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樓主與桓澈的密談(2)
第155章樓主與桓澈的密談(2)
崇綺樓中擅養細作,且細作的爪牙遍布南北各大門閥世家,桓澈自是知曉的,否則前世他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抓住那些人的把柄,令得各大世族的首領對其俯首稱臣,無人敢對他的所作所為有任何置喙,這其中便包括天子的廢立,以及他可隨意出入后宮與以褚太后之身份攝政的顧鈺見面。
想到這里,桓澈不由得唇角微彎,心中竟有些暢快自豪:那樣的人生還真是得意啊!
可轉瞬,他眸中的笑意便漸漸冷了下去。
他沒有想到,他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在夢醒之后竟然成了虛幻,抑或他前世所經歷的一切原本就是黃梁一夢?
想到這里,他又猛地搖了搖頭,暗道:不,我不能因為她的改變就認輸,這一世,該是我的我也一定要奪回至自己手中。
似乎覺察到了他的神情變幻,或是等得不耐煩,男人再次問了一句:“怎么樣?你考慮得如何了?”
聞言,桓澈的眸光陡然抬起,射向了那道幃幕上的身影,他輕輕的勾了勾唇,順手端起擺在他面前的一盞酪漿,放在鼻下嗅了嗅,回道:“將欲奪之,必先予之,樓主舍得將如此大的產業贈送于我,必然所圖者也非小,敢問樓主,你想要什么?”
男人便哈哈一聲大笑,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可在某些人聽來,竟然也是不一般的低沉動聽,但這動聽中同時也藏著毒蛇一般的危險。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你的母親對你的栽培果然不負眾望。”男人先是說了這一句,然后又施施然的起身,負手而立,待停頓了片刻后,他才加重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你,給你父親寫一封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那便是無論你以什么方式,也要勸得你父親立即發兵建康城廢帝自立,你可以自己被禁朝廷為由,也可以天子猝然駕崩,瑯琊王并無資格繼承皇位為由,勸你父親立即取代晉室稱雄。”
男人的話音一出,直是如鏗鏘之樂,擲地有聲。
桓澈猛地側首,再次盯向了那道頎長的人影,陡然間,他的聲音也變得無比的冷厲。
“你到底是何人?我又憑什么要聽你擺布?”他道。
“哈哈哈……”男人便又立聲大笑了起來,繼續說道,“桓六郎君,我想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你父親,你父親有雄心,卻沒有雄膽,屢次受迫于朝廷以北伐建功來積累聲望,如今聲望已顯,他卻還是要處處受人掣肘,任人猜忌,現在不過是請求朝廷遷都,也未能得償所愿,朝廷美其名曰令他廓清河洛再行遷都之舉,實則是什么,
實則是盤算著你父親年事已高,等著他壽終就寢,只要你父親一死,你們桓家之勢必定大受影響,到時候必有不少門閥士族等著瓜分你們桓氏之兵權。”
說到這里,他有意再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在給桓澈思量這段話的時間,而過了片刻后,在察覺到桓澈似有所動,他又乘勝追擊,繼續說道:“你知道當年的王敦之亂為什么會失敗嗎?”
桓澈的眸子陰晴不定,再次以警惕而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他。
這時的男人便在幃幕之后踱起步來,他先是冷笑了一聲,然后肅聲道:“以當年的王將軍之勢,他帶兵入石頭城,幾乎暢通無阻,無人可擋,可是他卻優柔寡斷,色厲膽溥,既不敢入臺城朝見天子,也不敢行伊霍之舉廢立皇帝,最后竟然在自己病重之時,任由兄弟下屬玩樂,終至功敗垂成,大好局勢讓他輸得一敗涂地。
如今,你父親也帶兵駐扎白石,除了虛張聲勢威懾朝廷,遲遲沒有任何舉動,莫不是也想步王敦之后塵?”
男人話說到這里,桓澈的面色終于不再平靜,而是攥緊了拳頭,抬眼看著男人的身影問:“你似乎對當年王敦叛亂一事十分的了解?”
男人又是一聲大笑,竟是答了一句:“身在其中,自然也知之甚詳!”
言外之意便是當年的那場判亂他也親身經歷過了。
桓澈不由得對其身份更加疑贖好奇起來,原本前世他也與這個男人見過幾面,可他的目的不過是想將崇綺樓掌控到自己手中,所以并不關心這個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如今看來,他倒是與當年的王敦之亂還有不為人知的密秘關系。
見他鎖眉沉靜下來,男人便示意一名侍女取了筆墨紙硯擺放在他面前,含笑示意道:“若是想好了,這封信便由你親自來寫吧!”
緊接著,這名侍女便硯好墨,將一支狼毫雙手奉于桓澈的眼前,侍女螓首微垂,白皙的頸項如羊脂美玉一般的躍入他的視線。
“郎君,請!”侍女清甜的聲音響起,如珠玉相擊般響在耳側。
桓澈提筆,先是看了侍女一眼,筆落之時,卻又忽地頓住。
有咔嚓的聲音鉆進耳膜,侍女猛然抬起了頭,神情惶惑又害怕的看向了眼前的絕美少年。
就見他精致的唇瓣輕啟,極為不屑而輕蔑的道了一句:“很報歉,這封信,我不會寫。”
“為什么?”男人似乎也并不出乎意料,而是輕笑著出聲問。
桓澈便道:“我不喜歡被人利用,何況我還不知道寫了這封信的代價將會是什么,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敢問樓主,若是我父親事成之后,你又會做什么?
我聽說,你手中可是擁有吳興沈氏二十萬部曲私兵的督印,是想玩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游戲嗎?”
如果桓溫真的廢帝自立成功,這個時候,若再有人舉起義旗,以清君側之名義來誅桓溫而代晉,那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順,匡復大義之舉,這種把戲,前世已經玩透了的他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聽他這么一說的男人先是一愣,旋即又是朗聲大笑。
“不錯,行事謹慎,光是這一點,便足夠令你有資格成為一個強者,然,你是聽誰說我手上擁有吳興沈氏二十萬部曲私兵之督印?”男人的聲音一沉,再次誚笑道,“難道是那個小姑子告訴你的嗎?”
“那個小姑子的話,你也信?”
桓澈臉上的表情便是一凝,他倒是真沒有想過,顧鈺會拿這樣的話來騙他,但轉念一想,以那丫頭的聰慧狡黠,想利用他來對付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倒是不介意被她利用。
見他沉吟不語,男人又接道:“你對這個小姑子很感興趣,但很可惜,原本我是想將她抓到我崇綺樓中訓練成最完美的細作,然后以完璧之身贈送予你,也算是我送給你的一點小小心意,但我沒想到會遲了一步,那小姑子并不心悅于你。”
何止不心悅,簡直視他如仇敵!
這句話竟是無意中挑起了桓澈心中的火焰。
男人見他面有慍怒,輕聲笑了一笑,又道:“一個并不鐘情于你的女人,不要也罷,曾經我也像你一樣很喜歡過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寧可嫁給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喪妻鰥夫,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親,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斬斷這一段蝕骨感情的嗎?”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而桓澈的心中早就有一縷極為冷意的預感升起,果然,就聽他續道,“我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而且那個時候,她還懷著身孕,她一輩子從未求過我為她做一件事,臨死的時候,卻苦苦哀求我,一定要救下她的孩子。”
聽到這里,不知為何,桓澈的心中猛然一顫,似猜測到了什么,忙問道:“那你救下了那個孩子嗎?那個孩子現在是否還活著,他/她又是誰?”
男人卻又不再說下去了,而是冷聲說了一句:“我跟你說這個故事,并不是想讓你知道我曾經做過什么,而是為了告訴你,要想成為一名強者,要想成為人上之人,就當有舍有得,尤其是要舍得女人!”
說完,男人又朗聲笑著,大步走向了幃幕后的一道密門,最后只留下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你不寫這封信也沒關系,那就由我來代勞!你用了十年的時間力求將字寫得最好,而我也用了十年的時間力求將字寫得與你一樣。”
一段話,余音悠長,桓澈還未品出其中之意,眼前的人影便忽地消散,而他的神思也陡然從一陣斷促的尖叫起蘇醒了過來,轉眼就見那名跪在自己身側的侍女竟然瞪著雙眼直直的翻倒在地,再也一動不動了,唯有脖子上的一枚銀針格外醒目。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桓澈便又朝著那道幃幕的方向望了過去,果見又是那個戴著面具的黑衣男人走了過來。
“怎么樣,這幾日呆在這里,可還習慣?”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桓澈看了一眼死在一旁的侍女,冷笑道:“陰氣太重,怎么會習慣?”
“你就不想知道,這幾日,建康城都發生了什么,而我的成果又到底如何了?”男人笑問道。
桓澈也便順口問了一句:“那便說說看,你的成果如何了?”
男人似極為無奈的一笑,竟嗤道:“你這小子,還真是無趣。”
話雖這樣說,但他的語氣里卻是透露著不一般的開心得意,從侍女手中接過一只茶盞,他吹了吹上面飄浮著的嫩葉,很認真的對桓澈說道:“說起來,你也應該開心得意,桓溫一代梟雄,卻也能將你這個庶子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一封信,便已然堅定了他的心志,令他起了孤注一擲的篡位之決心。
很快,建康城中就要開始重演十幾年前的一幕了。”
說完這一句,男人便伸手推開了眼前的屏障,從幃幕之后走了出來,他那高大的身影以及戴著半張面具的臉便完完全全的出現在了桓澈的眼前。
“所以,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向你掩飾什么了,我最后的密秘,便是要告訴你,我是誰?”
說罷,男人便再次抬手,當著桓澈的面,慢慢的將那半張面具摘了下來。
桓澈的目光也緊緊的盯在了他那張逐漸呈現五官相貌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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