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賦

第七十九回:秉軸持鈞遭危禍 陰差陽錯得逃脫

謝梨安這般想來,便放了浣蓮的事在一邊,只就著這班主問道“你家班主又是什么來歷,你可知道?”

中年人笑道“要說我家班主的來歷,那可是奇之又奇的!說他原是個乞丐,因曾經出手救了一位走夜路被歹人打劫的大官人,那大官人為了報答他,便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做些買賣。他便在此處開了這戲園子,說那大官人還總會來看戲,或與他到后院里談話,可小的卻從不曾見過,許是常常從后門進來的緣故吧!”

謝梨安尋思道這滄水城的大官人,有幾個是自己不認得的?

既然跟那大官人熟識,許這班主自己也曾在宴會之上見過,不過不曾想起罷了。便問道“那大官人姓甚名誰?你家班主又姓甚名誰,可方便告知與我?”

“那大官人我不知,可我家班主的名字我知道。說來班主的名字,還是那大官人給起的呢,他姓……”話不曾說完,這中年人忽然默聲不語,呆呆看著前方。

謝梨安焦急問道“你家班主他姓什么?”可卻再得不到回應。他眼睜睜見他轟然倒在地上,再無動靜。

謝梨安愣在原地,許久方才醒悟,急忙蹲下身喚了他幾聲,卻并無回應。顫巍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方才發現他早已魂歸西天了。

謝梨安頓然明白,便是剛剛這中年人說到關鍵之時,便被人刺殺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便總會遇見一些不愿說名字的殺手,一次被沈水煙所救,另一次被童大爺所救。而如今,自己只身一人在這里,想來那殺手若是真想要了自己的命,恐怕自己便難逃一死了。

因此他急忙起身退到屋子隱蔽處,恐那暗中的殺手仍在待命。

待靜了須臾,只聽屋外有人驚叫,便知是園內的小廝發現了這枉死的中年人的尸體,心下暗暗著急,只怕這喊聲會將殺手招來。

果不其然,那小廝未曾喊出第二聲,便閉了聲倒在了中年人身側。

謝梨安愈發心慌,四處尋著能逃之路,可這屋子只有一個門,便作罷了。這般等了片晌,不禁悲觀起來,想著自己還不曾赴那蘇家凝玉小姐的約,便要屈死在這荒蕪的戲園子里,甚是悲涼孤寂。又一想,此處是戲園子,若是真的被殺了,尸首被人在此處發現,恐怕要起流言蜚語。

這般想來,便更不愿在此處死去,愈發要賭上一把,便對著屋外喊道“那殺手,我知道你今日要殺的是我。不過我有一事想與你問明白了,若是不明白,我便死不瞑目!”

“公子是想問,到底是誰人三番五次的想要殺你?”那殺手嘶啞著聲音道。

謝梨安略有些吃驚,卻故作鎮定道“不錯,不知你可否告知在下這將死之人?”

那殺手笑了兩聲道“若是換做別人,說也就說了。可是如今面對的是你謝公子,我還不知今日是你死還是我死,便不愿冒這個險將主子說出來。”

謝梨安聽罷有些不解其意,問道“你這話何意?莫非你今日來不是想殺我?”

“并非,而是我只怕你身旁有高人護著,因才久不敢動手。”

謝梨安聽罷明白,該是前兩次刺殺失敗,讓他們也起了畏懼之心。思忖道不如就依著他的話將他騙過去,先逃出這園子再說。

這般想來,便假裝深沉道“你既已經知道我身側有高人護著,便就請回吧!我素來不愿殺人,可只怕身側之人出手無有輕重,若是傷了你還算是輕的,就怕出手沒輕沒重,一刀要了你的命,可就糟糕了。”

那殺手冷笑一聲,淡淡道“公子,才剛我話還不曾說完。在下剛剛已經看過了,這園子里都是一些沒用的小廝,已俱被我除去,再沒別人。今日這一刀,你該是躲不過了!”

說罷,只見四周撩起陣陣陰風,煙塵里寶劍錚錚作響。謝梨安心下慌張,此刻方才后悔當初跟著師父之時不曾好生學些武功,如今真真如同刀俎魚肉了。

卻在這時,只聽遠遠有人喊道“少爺,你躲去哪里了?”謝梨安聽得出這是墨軒的聲音,卻不敢出聲回應他,只怕這殺手心狠手辣,將那墨軒也連累了。

誰知這殺手驀然收了手,略帶慌張道“你果然帶著高手來的,哥哥們所說之言竟是不虛的!今日我便饒你一命,我便不信你沒有獨處的時候!”說罷道了一聲告辭,便消失的無隱無蹤。

待他離去,謝梨安方才明白,原是他將這倏然闖入的墨軒當做了高手,不禁輕笑了兩聲,走出屋去,往墨軒那里走去。

“墨軒,你來得及時。若是再遲幾秒,你我許就要陰陽兩隔了!”

墨軒抱著一包銀子,滿臉狐疑道“少爺在說什么,墨軒聽不明白。”說著也不曾當回事,勾著腦袋往里頭張望,一邊看一邊道“那班主去了哪里?我們把這銀子給他就回去吧!這地方冷冷清清的,怪嚇人的。”

謝梨安嘆了一聲道“那班主已經沒了,你去打聽打聽他家在哪里,把這些銀子給了他家人吧!”

墨軒仍舊不明白,問道“沒了?去了哪里,莫不是跑了不成?這梁上燕也是稀奇,今日跑一個班主,明日跑一個班主的,不如就同那看門人說的,一把火燒了算了。”

“什么看門人?”謝梨安有些茫然道。

“唉?少爺忘了不成,便就是才剛從后門進來的時候,那個替我們開門,滿嘴胡話的看門人,他不是說了,不出兩三日,這里就要變成一片廢墟了嗎?”

原以為不過是一句瘋話,謝梨安此刻才忽然覺得許他這話是故意說與自己聽的。他該是知道些什么卻不便說出,因此才瘋瘋癲癲的。

忽然明白,便急急在屋子里尋那人,卻四處尋之不見,便就是連個尸首也沒有,想來該是趁著混亂已經跑了,才曉得他該是知道得最多的人。

謝梨安不禁自惱自己太過大意,只以為那是個癩子,便不曾將他當一回事。心下卻仍不死心,但卻也不知此時去尋到底還能不能將他尋到。

步步危機死不知,白云深處最平夷。

猨啼鶴唳非無意,才近高人便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