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掌仰望他,正撞上他垂落的眸光,我登時感覺頭頂滾過驚雷,他抱著我,步履平穩,“解釋罷。”
胥月宮第一九十二條禁令:不得去風月場所。
我眼神游離,默默闔目裝睡,不再理會他。
“妓院的酒好不好喝?美人好不好看?”
“民生體察得怎么樣?有沒有解救失足男女?”
“符羿君是有婦之夫,下次逛妓院叫上我一起。”
我驀然睜眼,他還是溫柔微笑,眼神卻鋒利,我攀著他的脖頸,貪婪嗅著,“青樓里哪個都不及你香。”
他神色晦暗不明,臉頰暈紅,不知是羞是惱。
漫天飛雪如螢,他眼睫沾染的銀白,不知是月輝還是薄霜,我貼著他耳朵呢喃:“跟我回鳳族做男寵罷。”
腰間束縛加劇,我嘶嘶喊痛,他滾燙的吐息噴在我眉際,唇間吐露溫柔欲死的笑語:“有什么好處?”
我借醉大著膽子,親親他的耳垂,誠懇道:“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最舒服的梧桐樹給你睡,最甘甜的練實給你吃,除了自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他眼中狹光閃爍,“你這是在撩撥本君?”
我收臂摟緊他的脖頸,靠回他胸膛上,“我親爹親娘都沒對我這么好,你是我最好的知己,最好的金蘭。你已經融入我的命里,割舍不得,不得割舍。”
“只是知己,只是金蘭?”他半疑半嘲一笑,“可我偏不信,縱然你是磐石不可移,我也偏要扭轉。”
這話帶著野性的宣戰,可你還未攻陷我已落敗。
他的懷抱如搖籃顛簸,我又困又醉,沉陷在夢中,但我還有知覺,驟然被抱進溫暖如春的寢殿,我口干舌燥脫掉衣裙,還剩一件寢衣,他霸道按住我的手。
我迷糊睜眼,他觸上我的目光,竟趕緊回避。
我脫掉綿襪躺下睡覺,不消半刻,他鬼鬼祟祟湊過來幫我穿上襪子,我嫌熱踢開,他非要給我穿,我們對抗片刻,他終于無奈輕笑:“襪子不穿會著涼的。”
我困得睜不開眼,他并不離開,向我靠近,揩去我眼角的淚漬,吻上我的脖頸。
起初像蜻蜓點水,很快兇猛貪婪,肆意啃咬。
他的鼻息如驟雨急促,我在睡夢中一再閃躲,他有意追逐征伐,奇怪的是我又害怕又渴望,心緒如麻。
我聽到窗外飛雪,只覺室內溫暖如春,他像不知饜足的餓狼,越來越貪婪,突然,一道紫光彈出,將他震飛出去,我依稀記得娘親給我下過什么咒……
酗酒的后果就是翌日醒來頭痛,我只記得荒誕離奇的夢境,唐僧安安穩穩坐在孫大圣的保護圈內,狐妖蠢蠢欲動環伺著,最終獸性大發被法術彈開重傷……
匪夷所思的是,主君今日頻頻咳血,臉色也蒼白,說是罰我半夜逛青樓酗酒,要我頂替院中騾子,一圈又一圈碾磨黃豆,可我覺得他的雷霆之怒另有原因。
幸好帝姬傳召我見面,幫我脫離苦海,主君慵懶地靠在軟臥上啜豆漿,惡狠狠道:“給我早去早回!”
不知經昨夜一事,符羿君是否陣亡,我越想越提心吊膽,跟隨侍女來到她的寢宮,彼時她在院中堆雪人,單獨留我談話,我環顧不見符羿,心里有些惴惴。
漫天風雪凄寒,那些造型迥異的雪人都是符羿君,她笨拙團著雪球加固,還是歪歪斜斜即將坍塌。
我靜靜看著她大汗淋漓,并不是愉快玩耍,而是認真地做藝術,不知又過多久,最后一個雪人轟然坍塌,她終于握著雪團,滿面落寞坐在雪地里。
我拉緊裘袍上前,她眼睫覆著白霜,看著滿地狼藉的雪眨眼落淚,朱唇顫抖道:“他走了。”
“怎么會……”我實在想不通,他會放棄帝姬離開。
輕飄飄的六瓣晶花,像極虛渺的誓言,我默默感慨世事無常,還是忍不住為他說話。
“他當年想娶我只是給阿綾找個掛名母親,好讓她能入族譜,不必以私生女的身份流落在外。他這些年都在等你回頭……”我語噎,看她淚流滿面。
她凄然搖頭,哽咽道:“我都知道,這樣也好……”
我不便直接問她苦衷,于是旁敲側擊:“其實你當年不是為報恩獻身罷?而是喜歡他,所以你沒有墮掉阿綾而是生下來,我還記得你舐犢情深的樣子……”
她眺望遠方追憶著,嘆息道:“還好當年有你在牢中救我一回,我還能再見他,只是世人都有苦衷,不便和人說,就像你瞞著清偃君對么?墨昭上仙?”
我深深震撼恍惚,這舊名都快忘了,此刻聽來竟是這么陌生疏遠,我寧愿相信自己生來就叫阿夙。
這些日偷偷復習四書五經,一遍遍提醒自己要秋試趕考功名,完成娘親交代的任務,我垂著眼傷感,我和主君這段緣是有時間限制的。
“如果情戀互相拖累,不如早斷都輕松了……”她仰望天際一雙鴻雁,凄然而笑:“你我都是同樣境遇。”
我心里特別沮喪,艱澀道:“實在是我無奈……”
她莊重對雪立下承諾:“你當年救我們母女兩命,這份恩情我銘感五內,倘若你日后有難,就來我這。”
冥冥中我竟覺著像是預言,今日不知明日事,還是別想那么多為好。我莞爾道:“世事瞬息萬變,但愿你我再見之時,我不會太狼狽,還能和你談笑如故。”
她緩緩起身踱步,狐裘紫裙拖出一道雪痕,“你我的淵源深著呢,說不定還真有兒女姻媒的親家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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