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196章 侄孫們的陵墓

西洲也釋然地笑道:“正是這個道理!”

晚上的暑氣未消,但陵墓周圍又黑又安靜,連鳥獸昆蟲的叫聲都很少聽到。剛剛還有月光,這會不知怎的,連月亮都被隱藏了倩影,星辰也被蓋住了光彩。

有人提前在皇后陵墓前面,按照謝步飛的安排,堆砌了一個做法事的祭臺,在祭臺上設置了一個足夠立刻吞噬一個棺材的坑,已經放好了干柴,澆好了火油,就等著拋進火苗,將皇后的尸身焚燒成灰。

“自帝陵變動之后,天災逐漸平息,宋元杰在位期間,竟真的沒有再出現大規模的災禍。我險些以為你真的原諒了他。”

“原不原諒的,早已不重要了。他早就埋進了黃土,骨頭都酥了,子孫都相繼死了,我還恨什么呢?”

“知道什么?”

“宋元杰在位前幾年總有天災,先是旱災,緊接著是蝗災和地震,南方水災,引發了大規模的疫病。宋元杰焦頭爛額,只好連下了三道罪己詔,可惜沒有什么效用。后來朝臣們就從帝陵上面做文章,提議將于國有罪的宋元吉和宋元德的陵墓遷出帝陵,葬在城郊,然后將你的陵墓搬遷至封地趙國,以皇子的規格下葬,設廟祭祀。”

借著微弱的燈光,南風看見方皇后的陵墓前出現了幾個人,有宮中太監,也有禮部官員,還夾雜了幾個老道士。隱約中,南風還看到了謝步飛肥胖的身影。

他們里里外外忙活的半天,也推三阻四消磨了半天,終于在墓室里取出了皇后的棺槨。

南風不解地問:“這是什么道理?”

西洲解釋:“當時朝廷上下都認為,宋元吉和宋元德的陵墓沒有資格占據帝陵的位置,可隨意安葬。至于你嘛,是宋元杰自己害怕了,怕百年之后還要和你在黃泉之下相見,怕皇室受你的詛咒代代不得解脫,索性將你的陵墓遷往遙遠的封地,有生死不想見的意思。于是,你就成了翊朝開國至今唯一一位被安葬在封地的王爺,一位女王爺。”

南風嗤笑起來,好似回到了前世與宋元杰爭斗的那段時光,竟也覺得自己是宋易安而不是南風了:“雖不是什么光榮的事,但一想到自己是那個‘唯一’,在宋元杰活著的時候折磨了他一輩子,還真有點高興呢。”

其他方位的陵墓排列也很合規矩,父子、子孫代代傳承,倒著看像樹冠,正著看像脈絡。

無論怎么看吧,都是宋元杰的子孫,南風前世的侄子孫。

宋鋒岳擬定的陵墓在惠宗西北,規模相比于其他陵墓,要大一些。他的皇后方氏的陵墓,就緊挨著他的陵墓。

棺槨周圍氣息涌動,分明有濃重的怨氣四散奔涌,與帶走素塵的惡鬼身上散發的怨氣別無二致。

謝步飛示意手下人在祭臺上點火。

南風眉尖一跳,抬腿就要往前湊。

西洲拉住了她,并向她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

是了,現在為時尚早,暴露了身份反而麻煩。還是她關心則亂了。

又等了片刻,周圍忽的刮起一陣陰風。那風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也不知道向哪個方向延伸,風里夾雜的腥甜的氣息沖進鼻腔里,直讓人頭暈惡心。

這股邪風先圍著整個陵墓轉了兩圈,之后慢慢縮小范圍,轉眼的功夫,就聚集在了棺槨周圍。

夜是那樣安靜,風是那樣霸道,在場的太監、官員甚至道士,無不一身冷汗,坐立不安了。

周圍提著燈籠的守墓士兵們也很是驚訝,若不是嚴明的軍紀擺在那里,他們怕是要驚呼出聲了,饒是如此,佯裝鎮定的他們還是明顯的抖動起來,開始左顧右看,一反剛剛不動如山的模樣。

風還在刮著,掀起嗚嗚的聲音,聽在耳朵里,更像是哭聲。這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響亮,好像里面藏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在抱頭痛哭,在詛咒謾罵。

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守墓士兵提在手里的燈火沒來由的、逐一的、迅速的熄滅,噗,像生命逝去一般無聲無息、無可奈何、無所適從。唯有祭臺上的火苗,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發出幽藍的光芒。

很多膽小的士兵再也支撐不住,慌忙丟下手里的燈籠或火把,兩個一群、三個一波地背靠背聚在一起,發出驚恐的叫聲。

其實不只是那些凡人,就是南風和西洲,心中也是不安恐懼的。那個惡鬼很快就會出現了,南風和西洲恐怕很快就會化作齏粉。以他們的身份,想要再聚集靈魂轉世為人,怕是沒什么機會了。

南風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要來救素塵的蒼泓真人,她心里有一點點落寞。

可這落寞很快消失了,因為一只微涼卻能給人安全感和滿足感的手,悄悄拉起了她的手,并和她十指緊扣。

南風抬起頭,與西洲四目相對。

不得不說謝步飛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站在德宗陵墓外頭,正好能遠遠地看到即將為皇后準備的法事,但是距離遠,中間有重重的駐兵,不會允許南風和西洲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距離法事開始,還有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周圍雖然站著很多守墓士兵,但每個人都像行尸走肉,隱在夜色了,有的提著燈籠,有的拿著火把,一動都不動,比這個沉沉的夜晚還讓人壓抑。

謝步飛很是守信,在南風攙扶著西洲即將踏入郭府大門的時候,他差人匆匆過來帶他們去帝陵,還悉心地準備了兩套太祝隨從的祭祀禮服。

西洲沒有任何兵器,南風原本準備的素塵送她防身的那一把匕首,在進入帝陵的時候,被那個長的像鐘馗的守門將軍沒收掉了,還被罵的狗血淋頭。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南風大度地忍了這場鋪天蓋地的吐沫。

謹慎的謝步飛為了避免南風和西洲惹事,安排他們在翊德宗的陵墓外守著。

翊德宗是宋元杰的孫子,只活了二十七歲,他的兒子彰惠太子更是英年早逝,十歲便薨逝了,陵墓就在德宗的西南方。

南風自然是怕的,但怕歸怕,有西洲在她身邊,怕也不會退縮。

她有心緩解氣氛,更因為侄子孫們早已入土而她還健在的事實,感覺總是暢快的,便隨口問西洲:“我記得宋元杰將我和我那兩位好哥哥的墳墓都建在了宋詡身邊,可我剛剛看了看,似乎不在了。我的陵墓不在帝陵了嗎?那你的那些畫去了哪里?”

“你都不知道嗎?”西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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