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不才,獻曲一首,愿陛下河山同壽、松柏長青。”
芳清茹拜畢,跪坐七弦琴前,手指微點,曲音如濺珠流水般響起。
這是一曲丹鳳朝陽,旋律輕柔華麗,似潺潺流水,百鳥飛鳴,如仙泉墜落,繁花盛開。
青鸞全程只顧留意皇帝舅舅的表情,見他正凝神注視著芳清茹,嘴角正微微含笑。
一曲音落,繞梁三巡。
“好!”皇帝笑道:“太傅之女果然不凡。”
赫連皇后淡淡一笑,眼底看不清神色,輕聲道:“芳小姐才華橫溢、風華絕代,真不愧京城第一才女之譽,陛下您看,賞她什么好呢?”
皇帝微笑:“皇后做主罷。”
“妾宮中有架古琴,名秋嘯,音色潤厚悠遠,不如便賜與芳小姐罷,也好物善其用,放在妾宮中,倒是埋沒了那等名琴。”皇后微微含笑,吩咐身邊女官:“去鳳儀宮將那琴取來,贈予芳小姐。”
青衣女官躬身領命退去。
“謝陛下隆恩!謝皇后娘娘恩賜”
芳清茹跪倒拜謝皇恩后,翩然退出大殿。
皇帝溫旭的目光一直送她出了殿門。
青鸞心里頓生警惕,再次看向蕭伯言時,發現他的面色也相當難看。
她蹙眉想了想,偷偷離席退出大殿,有殿門口來往的宮婢舞姬掩飾,追著芳清茹的身影而去。
芳清茹與兩名宮女進入偏殿,重新換上衣裙,猛然見一身緋衣盛裝的嘉寧郡主走了進來。
“你等出去候著。”嘉寧向兩名宮女道。
宮女退出偏殿,青鸞一步步走到芳清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著她:“芳小姐果然風華絕代。你不是與那蕭伯言兩情相悅的么,方才還見你倆在煙閣私會呢,怎么?不到一個時辰便移情別戀了?”
芳清茹面色一變:“郡主請慎言……”
青鸞冷笑,圍著她轉視一圈,“堂堂太傅之女,竟無端做起藝妓的營生,真是叫人唏噓。不知你這番作態,是太傅授意,還是你自己居心叵測地想攀附龍恩?”
芳清茹倒退幾步,滿臉羞惱:“嘉寧郡主!你怎可這般羞辱臣女!我……”
青鸞上前一步,手指端著她那秀致的下巴,鄙夷道:“芳清茹,我告訴你,今日你與蕭伯言在宮中私會一事,想不被圣上知道降罪,就乖乖地回你府中安穩待著,不要妄圖那些莫須有的,我自會跟蕭伯言退親,讓你倆有情人終成眷屬,如若你膽敢禍亂宮廷,我定叫你萬劫不復!”
芳清茹被嘉寧郡主掐得淚光點點,聞言心里一動,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真會與伯言哥哥退親?”
“嗯。”青鸞松開她的下顎,抽出一方帕子體貼地替她揩了揩淚珠,“我自然說話算數。只要你聽話,那蕭侯非娶你不可。”
芳清茹眼睛閃了閃,意味不明地唇角上揚。
這時,屏風外響起人聲,“清茹,你在里面么?”
未待回答,人已經轉過屏風進了內室,“咦?你怎么在此!”
進來的蕭顏,視線在殿內二人面上掃過,一眼撇見芳清茹眼睛紅紅似淚痕未干,便大聲叫道:“魏青鸞!你竟敢欺負清茹!”
青鸞將帕子握在手心,冷冷橫掃蕭顏一眼,絲毫不理踩她的怒意,微抬著下巴走出偏殿。
偏殿門外,祝姑姑站在不遠處,她身旁立著兩名宮女,見郡主出來,也不詢問,只身跟在她后面走回承恩殿。
大殿門口宮女如云,進進出出地傳遞食盒,也有歌舞藝妓身穿彩衣,翩然來去。
青鸞坐回席位,便見母親淡淡覷她一眼,“方才哪里去了?”
“女兒內急,去了一趟凈房。”青鸞小聲道。
長公主端著茶盞哼一聲,“這是皇宮,不是咱們公主府,行事莫要讓人捉了把柄。”
“母親說的是,阿蠻沒做壞事呢。”青鸞觍著臉,笑嘻嘻對母親道。
長公主不再理她。
高臺上,帝王與幾位朝臣言笑晏晏,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喝了一杯酒,聽了眾臣的祝福,便攜皇后先回內宮歇息。
眼看帝后轉過巨型紫檀木龍壁,下了帝闕,身后跟著一群宮娥內監,呼呼啦啦很快出了承恩殿。
青鸞心急如焚,但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下去追攆皇帝。
怎么辦?自己一定要告訴舅舅,芳清茹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女人前腳跟蕭伯言幽會,后腳又來諂媚皇帝,實在私德敗壞,有辱圣目圣聽。
“娘,我想見舅舅。”即便是皇帝的親外甥女,青鸞也不能隨意見到圣顏,單獨相談更是難上加難,她只能求助身為長公主的娘親。
“你又想做什么?”長公主不悅地瞥女兒一眼,“皇家的事你少摻和。”
青鸞抱住娘親的小臂嗔道:“娘,讓我見見舅舅吧。”
長公主見不得自己女兒撒嬌,嘆口氣,低聲道:“要見也要先遞上請見折子,今日怕是不能了。”
青鸞撅嘴,她知道再纏娘親也沒用了。
帝后離席不久,宮宴散席,眾人陸續走出承恩殿,長公主與幾位誥命貴婦一起,前往鳳儀宮,準備去向皇后告辭出宮。
青鸞暗搓搓跟在蕭伯言等幾名官員身后瞄著他們,只見那廝仿若才認識岳無傷一般,跟他寒暄見禮,叫人看了著實生氣。
“無傷哥哥!”青鸞決定揭穿他倆的虛偽面目,笑著跟岳無傷打招呼。
岳無傷轉過身,只覺眼前一亮,微微向明艷絕麗的小姑娘一拱手:“原來是嘉寧郡主。”
蕭臻面色沉沉,立在一旁冷眼看向她。
“真是巧啊,又遇到你了。”小姑娘笑靨如花,一時間讓空氣都變得燦爛起來。
“那日在風祥樓初見你跟蕭侯飲宴,說好要請你喝茶的呢,不知無傷哥哥今日可有空閑?”
岳無傷面不改色笑道:“能得嘉寧郡主相邀,榮幸之至。”
這下子,一旁的蕭伯言臉色更臭了,看向青鸞的眸子里像凝了冰霜。
旁邊官員見了,趕緊拱手告辭先走一步。
“嘉寧,我與岳大人還有別的事,你先回府罷。”蕭伯言冷聲道。
“偏不!”青鸞瞪了他一眼,轉瞬回眸看向岳無傷,“無傷哥哥,咱們不如去風祥樓吧。”
岳無傷笑得人畜無害,意味深長地瞥了蕭臻一眼,伸手示意:“無傷恭敬不如從命,嘉寧郡主請。”
于是,嘉寧故意與岳無傷并排一行,完全不理會旁邊蕭伯言要殺人的眸光。
“嘉寧!”朝陽郡主從后面顛顛地追上來,“走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
朝陽抱怨了一句,眼珠一轉,打量一回岳無傷,見完全不是自己的賞美類型,便不再關注。
“你出宮后要去哪里?”朝陽郡主歪著腦袋問青鸞。
“去風祥樓,無傷哥哥說要與咱們一起飲茶呢。”青鸞微笑道。
“好啊,去風祥樓好,上次那個魔術師的表演我還未看夠呢。”朝陽郡主拍手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