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玉臂寒

第125章:春雪(7)

“晉王殿下,你看你身邊,有一個人在嗎?”說完,虞鶴收回了自己的手,容映就好像失去了支撐,差一點摔倒在地上,他抬頭,目中的恨意,讓他難以湮下,以從霧中,溢出言表“那要我告訴你,你的結局嗎?”

“看您現在這樣,我的結局,還用猜嗎?晉王殿下啊,如我第一次見你時,說的那樣,你啊,永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可是你越是想要得到的人,她就會死在你的眼前。”說完,虞鶴拘身,行了個法禮“告辭。”

說著,虞鶴嘴角帶笑,慢慢的走向陛下的書房,等再回頭的時候,虞鶴看著容映落寞的背影,他的腰幾乎都直不起來了,那痛苦的神色,讓虞鶴心生不忍,卻沒有任何辦法。

“看什么了?”陛下推門走出來,看著虞鶴正在出神,于是開口問道。

“陛下,你看晉王殿下”虞鶴對陛下說道,陛下抬頭,看向正在一步步的向前走著的容映,問“他這是怎么了?垂頭喪氣的。”

“陛下,您就對晉王殿下好一點吧,以后修陵謁廟,把大聖發揚光大的人,正是他啊。”虞鶴和陛下,亦臣亦友,此時,他更多的,是一個什么都知道的朋友。

“朕,也是在磨練他。朕是最不在乎死后如何的,他是把我埋在一個漏水爬蟲的洼地里,還是萬年吉地里,與朕也是沒有關系的了。至于這大聖,是他的,他就有義務去把它建成盛世。”陛下也難得感慨“但是,見他這樣,是限與兒女情長中了嗎?”

虞鶴點頭“每個人都會有這么一個階段的,不過他應該很快就會明白過來的。”

說著,虞鶴笑了笑“他喜歡的那個女子,也不是個簡單的,陛下,我們就不要插手就好了。”

陛下點點頭“好,咱們進去吧,朕有些事要問你。”

“是”說著,虞鶴與陛下一起進到書房里。

進了殿門,虞鶴還沒有站穩,陛下就問“太后,她怎么樣了?”

虞鶴搖頭“也就三兩個月的時間了。”

“那就要快些,完成她老人家的遺愿了。”陛下一聽,覺得鼻尖一酸。

虞鶴點頭,卻有些猶豫“只是,江將軍和新月郡主的命數,還是差的有點多。”

“還不夠嗎?朕都已經封她為郡主,提升她命中的貴氣了。”陛下皺眉,片刻道“難道還要將她封為公主?”

“陛下,您覺得命中不貴的人,是新月郡主嗎?”虞鶴這才發現陛下是會錯自己的意思了。

“不然呢?”陛下有些錯愕,不是虞鶴自己說的,兩個人的婚姻中,有一方缺少兜住另一番的貴氣。于是,才有了封新月為郡主這個事情。

“天機不了泄露。”虞鶴笑而不語“既然陛下是這么以為的,那就試試吧,陛下您請先不要下旨,而是讓江家去徐家提親,二家先文定,再觀后效即可。這樣太后處也有了一個交代,也可以給江將軍,新月郡主兩人一些相互調和命運的時間,這樣,才可給新月郡主一段美滿的因緣。”

陛下聽了以后,雖然覺得虞鶴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怕太后那邊“這可是太后的目前最在意的心思了,如果朕辦不好,還談何為人子?”

“陛下,陛下您只管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太后娘娘,您看娘娘如何說,再下決定也不遲。”

“好,就如此。”說著,陛下抬步,就往慈安宮走去。

看了一會雪,新月覺得肩頭一沉,側頭一看,是江揚將一件披風,披在了她的肩膀上“都下雪了,不冷嗎?”

新月點點頭“是有些冷,只是這是春雪,不會凍壞人的。”

“梁國四月份的雪都能凍死人,何況現在正月還沒有出。”江揚對雪并沒有什么好感,常年行軍,下雨雪的日子,是最難捱的。

“我以前聽說六月飛雪,是因為世間有奇冤,如此說,梁國豈不是舉國都是冤孽?”新月心情依然很是不錯,下雪的日子,白茫茫的世界中,平靜又安然,怎么能讓她不開心。

“那只是一個很冷的地方而已。”江揚伸手把新月肩膀上的雪拂去,如果這雪融化在披風里,新月定會著涼的。

“很冷的地方,那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呢?”新月眼神看向遠方,但再遠也有一個界限,她還真的很好奇,一望無際的平原,終年被雪覆蓋的樣子。

“你是不會喜歡那個地方的。不過才吃了一半,我們進去吧?”江揚依舊興趣寡然,他看著已經沒了白地的積雪,還有這陰沉沉的天,想來這雪還要下上一會兒。

新月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進去吧。”

江揚騎馬回城的路上,因為雪天路滑,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一來他是不想摔跤,二來他確實有些事情要想一想。

因為他突然發現,和新月就這樣生活著,好像也不錯。那種溫暖的,肆意隨心的生活,好像是他許多年都不曾再有過的樣子。不過他又認真的想了想,好像他從來就沒有過那樣。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亡妻,那個倔強又靈動的女人,與他在一起的日子短暫卻如同火焰,就當他以為自己的熱情,已經在那短短的幾年,燃燒殆盡的時候。

他突然遇見了新月,新月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她絕對是一個完美的妻子,一個可以訴說心思,認真傾聽的朋友,一個可以照顧好自己孩子的母親,一個可以托付給后府之事的女主人。或許,他真的應該把新月娶回家。這個念頭從他腦子里閃過,就一直縈繞其中,他想他要趕緊做出決定了,陛下很快就要下旨了,旨意一下,或許新月也是無力改變的。

就這么想著,他的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細細一聽,好像是有著大腳掌的烏雎馬的聲音。

果然,迎面而來的是,形色匆匆的容映,穿著一身非常正式的袍子,像是剛剛從宮里出來。江揚回想了一下,自己進貢去見太后的時候,太后提起過,容映剛剛請過安走了,他在宮里待的時間很長,天都要黑了才出來。讓他去的方向,江揚很容易就會想到,他是要去見新月。

“殿下請留步。”江揚在二人距離大約三四米的地方叫住了容映。

容映騎的很快,烏雎馬的腳掌很大,上面也打了防滑的馬釘,所以在雪面上跑過是不會摔倒打滑的。

勒住馬以后,容映定睛一看,是也是一身正裝的江揚,看他過來的方向,是新月的家,算算他離宮的時間,再看他身上的衣服。應該午飯后沒多久就過來了,一直到如今,都要晚飯了才歸,這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說“江將軍還真是殷切,這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將軍你就一趟趟的來。”

“還請王爺息怒,這八字很快就會有一撇了,后日不就是,板上釘釘的那一天呢?我提前來看一看我的未婚妻,再給她帶來,宮里太后的賞賜,也是無可厚非的呀。”江揚但是不卑不亢,他明了容映的心思,此刻也知道自己的心事,但是,他更有信心的是新月的意思,看新月的表現,寧可嫁給自己,也不會愿意跟容映扯上任何關系,自己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她沒有躺進你家的祖墳,這事兒就不算數”容映一時急憤,有些口不擇言。

“殿下,你以后是坐擁四海之人。只有這么一點兒格局是不行的。殿下,這是要去找我的未婚妻嗎?那臣建議殿下還是回去吧,新月剛才在小宴上喝了點兒酒,這會兒想來是休息了。您可能不知道,她一貫,酒量是很淺的。”江揚說了這話,有些心虛的拍了拍自己的手背,剛才他與新月飲酒,現在酒勁正在往外發,可是喝的更多的新月像沒事兒人一樣,還把自己送到門口,叫了兩個仆從跟著他。

容映皺眉,疑問道“她酒量淺?”

“這是新月他自己說的,所以還請殿下不要去打擾她了,飲了酒,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在溫暖的被褥中,好好休息休息。”江揚騎馬攔在容映的前面,不讓他再往前去。

容映豈會聽他的,縱馬一鞠,就錯開了江揚的包圍,向前跑了三四米后,才回頭對江揚說道“江將軍,本王勸你,還是盡早打消了,娶她的念頭,不瞞你說,她是本王的女人。”

江揚笑了,容映皺眉,他在這笑中分明看到了恥笑,只他的話更加的諷刺“您這么說,她承認了嗎?”

“自然是由不得她。”容映今天已經受夠了這種,從別人那里聽到,什么你們不能在一起的話,受夠了。

“你要知道一個女子,如果不愿從了一個男子,她們會做什么嗎?”江揚見容映這表現,難道是要用強?

“本王不會讓她出這樣的事的。不過這事兒本王與你也說不著。”說著,容映勒緊韁繩,繼續趕路去了。

新月打了個哈欠,好好的一場春日小宴,吃成了賞雪宴,還不請自來了一個客人,雖然江揚并不善于言辭,但是也好過她一個人自斟自飲,兩個人都喝了一些酒,雖然這些酒對于新月來說,僅夠潤潤喉而已。

“姑娘,這個大箱子怎么辦?”顰兒手里捧著雪翠擬定的單子,想讓新月親自查看一番。

新月興致缺缺,太后賞賜的東西自然是最珍貴的。但是她并不缺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也對她沒有任何的用處,收了又有什么好處呢。于是她揮揮手對顰兒說“你自己清點一番,然后抬到地庫里存起來吧,我又用不到,太后把這些東西留給我,也不過是想讓我以后的日子過的好一點,可是如今的日子我都沒有過好,又怎么能談以后呢?”

“姑娘,您還是看一眼吧。這上面的許多東西,奴婢都沒有見過。您看這個頭面,怕是要價值萬兩銀子。”新月聽了以后抬頭看了看,笑了笑“咱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你沒見過東西,我自然也沒有見過。行了,收起來吧。我看這里面有幾塊紅寶石,你挑揀出來,再找個工匠,做一套首飾,等我進宮的時候帶給太后,她最喜歡紅寶石,看到以后定是會開心的,也應該會喜歡的。”

“是”說著,顰兒也就只得找了侍從,把東西抬了下去。

新月見她出去,一腳踢開了自己的鞋子,剛才踩了雪,這會兒怕是鞋襪都要濕了,她的腳現在也特別的冷,脫下了襪子以后,新月抬起了腳,想要靠著火爐進一些暖暖腳,卻聽見南窗下面,有了響動。

新月覺得自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撅過去,這聲音她無比的熟悉,不是當朝的晉王殿下,還有誰?

新月光著腳丫站了起來,順手從架子上抄起一個瓶子,緊緊的握在手里,她已經想的非常明白,只要容映從這里進來,她非得這一瓶子。把他砸的去見他母妃。打定主意以后,南邊的窗戶被推開,但是進來的人好像很有預見性,人還沒有進來,卻一把抓住了新月的手,像是在外面觀望了一會兒。

“別砸是我。”容映很顯然摸到了新月手里的瓶子,還有她手上的力氣,真的是上了死手的,在這里等他。

“我要砸的就是你,我這府里沒有門嗎?你堂堂一個王爺,不會走大門嗎?這大門是擺設嗎?對,還有,我前面的侍衛,都是我真金白銀請來的,在你眼里也是一個擺設嗎?這里是我的睡房,是不允許男子隨便進入,你進來以后就是毀壞我的名節,你口口聲聲的說想對我好,難道這就是你說的對我好嗎?讓我的名聲變臭,好娶我嗎?那我勸你是死了心,我是永遠不會嫁給你的。”新月真的是氣得七竅生煙,手也不住的顫抖,愣是想從他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搶回來,可是他越抓越緊,一點兒空隙都不給她,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聽完她說的話,好像心情不好,眉眼也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