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裳裳

第五章 一世命債,八世情債

好似這句話給了她走上前的充沛理由,卷起袖子就邁步而上:“少唬人!你私闖官眷閨房,定是居心不良,啊!”方才她驚呼撲打時,有不少水漫到地上,她也沒有穿鞋襪,沒走幾步就向后滑了去。

容欽見她靠近,轉身一避,擊起桶中的水,輕輕往她后背一推,穩住身型后,便順帶地上的水,一并運回桶中。而后,有些不甘地握了握手,他什么都可以碰,可偏偏碰不到她……

雙腳是干的,地也是干的,后背也沒有水碰過誒痕跡,她警惕地轉過身,雙掌呈防備姿勢:“爾等何方妖孽,還不速速招來!剛才那是什么?擊水三千?”

容欽略帶失望地搖了搖頭,看著她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債主的?”

“債主?”不過是滑了一跤,沒必要計較那么清楚吧?還是說……一個時辰前……“是閻王債么?”

容欽笑了笑,沒有否認,閻王債不過其中之一,一世命債,八世情債……你,要如何償我?

臨裳擦了擦娟秀的鼻子,抬眼看他:“你救的是我恩人,不是我,剛才若是我真的摔了一跤,也不至于去見閻王,若非說有,我倒是真欠你點兒人情,但是,你剛剛……”有些尷尬地抓緊了衣服,將自己裹得更加嚴實些,“算……算我倒霉,扯平了!你走后,不許對任何提起這件事!現在我們兩清。”

容欽有些意外地愣了一會兒,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少許天真,卻沒有嫌惡與嘲諷的意思:“小丫頭,閻王債,可不是那么好抵的。”

臨裳皺眉:“那你想怎么樣!”

容欽笑容逐漸減淡,逐漸正色:“還給我。”

臨裳不自然地笑了起來,這個人,真詭異!看他根本沒有要出手的打算,或許只是個玩笑?

“我最多再寬限你一個月,少做出閣的事情,少生事端,想想你還有多少事沒做,記住,你,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了。”容欽淡淡一笑,也不顧她的反應,就在她面前影像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化為一縷白煙,消散了。

她、她沒看錯吧?!他消失了!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啪!”四下燈盞的火苗很明顯地閃了一聲,光線頓時暗了不少,而后又慢慢燃起。

“呵呵……”臨裳訕笑一聲,用雙手拍了拍臉蛋,“一、一場夢罷了,不要自己嚇自己……”

那她又是什么時候穿好衣服的?

瞥見方才他貌似坐過的桶沿,半信半疑地將步子挪過去,閉上眼,一屁股坐下。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傻透了!

薄薄的桶沿根本支撐不住她,“噗通”一大聲,她翻進了桶里。

“嘩啦……”桶中的水漫出了大半,淋濕了她的身,她坐到了底,屁股一陣疼。

“小姐!”茉玉聞聲慌張跑來,只見臨裳穿著濕答答的新衣坐在桶中,從嘴中吐出少許水,抹了把臉,才勉強睜開眼。

她倒是不在意自個兒有多疼,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深究。

“小姐,您怎么會……”茉玉走上前去扶起她。

而她迅速抬起眼,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認真,茉玉被這眼神一嚇,不禁停住了行動,愣愣地看著她。

“方才,除了我掉進水桶的聲音外,你還有聽到別的什么聲響么?”她知道,之前那一聲尖叫絕對比這聲要大得多。

茉玉不解地搖著頭:“小姐進來一盞茶有余,奴婢沒有聽到什么異聲啊……”

一盞茶?!從那妖孽出現到現在,起碼有一刻鐘了!

難道她真的見鬼了?

剛才的畫面愈發清晰……

“我是鬼。”

“你就是這般對待債主的?”

“還給我。”

“我最多再寬限你一個月,少做出閣的事情,少生事端,想想你還有多少事沒做,記住,你,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了。”

在映星湖旁,她的手曾穿透過他的身體,之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方才,他又在她面前憑空消失!他還坐了她的浴桶……之后,燈火也變得異常,她真的……很難再麻痹自己了!

難道今天本是她的死期?不,她才不信命!今天天琰救了她,現下也平安無事,還是不要多想為好!

“扶我起來,幫我更衣。”

她還是心有余悸,雙腿有些發軟,任她們整理完畢后,便讓她們出去,自己心魂未定地撲到床榻上,呆呆地想了一會兒,淚水不禁盈出眼眶,她覺得自己委屈極了,只是貪玩出去了一趟而已,為什么會招惹到鬼魂呢?她還那么小……鼻子猛地發酸,她將自己捂在枕中,哇哇大哭。

一夜未眠。

晨陽一如既往地灑進她的屋里,可她還是覺得晦暗,當茉玉踏進屋中,她便呼口而出:“祖母怎么說?”

茉玉有些難為情地搖著頭:“老夫人讓小姐多加休息,好好反省,別費心思找借口了。”

臨裳當即跳下床:“那是不同意我出去了?”

茉玉走到床邊,看著臨裳,道:“小姐啊,奴婢也覺得您太多想了,咱們府中人個個濟貧樂施,為官有道,何故招來鬼怪昨日定是小姐睡著了,一個噩夢罷了。”

臨裳抬眼,定定地看著她:“你也不信我?”

茉玉眼神猶豫,欲言又止:“小姐……”

“出去出去!”臨裳煩躁地擺擺手。

“小姐不要氣惱了,老夫人那邊,奴婢再去說說話,三小姐也十分掛念您,老夫人喜愛三小姐,很快就能讓您出去的。”

“嗯。”臨裳輕輕閉上眼,呼出一口氣。

“奴婢先行告退。”

臨裳再度擺了擺手,讓她帶上門,獨坐一室,深思良久。

若她的時限真的只剩一個月,哪里來得及做些什么呢?頂多撐到解禁后的幾天,接著,府內必定嚴加看管,祖母只會讓她多學規矩,多做女紅,如此平平淡淡的結束自己的一生?不行!郁郁而終,太慘了!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她只有再加樂觀,尋找時機,天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