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

第二百零六章 江寧府

腳剛邁出門,就覺得哪里十分眼熟,一回頭看到青蓿身上掛著的荷包,居然是青荷辛苦兩天做出來的,接著就看到洛玉瑯朝她使眼色,分明是示意她莫要多事。

點著頭,卻因為心中有了八卦,眼神都比平時靈動,體貼地將房門關上。

洛玉瑯不由得搖頭,累得青蓿以為他哪里不滿意,“家主放心,人已經被他們抬回,全都死了,不會有對證。”

“當時就確認過的,我不擔心。”見洛玉瑯這樣說,青蓿不由得想,那你剛才搖頭做什么?

“接下來,就看他們的反應了,也是我們運氣好,一下子除去了兩個,現在就看哪些人想要這差事了。明日我們就去江寧府,在那里看得更清楚。”洛玉瑯吩咐著,青蓿應下,走時居然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荷包。

洛玉瑯卻似有些心疼地看著青蓿的背影,直到他腳步聲不聞,才默默嘆了口氣。

第二日,坐在車上,洛玉瑯見上車就一直在編著絳子,嫻靜的側顏倒是與平時略有不同,此時的她更加愜意,手指翻飛間,連嘴角都帶了笑意。

雖然手里拿著書,可一個字都未看進去,眼中全是,自從離開蘇城的繡坊,再沒有看過她這樣輕松自在的模樣。

正是與她在蘇城共度的恬靜時光,讓自己心中那團無名之火漸漸熄滅,雖然恨意仍在,但再不會將自己灼傷。

父親以為是蘇城別駕的官職使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的原因。所以他才會冒著風險去治理蝗災,事后更兢兢業業地安置著流民。

因為他想與在蘇城平安地待下去,直到她及笄,愿意嫁給自己。

雖然后來沒有如愿,可還是因為她,他愿意提前接下家主之位,遇事也不再直白地回擊,有了迂回的打算。

“這墨綠色的絳子,你打算配個什么色的荷包?”見洛玉瑯問她,回答,“自然也是墨綠色的荷包。”

“你自己用?”洛玉瑯挑了挑眉,“顏色太暗了些。”

“是給十五郎用的。”這樣說,洛玉瑯挑眉變成皺眉,“他有蕪陽在,還會少了這個?”

“我這次出逃,總覺得對不住他,反正要送宣紙和宣筆給他,不如送個荷包,也好安心些。”解釋,“還有娘親,她不像十五郎還有地方躲,恐怕日日難熬得很。”

洛玉瑯寬慰她,“莫說十五郎不會任由人欺負你娘親,就連蕪陽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娘親也喜歡吃板栗,可惜路途遙遠,怕帶回去都壞了。”繼續感懷,洛玉瑯有些失語,此時的倒真像個尚未長大的孩童,連送禮都是這樣推己及人。

“熟的不行,就送生的,你在里面附上紙條,要十五郎煮熟了再送給你娘親。”他的這番話得了一個白眼,“就知道你會嘲笑我。”

“我不過給你想個可行之策,怎么就變成嘲笑了?”洛玉瑯一臉無辜,“那日我好心送你吃的,你就是這副模樣。”忿忿不平,“早知道,就不帶東西給你了。”

“東西我都吃完了。”洛玉瑯說完,還怕她不信,“真的。”趕緊又添了一句。

“青荷送青蓿荷包,你為何表情那樣奇怪?”因著那晚送他的吃食,想起了那晚的事。

洛玉瑯下意識摸了摸耳朵,又摸了摸鼻子,“我是怕你說青荷手藝不好。”

又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樣不省事的人嗎?”

“省事。”洛玉瑯明顯的恭維讓更加介意,“陰陽怪氣。”

洛玉瑯卻似不愿多談此事,“江寧府可比宣城好玩得多,你到時別跑丟了。”

“我想好了,到了那里,就找人打聽,多買些江寧的特產,到時候一同給十五郎和娘親送去。”洛玉瑯搖頭,“你原本說你在江州,現在又送了宣州的宣紙和宣筆,到時候再添上江寧府的東西,你不怕十五郎多想?”

果然愣了,“我給你出個主意,可以先買了,日后慢慢送回去給他。”猶如茅塞頓開,“說得極是,反正繡坊會開在江寧府,先買都不必,日后有的是機會帶東西給他。”

見洛玉瑯也跟著點頭,更加雀躍,“當家的,你打算將繡坊開成蘇城分號那樣,還是像常城那幾家一樣?”

洛玉瑯想都未想,“既然開在江寧府,自然是按京城木花坊的規模。”

吃驚地看著他,“剛開張就鋪那樣寬,要是生意不好,怎么辦?”

“你是掌柜的,生意好不好,可不歸我管。”洛玉瑯抿著嘴,嘴角卻藏著笑。

開始坐立難安,“札記中說,南唐的繡法與吳越有所不同,初來乍到,要是主顧們一時接受不了怎么辦?”

“那你還打算獨自一人來南唐闖蕩?”洛玉瑯依舊耿耿于懷,時不時都要激她一下。

“我只是去繡坊尋個活干,繡娘當不成,我可以當織娘啊。”說完,洛玉瑯又接了一句,“你口音不對,不怕被人擄了去?”

“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不要總提?”實在受不了他一而再地提及,這一路行來,就算絲毫不要操心,也讓她明白了,她當初的想法是何等的幼稚。

“好。”洛玉瑯適可而止,“爺對知錯能改的人向來寬宏。”

“那就多謝當家的不計前嫌啦。”重新編著手里的絳子,言不由衷地說著感謝的話。

洛玉瑯也不再與她計較,“我總穿紅色的靴子確實不太方便,不如你想個法子,讓它顯得不那么醒目,我在江寧府也好行走。”

低頭看了一陣,“不如我尋了黑色的細紗,在上面蒙一層,這樣既透氣又不顯眼。”

“都依你,百日之內,我都要身著孝服。百日之后,就能穿深藍和黑色了,你新做的夏鞋,就按著這個做吧。”洛玉瑯輕撫著身上的孝服,“母親歸葬不到百日,我竟出京遠行,也算是不孝子了。”

“夫人有靈,不會在意的。”安慰,“我總覺得,心意最重要,形式并不重要。”

“心意和形式缺一不可,為母親服喪是這樣,娶你亦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