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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情不自禁
仙樂樓中，郗顏坐在大廳的一張桌前，把一杯酒在兩個酒杯中倒來倒去。
“小姐，你沒有吃晚飯，我給你端碗粥過來吧？”蘭兒道。
“嗯？這都到晚上了？”郗顏愣了一下，“不不，我不餓。”
“小姐……”
“有客人來啦!”郗顏旁邊的清倌道。郗顏慵懶地看向大廳的門口。
一身軍袍的高梓辰穩健地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郗顏，溫柔而深情地一笑。郗顏露出微笑，但馬上看到他身后的褚亦，笑容僵在了臉上。
褚亦撞到郗顏的目光，低頭看向別處，局促不安地走在高梓辰身后。
郗顏回過神來，心想，褚亦怎么來了？趙純熙呢？他不是應該陪著趙純熙嗎？他這是什么意思，是瞞著趙純熙過來的呢，還是他和趙純熙不好了？
她馬上提醒自己，他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瞞著趙純熙也好，和趙純熙疏遠了也好，都和自己無關。她想，你緊張什么，不安什么，該緊張不安的應該是他褚亦!
郗顏正了正身子，用又大又閃的眼睛理直氣壯地看向高梓辰和褚亦。
“郗姑娘。”高梓辰抱拳道。“郗……郗姑娘。”褚亦結結巴巴地說。
“兩位公子請坐。”郗顏淡淡一笑，蘭兒端來酒和點心。
褚亦坐在郗顏的對面，抬頭頭看向郗顏。只見她梳著花魁標志性的高椎髻，穿著金絲銀線織成的斜肩窄袖長裙，戴著玉簪，金鏈和銀鐲，襯托出無可挑剔的臉龐和玲瓏的身材。那張瓜子臉，那對弦月眉，那閃閃的眼睛，嬌俏的紅唇，尖尖的下巴，一如褚亦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迷人，褚亦不禁呆住了。
郗顏覺察出褚亦在看她，她輕輕一笑，露出淺淺的梨渦:“褚公子，高將軍，難得有空來看我啊。”
高梓辰說:“郗姑娘，上次在醉歸樓，你走得匆忙，我沒來得及和你說話，今天我和褚公子來看看你。不知你這段時間在仙樂樓過得怎么樣？”
郗顏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么，一如既往，穿金戴銀，以笑示人。”
“唉。”高梓辰嘆氣道，“在這種環境，郗姑娘能平安就好。”
褚亦說:“沒想到十多天不見，郗姑娘已經成為仙樂樓的花魁。今天見到郗姑娘，覺得比往日更漂亮了。”
郗顏看向褚亦:“褚公子也關心這些？花魁也好，丫環也好，這里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卑微。”
高梓辰聽出郗顏的不悅，忙轉移話題道:“郗姑娘，我上次來仙樂樓，替褚兄給你道歉，你還記得嗎？”
褚亦道:“是啊，郗姑娘，之前我和你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后來想想，是我的不對，所以特意讓高將軍代我向你道歉。”
高梓辰又說:“褚兄和趙小姐在一起后，對你還有心結。現在你們重新做回朋友，真是一件好事。”
郗顏看著兩人著急的樣子，苦笑道:“我都知道啦。都是朋友，不必那么客氣。褚公子和趙純熙小姐終成眷屬，我也在心里默默祝福呢。”
褚亦道:“有你的祝福，我很開心。”郗顏心中隱隱作痛，但她迎著褚亦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說:“褚公子要一直幸福下去。”
“郗姑娘，你也要過得好。”褚亦道。
郗顏慘淡一笑:“我？我一個青樓女子，哪里有什么未來，比不得大戶人家的姑娘，可以和自己心愛的男子在一起。”
褚亦聽出郗顏所說的大戶人家的姑娘是指趙純熙，他心里酸酸的，竟不知該說什么。他想，她這樣說僅僅是羨慕趙純熙高貴的身份嗎？她真的是在祝福自己和趙純熙嗎？
郗顏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右手一抬，身上的絲綢披帛滑落在地上。褚亦連忙彎腰，拾起清香柔軟的披帛。郗顏意識到披帛掉了，左右尋找，褚亦下意識地站起來走到她身后，輕輕把披帛圍在她的后肩上。他臉上的表情既像是認真，又像是隨便，既像是有心，又像是無意。
郗顏略微不滿地說:“多謝褚公子幫我拾披帛。”
高梓辰皺皺眉，心想褚亦這是怎么了，竟情不自禁給郗顏披上披帛？
褚亦面不改色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這樣其實是想掩飾自己內心的極度興奮和不安。他撿起那條披帛的時候，仿佛著了魔一般。他明白，自己內心的想法就是為她披好衣服，甚至撫摸他的頭發，將她摟入懷中……這些想法著實嚇了他一跳，他想，他怎么能對她有這種想法呢？他喜歡的人明明是趙純熙啊。但事實是，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披上披帛，而她也沒有拒絕……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有些興奮，有些喜悅，又有些慚愧不安。他努力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假裝自己只是無意為郗顏披件衣服，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郗顏打破尷尬:“兩位愣著干嘛，繼續聊天啊，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高梓辰忙道:“哦，我正要說呢，郗姑娘，你剛才說自己沒有未來，我不同意!郗姑娘，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郗顏把頭埋在酒杯里，她知道自己的臉是紅的。當她看到褚亦拿著她的披帛，她就開始緊張不安了，更讓她想不到的是，褚亦為她披上了披帛，她能感受到褚亦滾燙的雙手和熱烈的心。
在那一瞬間，她那么迷戀他的手，他的溫度，和他的存在。她甚至想，他從背后給自己一個擁抱該多好，她要在他懷里感受他的味道和溫度，她要一訴自己的衷腸，她要傾吐自己的情緒和悲傷，她要表現自己的脆弱和孤獨……
可是她看到他走回了座位，美夢結束了。她沒有那么會偽裝，她的臉紅了，她的興奮，喜悅和失落都無法掩飾，她只能以酒掩飾自己的失態。
她喝了幾口酒，把頭抬起來，回答高梓辰道:“多謝高將軍抬舉，不過我也沒什么追求，我只是這里的一個花魁，歲歲年年人不同罷了。像我這樣的女子，多如牛毛，輕如鴻毛。”
高梓辰道:“若郗姑娘想離開這里，我高某一定想盡辦法幫助你。”
郗顏平淡地說:“高將軍幫不了我。”
高梓辰看向褚亦，意思是讓他幫自己說說話。褚亦道:“郗姑娘，高將軍是一片誠意。我們都會幫助你離開這里的。”
“離開這里，再到哪里去呢？我無家可歸，高將軍不必費心了。”郗顏道，“人各有志，我在這里還有別的打算，高將軍的誠意我心領了。”
高梓辰還想說什么，郗顏卻用別的話題岔開了。高梓辰無奈地低頭喝酒。
晚些時候，高梓辰和褚亦要離開了，郗顏和二人到大廳門口，高梓辰走在前面，褚亦回頭道:“郗姑娘，你好生保重。”
郗顏頭也不抬地說:“褚公子和趙小姐也好生保重。”
褚亦一時語塞，郗顏突然道:“褚公子，你既然選擇了趙小姐，就不該來這種地方。”
“我……”褚亦頓了頓，“抱歉，打擾郗姑娘了。”
郗顏卻不依不饒:“褚公子和趙小姐青梅竹馬，天作之合，你可要好好珍惜。”
褚亦道:“我會的。”
郗顏斜著眼睛瞪了一眼褚亦，然后冷冷地說:“慢走，不送。”然后飛快地轉身離開。褚亦回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褚亦回到家中，楚兒道:“公子回來啦。剛才趙純熙小姐托人送口信，她問你明天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拜訪紫玉公主？”
“不去!”褚亦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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