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么說好像顯得他十分關注問梨苑里的小丫頭似得?
呃,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讓阿祿如此著急的人究竟是誰?
而且還特意拿到少爺跟前說,難不成此人同少爺有什么關系嗎——彭洛今內心深處的八卦之火被瞬間點燃,火苗竄的老高,火花劈里啪啦的飛濺著。
于是下意識地就看向了韓呈機,想看一看他是何種反應。
“你確定她染上了疫病?”韓呈機皺眉看著阿祿問道。
沒什么起伏嘛……
就是多問了一句而已。
彭洛今摸了摸鼻子,深感無趣。
他還當真的會有什么特別的呢。
當然,站在韓呈機的角度來說,沒有才是最好的。
阿祿自是無法像彭洛今這般淡定,一臉急色的點著頭,“奴才確定!奴才今早去給白宵送東西的時候,阿櫻就是昏迷了一整夜才剛醒過來——”
因為過于著急的緣故,阿祿的聲線有些不平穩,聽的彭洛今在一旁直挖耳朵。
“什么時候染上的?”韓呈機又問,口氣較方才有了很大的區別。
彭洛今一挑眉。
這口氣,是在緊張嗎?
“好像就是剛從昨日開始的——”阿祿具體也不清楚,只能推測著說道。
但想來前兩日他隨少爺一同去一江春看白宵的時候,阿櫻分明還是好好的。
染上瘟疫定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
“剛開始發病,倒也好治。”彭洛今在一旁一臉無謂的說道。
一將臉轉回去,卻忽然被駭了一大跳。
——韓呈機正拿一雙冷到了骨子里的眼睛看著他,好似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錯事一樣。
彭洛今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難道是因為他的口氣太過輕松,顯得太不合群,破壞了這緊張的氣氛?
好吧,他的錯。
“上次讓你取來的南香粉可是有問題?”卻聽韓呈機冷聲問道。
這……
彭洛今想也未想就搖了頭說道:“少爺,南香粉一直由我保管,絕不會有任何問題。”且保證性的補充了一句:“彭某敢以性命擔保——”
然而這話剛說完,彭洛今便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么說……上次少爺要的南香粉是給了這位名喚阿櫻的姑娘?
雖然彭洛今無法確定這是一位大姑娘還是小姑娘,但這名字稱呼,定是一位姑娘無疑了。
呃,他又會錯重點了……
現如今的重點可不是這個,而是……“少爺是說這位姑娘服過南香粉之后仍舊染上了疫病嗎?”
不待韓呈機說話,阿祿便迫不及待地點了頭,并道:“總之阿櫻現在命都要沒了一半了——”
這倒不是他夸大其詞,白日里他見到江櫻之時,小姑娘那灰白的臉色可將阿祿嚇得夠嗆。
雖然他根本沒聽明白,韓呈機和彭洛今口中所說的什么南香粉是什么玩意兒,但他看得出來,阿櫻現如今的狀況真的是不容樂觀。
“這……不應該啊。”彭洛今眉頭立即緊皺起來,眼底也盡是疑惑。
南香粉是絕對不可能出問題的,他確信。
難道說……
若真的有了例外,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南香粉唯獨對全陰之體起不了作用——如此想來,這位姑娘怕就是了……”彭洛今的聲音顯得有些僵硬,面色亦驟然變得復雜起來,接著說道:“南香粉若真的遇上了全陰之體,不僅沒有制毒之效,且……還會促使焚石散的毒性加快發作……”
所謂全陰之體,饒是他活了半輩子也只是在醫書上見過而已。
哪怕是放眼普天之下,想要找出一個來都難如登天……
所以他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過。
然而罕見卻不等于真的不存在——
這回的確是他疏忽了……
且不說他不知韓呈機將南香粉是送了一位姑娘,就是提前得知,他也決計想不到這姑娘會是罕見至極的全陰之體。
阿祿聽的整個人都傻掉了。
什么南香粉、焚石散、全陰之體、毒性發作……
他怎么一個都聽不懂?
雖然他的理解能力是不好,但這種‘完全跟不上趟兒’的感受還真是前所未有。
但卻也隱隱明白了此次時疫遠比他所見到的要復雜很多,而且最重要的是——阿櫻的情況顯然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上很多。
韓呈機眸中冷光霎顯,冷冷的審視著彭洛今。
彭洛今額角處開始冒起了細密的冷汗珠。
他從未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韓呈機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意。
這種眼神仿佛隨時都要將他凌遲后再丟出去喂狗——
“可撐幾日?”韓呈機冷聲問。
彭洛今的聲音越發僵硬了起來,卻不敢有片刻拖延,答道:“回少爺,最多兩日……”
且還是一旦發作,任何續命丹藥都無法阻止的那一種……哪怕是有千年靈芝天山雪蓮也毫無幫助。
而這些只會增添危急感的話彭洛今已經不敢再說給韓呈機聽了……
他還沒活夠,更不想被丟出去喂野狗——
阿祿聞言頓時驚駭的瞪大了眼睛,失聲驚道:“那阿櫻豈不是……最多只剩下一日的時間了?!”
彭洛今生怕又從韓呈機身上看到那種可怕的眼神,當即忙道:“少爺盡可放心,我保證能在一日之內將解藥配制出來!一定!”
卻聽韓呈機冷冷地出聲說道:“務必連夜將解藥配出來給我——”
務必……
連夜……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現在子時好像都已經過了?
這時間期限真的不會苛刻的太過分了一些嗎?
當然,這兩個多時辰用來配上一罐清熱解毒丸倒是足夠的……
彭洛今猶豫了片刻之后,面色雖艱難無比,卻也只能點了頭應承下來——畢竟很清楚在性命安危面前,隨時可能會被丟出去喂狗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就在這時,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聽說少爺回來了?可是在書房里?”這是青央的聲音,向來處事沉穩的大丫鬟此刻卻是一副焦急不已的口氣。
大致是了解青央斷然不會因為小事而如此失常,故韓呈機不待門外的下人通報,就道:“讓她進來。”
阿祿聞聽忙疾步去開門。
門一經被推開,阿祿就瞧見了一身輕紫衫子的青央身后跟著兩個眼生的小丫鬟,想來跟來的這二人應當并非問梨苑里的丫頭。
青央對著阿祿匆匆一點頭,便抬腳走了進來。
腳步雖是匆忙,姿態面容卻無半分慌張失態。
“奴婢見過少爺。”青央對著韓呈機一禮罷,便不作絲毫耽擱的道出了來此尋韓呈機的原因:“少爺,正芝院里來了人,說是老爺方才忽然吐血昏迷了過去,三老爺已經趕了過去,差了人來請少爺您趕緊也過去一趟——”
吐血昏迷?
尚且還沉浸在險些被丟出去喂狗的驚心動魄之中的彭洛今,卻仍舊騰出了一縷心思,興味的一挑眉。
大夫人前腳剛走,韓老爺這邊就吐了血昏迷……平日倒沒看出來這兩位竟是這樣的伉儷情深呢。
彭洛今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八卦是一種生活態度,且不關乎自己的處境問題……
不懂風月的阿祿的第一反應卻是——“老爺的病又犯了!”
韓呈機求來的那道符咒,雖使得韓旭病情好轉,保住了一條性命,然而終究也未能除根,一直都是在拿藥湯將養著。
老爺這可真是火上澆油啊——阿祿在心中暗道。
欸,不對,這么說好像顯得老爺很不顧全大局,很不懂事很任性的樣子?
應該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阿祿暗自點頭,這回準沒錯兒。
而韓呈機的表情算是在場眾人中最平靜的一個,只點了頭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彭洛今在一旁看的分明,識相的沒有開口。
“三老爺還說讓少爺帶彭大夫一同過去。”青央又說道。
韓呈機從禹城回來之后,身邊多了一位姓彭的‘神醫’一事,在韓府里已是人盡皆知,三老爺韓殊憂心韓旭的安危,想讓彭洛今過去幫著看一看也是情理之中。
“這……”彭洛今卻是嚇傻了,霎時間再也提不起半分探聽八卦的心思。
畢竟他目前真的沒時間去走過場啊……!
天亮之前配不出解藥來,他就要死無全尸了——
他絕對不信韓呈機會理解他也是被逼無奈。
這是一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不論原因的主兒……
不料卻聽韓呈機說道:“不必了,我自己過去。”
也真叫一個直截了當。
“少爺……”青央微微擰起了娥眉,口氣中含著幾分隱晦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