草侍弄的那么精神煥發的。
韓清元想到此處,便道:“我幫你吧。”
人沒有拒絕他,道:“那太好了。”
她雖有異能,但一直遮掩著并不顯露。就像現在,她的確可以直接運用異能將這些花草眨眼間恢復過來……但很顯然,她不能這么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