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和親歸去來(46)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想到,他之前這么急著想找那個細作,其實是因為自己是細作,急著要洗清嫌疑,沒想到,連對自己有恩的宮家都不放過,竟然把這種荒謬的罪名加到宮家頭上。”
“誰說不是呢。”
“之前就聽說郎中令之子流落街頭,但作為郎中令手足的衛尉居然不聞不問,現在看衛尉對恩人的態度,我現在可算是明白了為什么衛尉之前會對郎中令之子無動于衷。”
“此人一貫如此薄情寡義,難道還要分是誰嗎,只怕明日,說不準就立刻向西青賣了大周!”
“如此說來,這么急著找替罪羊,必定他就是那個西青安插在大周的細作,可惜了林家三世清名,竟然毀在這么一個孽子身上。”
有了宮長訣護著,眾人議論越發大膽,一聲聲斥責與議論直入林業耳中。
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在宮家搜到的證據,百姓們也親眼看見鴿子飛入宮家,為何,他這個仗義執言的竟變成了百姓所指的細作。
明明之前遣人偷放信件,在宮家墻外抹鳥食這些事情全都萬無一失,如今結果竟與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林業喉頭梗塞,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反駁。
宮長訣已經提起劍,
“若是你們辱我宮家門面分毫,本宮便以宮氏太尉所贈之劍自戧于此,絕不讓奸佞當道半分。”
眾人看向宮長訣手中那把在日光中反著寒光的劍,刀鋒極利,刀身薄如蟬翼,卻是寒氣逼人退居三舍。
宮將軍的劍,斬賊寇,斬奸臣,忠臣自刎。
劍或許并非同一把,可是自開朝以來,宮氏劍就已經名揚天下,濯清擢濁,絕不姑息。
左氏提步,宮長訣隨于其后,宮元齡和其余幾個旁支的女眷跟著。
百姓之中讓出一條道來,明明只是一行女子,卻沒有人敢輕看他們。
向著大獄的方向而去,卻不卑不亢,腰脊挺直。
林業站在原地,如墜冰窖,明明他贏了,宮家如他所愿被擒大牢,可他卻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那個輸的人,其實是他。
百姓們聲音愈發止不住,當初初見宮長訣時,對孱弱蒼白的宮長訣乍起的憐惜,在這一刻,已然變成敬畏,他們終于第一次直面這個女子的傲氣與骨氣,那份氣度與風骨,絕不是他人想磨滅就磨滅得掉的。
擲地有聲,不卑不亢。
這才該是宮家的女兒啊,怎是這等奸佞之流能壓折的。
百姓竟然自發地跪下,跪向宮長訣一行人離開的方向,高聲一路送行,
“宮家驚鳴天下將!”
“宮家驚鳴天下將!”
宮長訣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上輩子的冤屈與絕望,在這一刻煙消云散,面對同樣的狀況,百姓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宮家,甚至是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之下,也寸步不移地相信宮家。
鄞州邊關,西青忽來十萬兵力不止,而眼下雖未到達,卻已經是火燒眉毛,眾人根本無法短時間內找到辦法解決。
消息傳到關無忘處,關無忘將紙條捏成一團,緊緊地攥在手心里。
余宸……
到底不是楊晟,沒有那么好蒙騙,也沒有那么好壓制。
如今他與余宸決裂,余宸哪怕冒著關無忘會撕破臉告訴西青皇帝二人合作過的險,也要強壓一頭,毫不在乎之后會發生些什么。
如今西青鐵騎踏入中原,大周又處于兵力缺失的狀態,七州之中還有三州貧瘠荒涼,幾乎無人。
如此,談判起來,只怕是大周完全處于下風。
宮家要移出長安,而左家和申家,還有九卿也已經將大部分家眷轉出長安。
要贏這場談判,就得讓西青沒有辦法一路攻進到大周的京都。
只要朝堂不在長安,西青想怎么辦都不行。
棄長安,擇他城,也或許是一個辦法。
關無忘獨身立于屋內,如今該如何應付西青鐵騎,也是一個問題。
幸好現在有楊晟在,西青的鐵騎只知道要向大周皇帝進攻,逼迫大周皇帝,便可一舉攻破大周。
但皇帝,隨時可以再立,楊晟,本也就不是真正的皇帝。
余宸道,
“叫你盯著公主府,可是看到了什么?”
宮人踟躇道,
“殿下,只怕…這次和親會有問題。”
余宸放下了逗鳥的稻草,瞇著眸子道,
“什么意思?”
宮人道,
“甕喻公主瘋了,只怕是決不能再做您的皇子妃了。”
余宸凝眸,
“瘋了?”
余宸忽然笑道,
“必然是發現了你們的存在,騙你們的無疑,她那般聰慧狡黠的女子,怎么會這么輕易就將自己逼瘋。”
余宸若無其事地逗著鳥。
宮人跪下道,
“奴才所言句句屬實,那甕喻公主大雪天解了衣衫在庭中淋雪,還胡言亂語,癲狂大笑,絕不似作偽啊殿下!”
余宸表情一凝,
“若是騙本王半分,待本王回來之后,便討打一百丈。”
余宸匆匆走出行宮,馬車疾馳向公主府去。
到了公主府,余宸直接就入,護衛沒能攔住,卻是攔住了隨行的宮人,
“干什么的,公主府也敢亂闖!”
“這可是公主府,再擅自闖入,就要你們的命!”
隨行的宮人拿出令牌,護衛只消看了一眼,便一下子跪倒在地。
“西青…五皇子?”
宮人毫無理會,緊跟著余宸入內。
殿中正有一個女子在大笑,滿頭青絲蓬亂,
“哈哈哈,是你,宮長訣,怎么樣,這種看著親人死去的感覺怎樣啊,我可是硬生生看著我的母妃死去的,世子也不喜歡我,父皇也不喜歡我。”
“你憑什么得到萬千寵愛,明明你的名聲都臟成那個樣子了,為什么世子還喜歡你,為什么你的家人都不嫌棄你,憑什么!憑什么!”
“宮長訣,你憑什么享受這一切,明明我才是金枝玉葉,你什么都不是,有什么資格與我爭!”
余宸踏入殿內,看到的就是甕喻大吼大叫,大笑大鬧,而身邊的宮婢怎么也拉不住她的場景。
余宸走到甕喻面前,扳正了她的臉,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余宸身上冒出的絲絲冷氣。
余宸放開手,甕喻隨身一歪,倒在地上,尤自大笑著。
余宸冷聲道,
“告訴本王,這是誰?”
宮人不明白余宸為何那么問,眼前這個明明就是殿下心心念念要娶的甕喻公主,明明殿下都見過好幾回了,為什么還問這種問題?
余宸看著甕喻,忽然驚醒道,
“大周之內,只有她一個公主嗎?”
宮人道,
“還有一位大長公主,同樣是嫡長,只是并非甕喻公主同輩,而是甕喻公主的姑姑,也并非大周先帝親生,而是大周太后認回來的。”
聽宮人一說,余宸立刻有了印象,他并非之前沒有聽過,只是不放在心上罷了。余宸的眉目愈加陰翳,而那個大長公主,是……宮長訣。
宮長訣,
宮長訣!
宮長訣安坐在獄中,宮元齡與宮長訣坐得有些遠,而左氏坐在中間,雖未開口詢問,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
獄卒來過一回,言之鑿鑿說宮家已經獲刑,判處斬立決,宮長訣也懶得與之多說。
這般結果才是宮家要的,不然宮家怎么轉移。
如今,便是安心等李望前來解救他們。
等的時間越長,宮長訣與宮元齡之間的氣氛就越凝滯。
終于是聽見獄中響起了極輕的腳步聲,一群黑衣人潛入了獄中。
其中一個黑衣人撬開了鎖,李望忙將門打開,急著沖進獄中,半跪在宮長訣面前,
“你可還好?”
宮長訣蹙眉,冷聲道,
“多謝李將軍關心,只是如今出去要緊。”
李望忙點頭道,
“好,只要沒事就好。”
一群黑衣人已經開始將身上帶著的衣衫取出遞給宮長訣一行人。
還未等宮長訣一行人換上,便聽見外面忽然一陣喧鬧,而后便是極急的腳步聲。
黑衣人忙借獄中稻草左右躲了起來。
宮長訣又恢復了方才姿態。
一個太監拿著黃帛,跌跌撞撞跑到獄前,
“宮家遭人誣陷,陷入大獄,本判斬立決,今,無罪赦免———”
那太監竟是哆哆嗦嗦地看著宮長訣,一個不防,腳下絆了石子,竟然拿著圣旨跪倒在宮長訣面前,
“公主,接旨,求您接旨!”
太監聲音極急,
“公主,求您接旨啊!”
宮長訣淡淡地看著那黃帛,始終沒有接過來的意思,而衛尉林業此刻竟然沖入了大獄,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宮長訣面前,
“罪臣求公主接旨,求公主接旨,這一切都是臣一人所為,求公主速接旨!”
不肯和親歸去來(46)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想到,他之前這么急著想找那個細作,其實是因為自己是細作,急著要洗清嫌疑,沒想到,連對自己有恩的宮家都不放過,竟然把這種荒謬的罪名加到宮家頭上。”
“誰說不是呢。”
“之前就聽說郎中令之子流落街頭,但作為郎中令手足的衛尉居然不聞不問,現在看衛尉對恩人的態度,我現在可算是明白了為什么衛尉之前會對郎中令之子無動于衷。”
“此人一貫如此薄情寡義,難道還要分是誰嗎,只怕明日,說不準就立刻向西青賣了大周!”
“如此說來,這么急著找替罪羊,必定他就是那個西青安插在大周的細作,可惜了林家三世清名,竟然毀在這么一個孽子身上。”
有了宮長訣護著,眾人議論越發大膽,一聲聲斥責與議論直入林業耳中。
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在宮家搜到的證據,百姓們也親眼看見鴿子飛入宮家,為何,他這個仗義執言的竟變成了百姓所指的細作。
明明之前遣人偷放信件,在宮家墻外抹鳥食這些事情全都萬無一失,如今結果竟與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林業喉頭梗塞,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反駁。
宮長訣已經提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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