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與商

第一百零四章,要當好人

安懶懶地靠著,和他平時有板有眼的姿勢大不相同。蓮菂對他笑一笑,再翻看手中的邸報。

這是按日期裝訂好的一本。安因為劉知縣器重的原因,他算是可以來手抄的一個人。安步或是當車隔上幾天就去縣衙里給書案們一些銀子,然后看邸報中有重要的才原樣手抄來,不重要的就是一筆帶過。

不僅是安,別的人家也有這樣讓家人或是親自來看看邸報。邸報相當于的報紙,是把皇帝的諭旨、詔書、臣僚奏議等官方文書以及宮廷大事等有關政治情報寫出來,傳送到各處的衙門里。

富商們要這些,是為著及時了解朝廷的關于物價米糧的動向,方便他們中嗅覺敏銳的人從中漁利;而安及同窗們要了解這些,也是對京里朝堂上的事情關注關心。所以他家里才會有手抄的邸報。

站在書案前的蓮菂用心地一一翻看,中間不認識的字就便問安是意思。安有問必答,眼眸中不時帶著笑意看著專心翻看的蓮菂。蓮菂安靜地站在這里,又象一朵夏日幽靜處的紅蓮花。跟剛才打過表姑娘繡香,敏捷跳到身后躲著的那一個人又是兩樣。

“你安生的時候最招人喜歡,鬧騰的時候最惹人恨。”安雙手放在書案上,坐在這里同蓮菂打岔。

蓮菂只“唔”一聲,看得很是關注地她也不肯吃這句話。綻開笑臉回一句是她先罵人先打人。”然后手翻一頁,繼續往下看。

“她是不好,你也不是個客氣的。”安左手扶一扶右手上的一個鑲碧玉的戒指,對著蓮菂笑著道先發的受制于人,后發的反而制人。”

蓮菂笑瞇瞇見笑見笑,打算獎我點兒?”安微笑,打了人還要獎賞。對著埋頭在邸報上的蓮菂悠悠道你要是安生,就讓你幫著祖母管家里事情。”

蓮菂總算從邸報上抬起頭來,先把幾個不認識的字問過安,再雙手抱著邸報笑逐顏開我閑著就生事情,讓我忙一些就安生了。”

這樣的毛遂自薦,只換來安催促快些看完,我還要出門拜客。”聽說安要出門,蓮菂就丟下來我看完了,只看近幾天的就行。以后抄了新的來,記得給我看看就感激不盡。”

邸報上是不會有田公公把持朝綱殘害大臣,充其量只有某官獲罪,是罪名。蓮菂要看的只是最近有沒有打仗就行。她本來還不想看那么多,是已經拿到了手,隨便多翻幾張紙。后來覺得這字難認的太多,又不耐煩總問安,正在要丟下來。

安會意一笑你看得不順暢,這就不愿意多看。”蓮菂很是難為情,她僅有的繁體字是從三字經和幼學瓊林里學的。先是安五,再就是隔幾天來一次的曹。

養病中的蓮菂還沒有學全,就來到安家,然后也沒有安生學。要是有人認為象蓮菂這樣在養病中的人,幾個月繁體字就能學個差不多,先弄本繁體字的書看看去。

“就這還當管事的?”安今天有了酒,這一會兒和蓮菂在書房里和氣,心里也暈暈地樂上來。

覺得這樣感覺很好的安,抓住機會就開個玩笑。蓮菂這一次沒有立即還一句,而是笑得羞赧還帶著討好不是有在,你不在我可以問留弟。”

安大樂現在連留弟都不如。”蓮菂不得不怒容一下,瞪圓眼睛用好聽的嗓音抱怨道你笑人”

院外傳來說笑聲和腳步聲,然后是呂的聲音永年兄,拜年的人上門了。”安對著蓮菂往一側房里努努嘴等我走了你再出來。”這些同窗們一直是徑直到廳堂之內,以前覺得親熱,現在覺得熱過了頭。

蓮菂也怕遇到這些人,怕他們同亂嘲笑。她也,從某些方面來說,安算是不的一個人。要是遇到那個小周,或是遇到紈绔有權的少爺,不會是眼前這個樣子。

看到蓮菂躲進去,安才站起來整整衣服。呂等人已經揭簾進來,因為是新年都是嶄新袍履,熏香衣服,看起來一個一個佳。

小周向來在脂粉上最行,他一進來先嗅了嗅這房里剛才來了誰,或是躲著誰?”然后就到處張望這香氣不一般。”

在房里的蓮菂用手上掐牙翠邊的袖子掩住口笑,的是小周,就是那個浪蕩人。因為翠翠的緣故,蓮菂對小周有些上心。小周那浮滑的腔調,一聽就能聽出來。蓮菂想著,或許這就是翠翠及懷春少女們喜歡他的地方。象是俏皮人,其實不穩重。

小周這樣一說,呂也跟在后面聞一下,展顏笑著問安到底是他鼻子尖,這不是你衣上的熏香,敢是你那妙人兒在這里,請出來我們見一見。”

安恨得不行,抓住東張西望的小周,阻止他往側間里去。再對呂道你信他胡說八道,這是小廝燃的香。”

再喊安步備轎子,我和們去劉知縣那里拜年。”莫分明聽到房里似有細微叮當聲響,象是環佩聲。看到安著急,年長的莫,決定不偏不倚,先幫著安說一句我們信他這一次,”然后再向著呂說一句遲早要給我們見,我們的他都看過,你的為不給我們看。”

安恨聲出來請安,是大家一起見,你當我想看。”們嘻笑著拉著他出去。蓮菂在房里聽到外面腳步聲漸遠,走出來低聲罵:一群浪蕩人。

把書案上邸報放回安拿出來的位置上,蓮菂在書房里又打量一下,也有西廂記,也有玉鏡臺,話本兒小說都放在一處。剛抽出來一本翻一翻,安步走進來,離她站得有些距離宋姑娘,不在,您請吧。”

蓮菂這一會兒是沒有再欺負安步的心,安不在,她還不愿意呆著。萬一有不見了,蓮菂惡作劇地想著,與我沒有關系。

走到外面看到藍橋,蓮菂重新想起來林姑娘。剛才邸報上看到的,不是某官被免任,就是某官得提升,再就是命在西北有商號的人都抽身。蓮菂微微笑,林姑娘一個姑娘家,喜歡聽這個來解悶?這倒有趣的很。

和幾位同窗一起出去的安,先陪著他們去安老太爺、安老及安面前拜過年,才一起出來往劉知縣家里去。

幾乘轎子在街上走過,旁邊的行人們都這轎子里是本城有名的學子,遠遠看到的就先讓開。安在轎子里聽到路邊上有人低聲教訓孩子只有念書最好,轎子里坐的人,都是書念得好,以后可以當官。”

轎內的安苦笑,以后要當官這句話說得真是輕巧。如今京里風云一天一個樣子,左大人來信訴苦,早上一起上朝進午門,都會不由自主想到,出來時會不會還是這些人。安長長嘆一口氣,老師意思讓我這就進京去,雖然沒參加科闈,卻可以在京里尋找一個地方,先掛個幕僚的職位。安還是不愿意去。

在劉知縣門外住轎,呂對著旁邊不少轎子看看,可以一一地認出來這是哪些人在里面我們到晚了,金不換也在里面。”

安一眼看到七太太的轎子也在,他面色淡淡地隨著同窗們一起進去,心里想,應該是母女一起來。這一對母女到這里來,除了拜年只怕還要說別的,比如搬弄是非。

被安一語就猜中心思的七太太母女正和劉知縣、劉姑娘香珠坐在一起。劉聽得心頭火起,面前的七太太還在說個不停。

“老如今也糊涂,讓她幫著算帳,照這樣看,以后家里的賬目都會給她管,至少會讓她插手。以后成親,進門的人也是不當家。手里無錢可當家?”七太太添油加醋說過,劉香珠也不安地對著母親看看。

繡香接著開了口她性子野,一言不合就動人。又會背地里討好人,就是老太爺了,現在也不能說她一個不字。有護在前頭呢。”

劉知縣動動身子,想說又忍下去道還有?”繡香見她們聽得仔細,下面的話說得更詳細是到成親的年紀,安不打的主意,把她的一家親戚從呂梁接來住在家里,那位姑娘姓林,長得也一般,人心都是偏的,安只會偏向的親戚才是。”

“母親,”劉香珠忍不住對著劉喊一聲,劉陰沉著臉,看起來不象是過大年初一,倒象是在鬼節。

七太太母女拉拉雜雜地把有的都說出來,沒有的也編出來。劉耐著性子聽著,想想過年前見到安,問她那位房里人的事情,安還對著笑容滿面小門小戶的姑娘,佶兒是一時熱乎,家里別人沒把她放在心上。”現在聽過七太太母女一說,劉覺得明白安的心思,她是想著給她的親戚親上加親地訂親事。

你休想劉知縣很是生氣地這樣想。聽著眼前的七太太又諂媚地道這都是我們家里的煩難事情。看看我是來拜年的,因為最和氣,這話往外面來,別怪我們。”

劉露出一絲笑容你愿意對我說,我很愛聽。女眷們來往,不就是說說家里,說說別人家里。你對我只管放心,我不是個多話的人。”

“有話當然是要對說,”七太太覺得妙語如珠外面男人有了不平事,要去對公堂上請劉大人升堂斷是非,這滿城的女眷們心里有話,當然是來對說,我們是糊涂人,幫著我們指點一二,回家去也可以四平八穩地過好日子。”

劉被這逢迎話逗笑,一向不喜歡七太太話羅嗦,今天覺得她討喜歡,就是她那個女兒繡香,一提起表兄安其實眼睛亂瞟。劉今天對繡香也難得順眼一回。

“是這城里地位最尊的人,一年照顧城里多少生意,”七太太今天來不僅是搬弄是非這么簡單,還要搬弄生意我在后街開了鋪子,本錢不多只有幾百兩。鋪子不大,卻有幾個手藝好的老伙計,想請入個股,一年三分的利,到年底送錢來,說可好不好?”

劉吃了一驚,這個從來只會討好的安家七太太,也有這樣的心思。劉知縣的養廉銀子就放在安家的鋪子里入股生息,這劉是;劉的私房銀子通過安也放在安家鋪子里入股生息,這事情劉知縣就不。

此時只想著討好的七太太,把劉嚇得不輕。有些慌亂的劉定定心問七太太我外面并沒有放銀子,我就用錢也是我們家老爺的錢。”

七太太聽出來剛才算是莽撞,再用話遮蓋賢惠,事事以劉大人為主,這城里誰不。我是為著著想,有私房銀子可以交給我,我男人在安家看了幾十年的鋪子,給我最放心。”

重新鎮定下來的劉才明白她原來是不。想想劉知縣在外面趨附上司,在家里性子并不好。要是讓劉知縣私下里放錢,劉知縣惱怒上來,最會做的事情,就是把家里的丫頭再挑一個出色收了房。劉沒有,表面上事事以劉大人為主,哄著他喜歡不想的事情。其實心里防著他的很。

平白無故被七太太嚇了一跳,劉慌亂過后,重新對著七太太不喜歡,再看看她的女兒繡香,又和以前一樣討厭。

“我了,”劉神色轉為淡淡你鋪子幾時開張,有好只管送來給我看。”七太太借著這句話把最后的話說完我這個鋪子親戚們都不,為著是姑娘我才說出來,以后和姑娘有用我的地方,只管吩咐我。”

劉微微一笑,問道那安家的老太爺老都不?”七太太面紅耳赤地道這是私下里和幾個相熟的人弄著玩的,正經的事情還是管著親戚家的鋪子。”

劉姑娘香珠也冷淡起來,七太太母女先來搬弄是非,然后來挖墻角。劉香珠也有些憎惡,以后我嫁到安家去,這個親戚先就不要。

七太太的話說完,坐著訕訕地也沒有意思,這就告辭出去。丫頭們進來回話還有幾位客人外面候著給拜年。”

“讓她們候一會兒,我累了歇一歇。”劉聽過剛才那一番話,心里正不舒服,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讓丫頭出去,劉香珠先坐到劉身邊對著她撒嬌母親,你看這事情辦?一個房里人只能疊被鋪床,能多管家里事情。”

劉對著女兒好言安慰凡事有我呢,”想想劉大人,劉從來不放心,她是早就和女兒一條心能當半個兒,你挑一個好,以后幫著家里多些,你父親以后也不敢欺負我。你的終身是我第一件大事情。你只管放心,”

劉面上是不怕困難險阻地神色安家的當然是好,他的文章學里們看過說好,你父親看過說好,凡是有知名的來,我都送出去給他們看過。都說文筆老道,四品的官員是跑不了的。”

滿面歡喜的劉香珠道四品的官比父親的官要大得多。”劉莞爾不僅是官大不大,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是個厚道的人,以后會疼你,也會尊重岳家。不象錢,這一次秋闈中得那么低,就和妻子打鬧,嫌岳家身份不高,把他岳父母差點兒沒有氣病。”

提起來錢的家事,劉香珠也想笑,再想想安,劉香珠又噘起嘴安佶以前看著他好,最近一年就大變樣子。遇到那個。。。。。。”劉香珠聽過不少宋姑娘的事情,此時想罵她一句小賤人,她是嬌憨慣的人,又覺得罵不出口。

“所以呀,”劉帶著胸有成竹的面色,對女兒低聲道可不能在一條路上走到黑,安要是不成,我相中了小周,”

劉香珠立即就不干那是個浪蕩人。母親要把我許給他,我抹脖子去。”劉舉起手對著女兒打一下,打得她更是嘟起嘴,劉微變臉罵道把你辛苦養大,為著你沒有弟弟,我對著你父親是百般地奉承,為的是。還不是為著這家產以后是你一個人享用。我辛辛苦苦的一心為你,你就這么氣我。”

“不是我氣母親,是母親你也,小周不是好人。”劉香珠拉著臉道。劉“嗤”地一聲笑你懂,母親才是個明白人。安佶從小到大,名聲是清清白白,一遇到那佃農姑娘就魂不附體,這說明是真心喜歡上,要是真心喜歡上,又打不散,等你嫁你才是個擺設,”

劉香珠嘟嘟嘴,但是覺得母親說得有理,就認真聽下去,劉接著道你守著空名份到了晚上,一個人孤孤凄凄地守孤燈;那野丫頭沒有名份,卻是熱乎地陪著,這樣的日子你愿意過?”

看到女兒睜大眼睛搖頭,劉微笑你還小,不明白的事情多。小周名聲是放蕩,外面左一個右一個,正是因為多,可見沒有一個是真情愛,他娶了妻子,只要能握得住他,至少是有名有實的妻子。”

劉香珠聽過母親這一番不亞于諸葛亮的話,只是垮著臉兒長長地嘆一口氣。劉撫著女兒繼續對她道我為你呀,想得再好不過。首選的當然還是安家的,我呀,好好想個主意出來把他們打散開來,再不濟也得讓不再情熱才行。”

對著女兒重新明亮的面龐,劉笑著道安家現在還沒有當官,又在你父親治下,要訂親事是易如反掌。你背地里抱怨過我多次,說我不早把親事訂下來。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少年人多從不老成,我就擔心會有這樣的事情出來,看看果然是有了不是,要是訂了親事,退婚咱們家名聲不好,象是你不賢惠,一個房里人都容不下;不退婚再打不散他們,母親不能送你去受屈。”

劉香珠笑瞇瞇母親一定有好主意。”劉笑容可掬主意好不好,等用出來看看再說。眼前我和你,還是從長計較。再對你說說小周,好孩子你別惱,你先聽著。”

劉款款對著女兒慢慢解釋就是以后安當了官,小周也不次于他。周家的老太爺原是京里退下來的四品官,周家的老爺自周老去世后,丁憂在家再也沒有出仕。丁憂前周老爺是五品官,再說周大如今還在京里,你嫁到安家也好,周家也行,你父親呀,以后都不敢小瞧這才是。”

聽過劉一席話,劉香珠喜笑顏開,拉著母親袖子撒嬌還是母親最疼我。”然后再恭維母親媽,你就是戲里唱的七擒孟獲的諸葛亮。”然后再噘一下嘴我都夸您是諸葛亮了,你還是想個主意把那野丫頭趕走吧。”

“有媽在呢,你只聽好消息就行了。”劉被女兒這樣一夸,當然是心里高興。比比小周和安,劉心里也是先取中安才是。

七太太母女剛才來說的一番話,讓劉不服氣。劉大人從香珠一出生,就時常說沒不喜歡,再為著沒唉聲嘆氣。劉挑眉自得一下,到現在家里也只有通房的丫頭,并沒有一個正兒八經開臉的姨娘。

想想劉大人這個坐在公堂上威武的六品官都被拿下,劉眼前浮現出安端正的相貌,這個呀,我是要定了。然后再想想,至不濟還有小周。劉微笑,看我不是諸葛亮,也快象諸葛亮了不是。

要被人算計的蓮菂,她當然是不這件事情。在安家算是一個自由人的她,從書房里出來,和藍橋跑去弄了一會兒梅花。正笑聲不斷地時候,藍橋對著遠處掃干凈雪的石徑上幾個人看看,小聲道象是家里有事情?”

蓮菂嬌容從一枝子紅梅后面露出來,取笑藍橋道你這算是個機靈鬼兒,不就是幾個管事的進來了。”外加上走路急匆匆,面上急匆匆,不過就是如此罷了。看看藍橋想打聽事情的樣子,蓮菂笑得無事閑人一個你要聽,你去聽聽告訴我。”

“姑娘,這都是為著你才是。”藍橋不甘心被打趣,雙手揉了一下衣帶,再對著石徑看看,睜大眼睛道那是邢管事的,他要進來,一定是有大事情。”

蓮菂又要笑或許是拜年呢,就不許他進來拜年不成?”藍橋對著蓮菂不時的笑謔,只能是嬌嗔姑娘,你就不想?”

“我,”蓮菂語塞,面對藍橋晶瑩的眼眸,她是實話實說我想,”看左右無人,蓮菂還是低聲問藍橋這樣亂打聽,又要了吧。”

蓮菂件件事情,直接去問安反而有答案,背著安反而不好,蓮菂姑娘摸到這個竅門以后,對著藍橋第一次賣弄這領悟等,看他說不說?”

藍橋笑嘻嘻姑娘你要是早這樣,少聽多少話。”蓮菂對著左右顧盼一下,裝作沒有聽到這句話。身前藍橋還是喃喃我還是想早。”

“那你去看看,”蓮菂聳著藍橋去我在這里看梅花,晚上和留弟比比誰摘的更好,你看過了,告訴我。”

藍橋猶豫一下,也是實話實說我都是為著姑娘才打聽,要這幾位管事的急匆匆進來,都是有大事情,姑娘你應該能猜得到吧?”

“猜不到,我最不會猜謎。”蓮菂故意逗著藍橋,藍橋唉一聲猜不到就算了,我去了,我不在,您可別亂走。”

等藍橋匆匆走開,蓮菂才自言自語地道真是奇怪,我何德何能,有三個小婢對我知心又忠心,難道不目前把我定位成姨娘?一個姨娘有好討好好忠心的?”蓮菂想想藍橋剛才讓猜的謎。藍橋是擔心重要的幾個管事進來,是商議安的親事。

蓮菂心想,我當然是能猜出來,不過我何必說。對著手里妍紅梅花看著,蓮菂又自語一句:成親,我喜歡著呢。

亦步亦趨地藍橋走開的時候就不多,蓮菂充分地享受這一會兒自由身。因為怕藍橋一會兒找不到著急,就只在這里站著。

梅花林外緊挨著小橋,蓮菂往小橋那里走去,打算看看冰底下的游魚。留弟說有好多,又說和程敏功天天拿石頭砸冰面玩,蓮菂一時淘氣,也跑看一看。

小橋下面一抹淺色身影象是留連,又象是對冰照影,正是林姑娘瓊枝。蓮菂在后面先沒有驚動她,這背影看都象是心事重重。蓮菂搖搖頭,一對著瓊枝,就覺得疑惑到處都是。就說這大過年的,她也是一件淺色衣服點綴著幾朵小花,在老人們看來,年青姑娘們這樣素淡,不吉利才是。

蓮菂搖頭簪環發出輕響,瓊枝回過身來。看到是蓮菂,原本黯然的面容上重起笑容你剛才去書房了?我看到了你去。”

“哦,我去了,也看到了。”蓮菂這樣回答一句,瓊枝面上立即垂涎三尺,聲音強自壓抑著還是平穩有可以解悶的,說來聽聽。”

蓮菂故作回想剛才想的是,卻借機把瓊枝面上著急的神色看得真真切切,才慢吞吞地道說是要打仗,和。。。。。有些地方不許人走動。”

“是和西北簡靖王是不是?”瓊枝微笑提示一下,蓮菂恍然大悟是的,是簡靖王。”蓮菂在心里犯嘀咕,那邸報是手抄的,壓根兒就沒有寫簡靖王。再說這是個名字,簡靖,剪徑,聽起來象強盜。

瓊枝看到蓮菂肯說,而且她說她看過了,人就安穩下來,不急不徐地再問道就這些?”蓮菂陪個笑臉兒容我想想,我笨著呢,我學一個字過一天要忘三個,你容我好好想想。”宋姑娘把說得這樣笨,瓊枝只能微笑候著她。

如果不是擔心藍橋很快,蓮菂只怕會把瓊枝晾個夠。因為怕藍橋又要樣樣注意,也想從瓊枝嘴里打聽一些消息的蓮菂只能快些說。看起來林姑娘對外面的事情,比要的多。

“說有一個大人物,”蓮菂又裝著迷糊上了象是很厲害的一個官職,說他可以定人生死,”瓊枝一時著急,脫口道又有誰遭了毒手?”話說出來,才訕訕道是哪一位大人物?”

蓮菂繼續迷糊是京里的一個。。。。。。”瓊枝無奈地接話司禮秉筆田相,”蓮菂笑逐顏開是了,就是這個名字,”然后裝著驚奇你都,為讓我去看?”

對著裝糊涂的蓮菂,瓊枝倒還沒有覺出來。從她報仇開始,她就一根筋下來的辦事情。瓊枝對著蓮菂實話實說我沒有看過,司禮秉筆田公公就是京里的大人物了,我只是猜測。宋姑娘你還看到?”

面對瓊枝面上突然閃過的憎惡和疲倦,蓮菂不忍心再耍她,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一位姓桑的大人,說是事情辦得不好,降了官。”瓊枝心一跳,追問道吏部的?”

“是的,然后還有一位叫劉士覺的官員被免官下獄。”蓮菂道再就沒有了。”瓊枝眼中涌出淚來,劉士覺是父親的好友,果然也沒有逃。

蓮菂只能裝作看不到她的眼淚,對著冰面上只是瞅留弟說有魚,這哪里有?你在這里站了半天,看到了沒有?”

過一時約摸著瓊枝把淚水掩飾,蓮菂才抬頭看著她笑是司禮秉筆?”瓊枝也不能解釋這個官職,只是道是一個不小的官職,在宮里說一句是一句。”

瓊枝這樣回答,把蓮菂嚇了一跳。從瓊枝說出來司禮秉筆的時候,蓮菂就想起來一個人,魏忠賢,他就是司禮秉筆太監,然后把持朝綱。對著瓊枝這樣只為著她事情,就肆無忌憚地告訴這些事情,蓮菂雖然不明白瓊枝的身世,卻為安捏了一把汗。這些事情不應該對著不熟悉的人亂說吧。或許瓊枝覺得這是人人都的時政?

蓮菂不敢再同瓊枝說下去,如果要說,蓮菂寧可同瓊枝再說安好,繼續做冰人。正這樣想著的蓮菂,聽到瓊枝很是鄭重地道我和一見如故,想來我和背地里說,是不會對著別人說的。”

“當然不會,”聽到這樣交待的話,蓮菂反而放下心。覺得這位林姑娘多少有些警惕心。瓊枝是完完全全把蓮菂看成是佃農姑娘,也與瓊枝做事情大意有關。她為著報父仇,能打扮得油光水滑去爬墻,是那種心里有一件事情別的事情都想不起來的性子。聰明人未必處處都有,蓮菂在心里想,幸好我雖然不聰明,也還不是話多的人。

蓮菂也客氣地道我不說,你應該也不會說吧。”瓊枝立即就起誓言我要是說出去,讓我不得好死。”蓮菂茫然,只恨多口說這一句話。對著瓊枝追著看的眼睛,也含糊地發了個誓說出去一句,也如同姑娘一樣。”

然后蓮菂在心里“呸、呸、呸”破一下,最后再想,我一定不說一句,要說就是兩句。看到蓮菂發誓,瓊枝放下心來。她這一會兒很是聰明,親熱地挽著蓮菂我和這樣親厚,我沒有親,介不介意多一個。”

一刻鐘后,紅梅飄香樹下,蓮菂多了一個。而且是正正規規地跪在樹下捻土為香,叩頭拜了把子。

再站起來,蓮菂覺得以前看水滸傳,里面人動不動就拜把子叩頭,就是如孫二娘顧大嫂者看著也是沖動派讓人不太。現在看過林姑娘,覺得這樣的古人還真的是存在著。

瓊枝用拜起誓言這些小動作,打算封住蓮菂的嘴。蓮菂姑娘一直表現得大大咧咧,野人一個。相對于閨閣中出身的瓊枝來說,覺得她不是個細膩人,也可以理解。

不遠處的安五看著很糊涂,這一對姑娘一個能惹事,一個能生事,今天大年初一,又跑到樹下這弄的是玄虛?安對瓊枝姑娘太不放心,安五是見天兒看著她,怕她和別人亂。

看來看去的安五回想一下,和林姑娘多的人,只有宋姑娘蓮菂一個人。

藍橋再時,瓊枝已經不在,只有蓮菂一個人在這里若有所思,象是外面腥風血雨,而眼前卻只是梅妍雪潔。

“姑娘,我了。”藍橋是笑靨如花,蓮菂猜一下又拿了老一份賞賜?”藍橋搖頭笑老和老太爺在和管事的。”然后藍橋笑得更是開心他們說的話,姑娘你聽過會高興。”

蓮菂暇思一下,我聽過會高興的事情,就是還我自由。蓮菂對藍橋道我猜不到,你說出來聽聽。”

一陣北風吹來,藍橋哆嗦一下,蓮菂也哆嗦一下。兩個人為避北風,結伴往房中去,藍橋在路上繪聲繪色說起來是七太太出了事情,七老爺還在外地沒有。老太爺喊了管事的來,讓他們把七太太管的賬目和鋪子先接,等七老爺再一一地查核。”

藍橋對著蓮菂笑盈盈姑娘你高興吧,七太太居然敢背著家里在外面私自開鋪子,您說說,不是公中的錢,她哪里有錢開鋪子?”

蓮菂直接打了一個哈欠,意思這件事情我不是太高興。藍橋有些失望七太太和表姑娘總是欺負您,這下子就要攆她們不來往,以后少看兩個煩心人,你不覺得高興?”

擠出來笑容的蓮菂道好了,我高興了,”這高興任看都是懶洋洋的和無精打彩。蓮菂又是一個哈欠打過,才對著藍橋解釋不是我不高興,只是她們是親戚,不必攆得以后不來往。”

想想今天安護著時對著繡香和七太太厲聲厲色,那是為著他的面子。蓮菂狡黠地一笑,以后再同人打架,身后是躲藏的好地方。

對著藍橋的不明白,蓮菂慢騰騰地道一定是說,好好改正,改正好了再來。”藍橋瞪大眼睛真的嗎?真的會這么說?”

“是啊,哪有人犯了就攆得遠遠的不來往,再說是親戚,”蓮菂對著藍橋裝出苦臉來難道管著家里事情的人不能在外面另開鋪子?”

藍橋對于這個解釋不明白,憑著她想的道既然管著家里事情,當然是一心一意才行。外面有生意,還會安心管家里生意嗎?”無錯不跳字。

聽起來安家管事的人,簽的都是賣身契。蓮菂沒法子喜歡七太太,卻也不喜歡興災樂禍;再更不愿意讓藍橋看到落井下石。她裝著對這消息不喜歡,其實心里是喜歡的。

聞禍而喜,乃是人之常情。蓮菂低頭思忖,為七太太值不值得。見過的安家人中,安老太爺今天處置打繡香,不算是糊涂;安老看著慈祥,聽過她和管事的,也是明斷的人;再就是安,蓮菂微笑一下,是一個狡人。

“藍橋,你說我要不要為七太太求個情?”蓮菂話一出口,藍橋嚇一跳姑娘您了?七太太和表姑娘那么待您?”

蓮菂微微嘆氣,裝得也為難是啊,想想她們欺負我,我應該高興才是;不過想著是親戚面上,我今天又剛和她們鬧過,倒不是為做好人,唉,到底是親戚不是。”

前面已經到院門,小楓在院子里看到她們進來,帶笑問道姑娘的正好,小姑娘鬧著要出去,我們勸不住,”

留弟在旁邊噘著嘴,程敏功在旁邊搔頭,小楓和畫角只是笑。蓮菂低下身子來問留弟們照顧你多辛苦,你又不聽話了。”

“我要出門去放二踢腳,中午問過,他說可以去。”留弟一指程敏功讓他帶我去河邊放。”然后對著小楓骨嘟嘴小楓說河邊滑,不許我去。”

蓮菂早就看到程敏功,對著他笑笑,先回身對藍橋道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話,你去看看幾時才?”

藍橋不的耳朵,沖口而出姑娘,您還真的要給七太太求情去?”這話一說出來,別的人還不消息,只是聽著不解。留弟拉著蓮菂問七太太了?姐,你忘了她們今天打你罵你?”

“七太太象是得了不是,”蓮菂先對著院子里人解釋過,再對留弟溫柔道她們再不好,也是的親戚。中午攆她們,我沒有為她們,正覺得心里不安。”

小楓和畫角一起道姑娘是個善性子的人。”一旁的程敏功繼續搔頭留弟,咱們還出不出去,城外的河邊上都是放炮的人。”

“出去,出去,能不出去。”留弟抱著蓮菂的手求她要出門,要出門去。”蓮菂含笑看著留弟小姑娘一樣的撒嬌,心里突然涌出來一團溫暖,象這樣才是小孩子吧,以前多貧窮,留弟就懂事的多。

蓮菂給留弟整整衣服出門要聽小楓的話,她讓你你就。”留弟歡天喜地和程敏功走了,小楓跟在后面笑著追把我丟下來,你們就去不成。”

北風里可以聽到走開幾步的程敏功對留弟道你還要為七太太求情,真是好人。”留弟道那是當然。”只有蓮菂姑娘淺淺一笑,對不樂意的藍橋道去看幾時。”

安四處拜年,幾處同門家里都去過,掌燈時候才。一進門就聽安步說宋姑娘找,要為七太太求情。問明白是事情的安失笑,想讓安步讓她來見,看看天寒地凍跑一趟白凍著,安就來看蓮菂。

進來讓丫頭們都出去,蓮菂先抱怨安讓留弟出門去,說是留到姑太太家里用飯呢。”安含笑和親戚們親熱你應該喜歡,”然后問道說你找我是事情?”

蓮菂未語先笑,面上似躊躇又似猶豫,有幾分嬌柔地道說七太太得了不是,我想著親戚一場,”然后笑得兮兮然給她求個情。”

“這行,”安立即板起臉來,在外面偷看的畫角和藍橋互相嘟一下嘴,姑娘糊涂了不成。到晚上消息更不好,說七太太昧了公中不少銀子,老太爺和老都在生氣,姑娘就趕著這個風頭上去了。

畫角和藍橋看到安收起笑容,都為蓮菂捏一把汗。蓮菂在安板起臉來時就垂頭裝老實,又小聲囁嚅道都是親戚不是。再說我得罪過她們,想著修個好。”

“糊涂”安是厲聲,房外兩個丫頭嚇了一跳,有心進來勸蓮菂不說,看到動怒,又不敢進來。

燈下的安黑了臉,對著蓮菂發脾氣我在生氣,你還坐著。”蓮菂站起來立于榻前,安不客氣地罵她能惹事會生事,眼睛里沒有人也倒罷了。家里的事情你也來亂插話。”

蓮菂低著頭不吭氣,聽到安余怒未息要不是過年,讓你外面跪一夜去。”蓮菂姑娘這一次老實之極,一個字也沒有回。

外面又有輕輕的腳步聲,怒斥的聲音可以傳到院外,守門的商媽媽也悄聲打聽是為著事情?”畫角和藍橋都只是擺手,小聲告訴她。商媽媽又縮著頭,到院子里告訴封媽媽姑娘太好心,為七太太求情,正在被罵。”

房里的安一頓訓斥,蓮菂姑娘從來沒有這么乖巧過,一個字也沒有回,而且罰站半天。直到安覺得口渴停下來你就只站著,還不倒碗茶來給我喝。”

蓮菂倒茶送,安接過茶,突然微笑了,對著身前的蓮菂只是看著。他由生氣突然一個轉變,讓蓮菂愣住了。

安抖動肩膀,輕聲笑起來,他一個人邊喝茶邊笑,差一點兒沒有喝嗆掉,而蓮菂是愣愣地不明白,只是對著他看。

看了一會兒,蓮菂驟然漲紅臉,吐出來一個字你”安看她明白,小聲地取笑道好人沒有裝成,你這一會兒是心思?”

安眼眸中滿是笑意現成的好人你順手就撿,在面前,好人也不好當。”

被揭破心事的蓮菂又惱又窘,對著安只是笑的面龐,一伸手把茶碗從他手上奪放在桌上,然后回到原來的坐處坐下來,生氣地道要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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