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地方不吃不喝不睡很多年,她都要以為自己真的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了。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又飽餐一頓,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什么人生,就開始哈欠連天……她困了。
揉了揉眼,將窗子放下來,爬到床上,拉住被子,睡了。
一覺好眠,再醒來的時候,外頭晚霞漫天,墨七七伸了一個懶腰,頓覺神清氣爽,之前種種糾結仿佛都像是一個夢,夢中真切的驚心動魄,等一醒來,現實中的記憶如潮水而來,將夢中的心悸盡數遮蓋,好像連通天塔內的事情她都不太能記得了,只隱約記得自己似乎在某個地方打了很久很久的骷髏頭。
她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記得李臨年似乎說過湖那邊的廂房有侍女,準備去找侍女要求投喂。
路過幾叢翠竹的時候,對面突然折出一個人來,此人一聲白袍,烏發半挽,說起打扮,其實與墨七七差不多,長相也是眉目清潤,唇紅齒白,好端端一個小白臉。
說起來還算是一個熟人,正是墨七七初入塔時,那個說見她面熟的男子,只是當初他一身戾氣,與現今這般溫潤如玉的樣子大不相同。
墨七七琢磨著自個與這廝也不算熟,雖然有過一面之緣,雖不算什么好緣,但也不算有仇,于是點個頭,就算打了招呼,繞開他便想走。
這廝卻橫了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笑瞇瞇的拱了拱手:“墨姑娘。”
伸手不打笑臉人,墨七七只能回一禮,道:“公子何有見教?”
“見教不敢,我只不過是一直在等墨姑娘。”男主盯著她的臉,仔細的看了半響:“可能姑娘覺得我在搭訕,可我怎么看,都覺得姑娘有些面熟,但細想,又想不起來。”
“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許你當真在哪里見過我也未知。”她也有看著面熟的人,既然想不起來,想來也是不重要,又何必再費心思為難自己,每天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何止數萬,她要挨個去找面熟的,遲早得英年早逝不可。
“不一樣……”男子搖了搖頭,斂了笑容,顯得有幾分嚴肅,“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我總覺得,我不該是這樣,可倒是應該是怎樣,又說不了個具體,看到你,我有一種,你跟我一直琢磨不透的那個感覺有聯系,如果說那種琢磨不定的感覺是我未曾遺忘干凈的前世,那你應該是跟前世有關的人。”
墨七七有些無語,若是他早前找她來說這個,她大概還能有一些共鳴,但這會兒她肚子餓了,餓得咕咕叫,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她現在只想去找個侍女求投喂,對他這種追溯前世今生的想法實在無法產生共鳴,于是苦著臉道:“公子你也說是前世了,既然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何必再自尋煩惱,麻煩借個道可好?”
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側過身,將小徑讓出來。
“多謝。”墨七七客套一句,快步走開。
男子蹙著眉站在那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叢中,才重新舒展了眉,似乎做了什么決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等她在廂房外頭找侍女說明來意,侍女歡喜道:“姑娘快這邊請,姑娘這趟閉關了三日,大公子一直惦記著,每天都要來問,既擔心姑娘餓著,有怕打擾到姑娘,只好叫人在廚房時刻溫著飯菜,等姑娘一出來便能吃上。”
沒想到一睡睡了三日,怪不得這么餓,“勞李公子費心了。”
“姑娘客氣了。”侍女在前邊仔細的給她拂開垂落的花藤,偷偷用余光打量她,只覺得這般模樣,這般氣度,怨怪大公子會惦記,據說還是從通天塔十層走出來的,配公子,倒是不差。
墨七七容貌是極好的,可以說清麗無雙,她雖然骨子里算是涼薄,但只要不是心情不好,面上總有些笑容,叫人看著如沐春風,這般的長相,本就比黎九歌那般艷麗張揚的模樣更具親和性。
她倒是也知道侍女一直偷偷瞥她,不過侍女并無惡意,她自然也不介意。
到了小花廳里,侍女候著她入座,不多時便有婢女上了一桌的菜,她拿起筷子,還沒開始吃,李臨年就過來了,李臨年前腳剛進門,還沒來得及與她寒暄,半道上碰到了那男子后腳也進來了,熟稔道:“七七姑娘,我晚膳也還沒用,正好你這兒有現成的,能不能腆著臉皮討個飯?”
飯菜又不是她的,這廝看著也是李府的座上賓,她能說什么,抱著碗點了點頭,道:“公子自便。”又與李臨年道:“又給李公子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李臨年忙道,又招呼男子:“子揚兄既然也沒用,便一起坐下用一些,兩位看著似乎是舊識?”
蘇子揚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子揚?”墨七七聽到這個名字,歪著頭想了片刻,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便又低下頭去吃自個的飯。
蘇子揚看她偏頭思考,還以為她是隱有印象,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墨七七的性格是,有什么事情琢磨不透就懶得費腦筋繼續琢磨,講究個船到橋頭自然直。
蘇子揚則與她相反,有點事情要是想不通,他能被自己個愁死,一晚上翻來覆去,甭想睡了。
墨七七之前也覺得自個的記憶大抵是出了問題,可她不知道是什么問題,折騰了自個幾日,漸漸就拋到了腦后,蘇子揚也覺得自個的記憶有問題,雖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問題,可他絞盡腦汁,一絲一毫的他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都不愿意錯過,刨根究底,就想弄個清楚。
好容易碰到一個他覺得大概是有那么幾分感覺的人,縱然墨七七不樂意,他也不可能就此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