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維護
芷的腳步剛動,淑儀郡主正坐直身子準備著。
而衛太夫人含笑仿佛不知女兒要做什么,故意問趙永牧,“君珩,你二叔家的淑荃婚期就在下月,到時候你已經在路上,要不要先備份禮送過去?”
衛太夫人說的是安南王的庶出弟弟,早早已經分出去,當初為了安撫安南王,圣上封了他做安樂伯,如今也住在興平府。
趙永牧的目光卻追到了芷身上,突然看向面帶冰冷笑意的淑儀說道,“今日只說家禮,不行國禮,淑儀,該你向你嫂嫂敬杯茶。”
有衛太夫人前面的“媳婦茶”,趙永牧也借機大喇喇的說出了“嫂嫂”。
衛太夫人眉頭微微抽動,袖底的手僵住了。
淑儀怔住,不由大怒,眉一揚就拒絕,“她算哪門子的嫂子,她配我跟她敬茶!”
芷面色僵住,淑儀已經站起來,冷笑的靠近她,“聽說你曾經嫁過一次,難怪這般能耐,迷得王兄五迷三道的,對你言聽計從····…”
周圍侍候的媽媽、媳婦、丫鬟并婆子全都嚇得低下頭去,束手而立,但是她們的耳朵卻都豎起來,不錯漏一分的聽著。
甚至好幾個丫鬟,低下的臉上掩不住看笑話的笑意。
兩個在里間侍候的丫鬟悄悄換了視線,妙-荷扶著衛華妍一步一步,無聲無息靠近簾幕,側耳聽著外面動靜。
“…···這種骯臟東西,靠近我我都嫌臟,回去還要求了符水來給母妃院子里灑一灑,去去晦氣——ˉ”
“住嘴!”
她的話戛然而止,只見趙永牧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冷峻的面容,逼人的威嚴壓迫而來。
淑儀被嚇的心漏了一拍。
趙永牧冷冷的目光如有實質,“淑儀你太放肆了。”
他還沒有說出下句話,衛太夫人已經站起身,氣得發抖,“沒規矩···…你給我跪下。”
淑儀原先已經被趙永牧可怕的冷酷表情嚇愣了此時見母妃也如此模樣,頓時哭了出來。
衛太夫人美目含怒,道:“還敢哭,給我跪下跟你王兄認錯,跟葉夫人賠禮。”
她平日里當家做主的威嚴,此時顯露無遺,淑儀身子一顫膝蓋一軟,當真跪了下來。
衛太夫人憤怒的訓斥,“當著你王兄的面,如此無禮,誰教你的規矩。”
淑儀從來沒有被衛太夫人如此教訓過,害怕的抽泣,委屈求饒的看向趙永牧,“王兄……”
趙永牧眼神冷漠不出聲。
衛太夫人邊教訓,邊偷偷看他的表情。此時不由一顆心直直下沉,君珩一向疼愛淑儀這個妹妹從來舍不得大聲說一句,更別提重
他竟然對這個女人如此維護。
衛太夫人咬牙,瞪著淑儀郡主,“誰教你的市井下流話,讓我揪出來,我非打死不可,丁媽媽,還是寒月····`·”
“母妃,我錯了,不怪她們……”淑儀眼見因為衛太夫人喊了外頭粗壯的婆子進來寒月嚇得軟到在地,丁媽媽不斷磕頭,不由出聲認錯求情。
但是衛太夫人卻不理會她,喊一個人名,旁邊侍立的丫鬟媽媽們就噗通一聲跪一個。沒一會兒,大堂中人人都跪下來磕頭求饒。
芷已經被一連串的事情驚懵了,先是淑儀郡主的突然發難,而后是衛太夫人嚴厲的教訓,再是如今下人的自危······若是真叫衛太夫人打了這些下人,她這個剛入王府就引起這些事頭的側妃,以后還要怎么收攏人心。
而且也要死死得罪了淑儀郡主……她畢竟是趙永牧疼愛的親妹妹。
被淑儀這么罵她也很生氣,但是教訓淑儀郡主,不是用這種得罪人,犯眾怒的高調方式。
芷抬起頭,看趙永牧,而后又看衛太夫人,道:“太夫人,淑儀郡主年幼,雖然口不擇言了一點,不過慢慢教就好,她已經認錯,就算了。”
衛太夫人冷著臉,還不肯就此罷了。
芷看向趙永牧,“王爺……”
趙永牧看向芷,她的眼中含了無聲的懇求,他嘆了口氣,心中微微感到疲憊和難過。因為妹妹淑儀,也因為受委屈的芷。
轉過身,對衛太夫人道:“姨母,淑儀出言不遜,不過尚且年幼,讓她這半月在屋子里多抄抄女戒,學習前朝賢女的儀范。女子才學再好也沒有用,不知如何敬兄長,那也是失德!”
他語氣淡然,但是那話中意思,卻十分重,直說淑儀郡主無德,失了女子該有的順從。
聽了他的話,嚶嚶哭泣的淑儀郡主身子搖搖欲墜,睜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趙永牧。“哥哥……”
衛太夫人臉色蒼白,強撐著才能保持從容的表情。
趙永牧說完,對芷道:“走吧。”
二人帶著下人離開梔香院,衛太夫人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府中大小事情,哪里瞞得過她。她知道女兒的計劃,不過是故意縱容她,也是心里有把握,一向寵妹妹的君珩肯定不會舍得說淑儀。既然如此,正好試一試葉芷在君珩心中的地位。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君珩竟然如此的訓斥淑儀。
衛華妍帶著妙-荷沖出來,扶起幾乎哭暈的淑儀郡主。
衛太夫人揮揮手,有氣無力的道:“你帶你妹妹進去,好好安慰她。”她要重新認清楚葉芷在君珩心中的地位,以前謀定的策略都要作廢。
淑儀靠在床上,美麗的月牙眼通紅,抽抽搭搭的喃喃自語,“哥哥從來沒有說過我,沒有罵過我,今天卻說我無德,不敬兄長····…我沒有,我不過是罵那個壞女人……”
衛華妍見她如此,撲簌簌掉下淚來,“都怪我,都怪我,害的妹妹你被王爺如此責怪。”
衛華妍的話,淑儀仿若未聞,她哽咽著,“哥哥一定不疼我了,他有了那個女人,就馬上變了……”
衛太夫人此時重新換了一身衣服,洗去了前面的妝容,也洗去疲憊和打擊,姿勢優雅從容的走了進來。
衛華妍起身,“姑母。”
淑儀看到衛太夫人,又怕又委屈,最后別扭的轉身不理她。
衛太夫人坐到床邊,“傻丫頭,竟然跟娘置氣。”
淑儀倔強的沉默流淚,不理她。
衛太夫人摸她的手,嘆了口氣,憐愛的道:“你這孩子,怎么不懂方才娘是為了你好,才故意罵你的。”
淑儀哽咽了,“方才哥哥兇我,你不幫我,還幫他罵我,還說為我好。”
衛太夫人頭痛的點了點她的額頭,道:“真是,若娘還幫你,你哥哥只怕要更生氣,更護著那個女人,以后我說什么,他就不會再聽了。
我只有幫著他罵你,才叫他知道我是公平的,而你是小孩子家家,過幾日陪個罪,你哥哥就忘了,不會與你計較。”
淑儀怔怔然,大眼睛看向衛太夫人。
衛太夫人溫柔的笑,淑儀有些信了。僵硬的身子,開始柔軟下來,她猶豫了片刻,有些害怕的問衛太夫人,“哥哥是不是不疼我了?”
衛太夫人美麗的眼睛閃著深沉的光,對淑儀道:“你哥哥肯定不會不疼你,你是他嫡嫡親的妹妹,打小寵著。但是······”
淑儀郡主心頭的石剛放下,心馬上又隨著“但是”提了起來,焦急的看向衛太夫人。
衛太夫人臉色肅穆,道:“但是你今日肯定給你王兄留下不好的印象,這個印象,不可以叫你王兄記到心底里去,帶到上京。你必須在這段時間里好好表現,讓你王兄重新認識你,你還是你王兄心里最疼愛,乖巧溫柔的妹妹。”
淑儀郡主聽的害怕,打了個寒顫,拉住衛太夫人略微冰涼的手,“娘,我該怎么做?”
衛太夫人定定看了她一眼,滿意的點了點,柔柔笑道:“你今天怎么惹你王兄生氣的?”
淑儀郡主脫口而出,“那壞女人。”
衛太夫人皺眉,“從今天開始,你再不可說這三個字。”她心中暗暗無奈,女兒實在太沒有城府,“你是因為對她出言不遜,讓你王兄震怒,那么,就從她那里著手,讓你王兄看看你的認錯之心。”
淑儀郡主瞪大眼。
回到木樨院,雪青侍候趙永牧換了一套石青色輕羅道袍,頭上的玉冠換成華陽巾,趿了木屐。
而芷恰恰相反,早起時那會兒的溫暖隨著時間過去,已經消散。此時金風拂面,她又冷的打寒顫,忙換了一身豆綠色棉襖,下面穿了厚厚的長裙,外面還披了厚披風。
趙永牧不喜歡人多,跟來的人只有雪青和葉葵,并兩個使喚跑腿的小丫鬟,和兩個提東西的婆子。
趙永牧帶芷沿著青石甬路到散散漫漫的走到竹風堂,里頭仿古風,院中翠竹圍繞,屋子并沒有椅子和高幾,只有不過人膝的矮幾和蒲團。
二人坐下,雪青為二人泡茶。
芷偷偷打量著趙永牧,只見他眼睛略瞇,嘴角的線條放松,看著竹林神色淡然。
好像……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芷松了一口氣。
她很怕趙永牧是那種人,當面雖然維護了她,可是心里卻暗暗的責怪她。不管誰對誰錯,畢竟因為她,他才會如此訓斥自己的妹妹。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