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從落地簾子的縫隙中透進來一絲幽亮。整個寢殿顯得很昏昧。
他還沉沉睡著,一只手攬著我將我圈在懷里,綿長的呼吸縈繞我的臉頰耳際。我不想弄醒了他,于是只轉動著視線看他。那條斜在頸項的刀傷觸目驚心,看來沒有傷及動脈,不然早就沒命了。還好,那疤痕沒有延伸到臉上來,只在下頷處便收住了。
順著往下看去,隱在衫子里的像這樣的傷不知還有多少。
他像是睡得很熟的。我輕輕撩他胸前的一邊衣襟,誰知被身子壓住了,抽了抽還抽不出來。于是將另一邊好容易揪開了一點,湊近朝里瞧。
還沒看清多少,就感到一股熱氣在耳邊噴吐:“想看的話,爺全打開了給你看,別偷偷摸摸的。爺是男人,不像你那么多事兒。”
話音剛落,那衣衫便呼啦全掀開了,勃勃胸膛撞進我的眼睛。
我伸出手,撫上最明顯的那道,那傷痕隨著我的輕輕摩挲抽動了一下。
“王爺。”
“嗯。”
“這怎么弄得?”
“你說。”
“不是有盔甲的嗎?”
他沒有說話,而是在我身后一攬,將我揉貼上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忽感到被什么東西抵住了腿,驚得將腰身朝后一閃。
“害怕?”他很低聲地問。
我沒有說話。
“終歸是你惹出來的禍害,你敢不收場就這么干晾著爺,還真是膽大包天。”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忽聽他又問:“剛才是哪只手不老實。”
我抿嘴笑著將右手伸出來。
“用這只手給爺把火消了。”
我僵在那里。
“再猶豫爺就動真格的了!”他將額往我的額上一頂說道。
“王爺,我不會。”我說,緊接著邊搖頭邊又補了一句,“不是使性子,我真的不會。”
“不會?”他攥住我那只手腕,“那爺教你。”說著便帶著我的手向下送去……
陽光又抬起了很小的一段距離,我碰碰他說:“王爺,我餓了。”
他轉身向著殿門喝道:“福安!拿點心來!”
福安帶著兩個奴仆端了一只案子進來,擺著各式點心。我一時興奮坐起來去看,“混賬!”他呵斥著抬身將錦衾往我身上一裹。我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穿衣服。現在的時辰算得上是晌午了,我們竟然一直就這樣躺著,讓我瞬間想到了很多不好的詞匯。
不過剛瞄到那些點心還真是誘人,等福安他們退出去后,我便從案上端了一盤小餡兒夾,剛要拿著吃,他忽然說:“用剛才那只手。”
于是我便換成左手端盤子,右手捏住一塊就往嘴里送,正嚼得開心,卻發現他正看我。
“沒出息,就知道自己吃!”他說。
于是我拿起一塊向他送去,他將臉一轉,我不明所以地縮回手來,以為他只是說說,便又要塞進自己嘴里。
卻又聽見他說:“用嘴銜著過來。”
于是我咬著一半湊過去,他的臉移近了一叼。
吃了幾塊兒后,他捏住我的下頜說:“我定要將你這動不動就羞紅臉的毛病扳過來。我這是為你好,不扳過來你就等著沒完沒了的遭殃吧。”
說完起身下了臥榻,丟給我一身衣裳。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多了這身衣裳,許是剛才福安送進來的我沒看見。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套好了,惹得他還驚奇地看了我幾眼。
福安同幾個奴仆重又進來了,伺候著他洗漱。
我繼續挑喜歡的點心,忽聽見他說:“以后就待在府里,別再回宮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還未及說話,卻聽見福安小聲在他身邊嘀咕了幾句。
他冷笑一聲:“規矩在爺這里算個鳥,大不了不要名分。”說到這里轉頭望著我,“我知你們女人喜歡要個名分,但是在爺這里用不著。這府里干干凈凈,沒人敢動你,除非是惹惱了我來罰你。要不要名分都是虛的。”
“王爺,”我叫道。
“講。”
“王爺怎么不添些侍妾在府中的。”我說。
“爺只喜歡玩兒野的。”說到這里他看了看我的神情,“你怎么看上去巴不得我添上幾房似的。”
“沒……”
“我知你怎么想的,”他揚起一抹我從未見過的邪笑道,“怕我一回府就逮著你一個人作踐。添了人就可以支開我去別處,你這想法若成真了悔死你,小畜生,就你這樣的,在瑯秀殿里能被別人踩在腳底下,連傷帶凍在外面待著都不敢回去睡覺的,若是埋在一群妻妾里,等我出征回來你恐是早就被整死了。”
他那一襲話說得我很窘,那次事故后他還請過太醫去看我的,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得這么細。
非常窘,于是撿了他那句像是戲虐又像是侮辱的字眼毫無底氣地抗議著。
“王爺,我不是畜生。”我小聲說著。
“你是。”他邊說著邊披上一件黑色大氅。
但是我卻有些惱羞成怒了,竟然腦子一熱冒出了一句不顧死活的話:“幸而那盜驪是個公的,若是母的,王爺是不是也要……”說了一半我的腦袋又冷了下來,硬將話吞了回去。
他肯定也絕想不到我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反應了一陣子,臉色驟然一寒。
我望著他,心咚咚跳著,手扶住桌案。看見福安緩過神急急地在他身后屈了屈膝暗示我。
我跌跪了下去,腦袋越發轟轟地響著。
“你們幾個滾出去。”他吩咐。
福安帶著下人忙退了。
我看著殿門被福安一關,忙認錯:“王爺,我說錯話了,是口快的。”見他一步步走過來,我邊往后退邊重復著,“真的是口快的……”心里將自己瞬間便罵了有一萬遍了。
那雙靴子停在我的眼前:“說吧,怎么罰。”
我連撞死的心都有了,正不知如何回話,身子忽地被他拎起來往床上一扔。
我驚著一雙眸子望著他,卻聽見他說:“給爺跪好了!”
聽他的吩咐不得不跪了,稍稍安心了些,看這架勢應該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可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將我的身子扶正了些道:“說,自己是無論床上c花ng下就只會哭的小畜生!”
我一怔,抬頭望他。
“說!”他加重了語氣。
無奈,只有硬著頭皮說:“我是無論床上c花ng下就只會哭的小畜生。”
“聽不清,大聲說!”
我捏了捏裙擺,有些咬牙切齒地直著嗓子道:“我是無論床上c花ng下就只會哭的小畜生。”
“爺不回來你就一直跪著!”他撂了這么一句轉身便出去了。
他剛出去,福安便帶著奴仆進來拾掇,我明明看見有一個望著我偷笑了一下,心里一陣惱火,我不能讓他們看我笑話。于是便下來走到福安身邊:“福公公。”
福安忙一個躬身:“這奴才可當不起,小王妃只管叫小的福安便是。”
“哦。”我應了一聲,問道,“剛才王爺說他喜歡玩兒野的是什么意思?”
這話一出口,旁邊又一聲偷笑,福安倒還好,正著面孔回我:“是……隨軍的女子,呈國稱霸,戰事稍稍平息,王爺才得以在府中長住一段時間,先前總是常年征戰在外,所以府里并未添女眷,大軍行至何處也是自有當地靠著供軍妓得銀子的營生……”說到這里他忽然望著殿門轉口一聲:“王爺。”
我轉頭,他什么時候竟然又折回來了,站在門口盯著我,也不知多久了。
我慌忙幾步回到床上重又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