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難為35——第三十五章“身世”

“這就成了。”齊攸一把從穆瑄手底下搶過他簽過的欠條子，“呼”地吹了一口，看看筆墨干得差不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折起來塞進懷里。“每個月初一十五各收一遍利息，你可不要忘了。”

穆瑄的臉幾乎在抽搐，心底不足，可是又無可奈何，想說一句狠話一時又窮詞，看著齊攸歡歡樂樂地揣起了借條。他咬了咬牙，最后也只哼出一句話來，“如此玩火，當心自殘。”

齊攸聽得一樂，“別的小爺我不敢說，可是有一點爺我算得很準——將來想殺我的人恐怕要多了去了。瑄少主想要我的腦袋，怎么也得等到瑄少主變成齊王得時候，那時節誰知道我又在哪呢？又或者到時候我再捉摸著跑，也來得及。”

屋外傳來劉公公帶著笑的一聲催促，“齊姑娘，再不進宮，可就誤了。”

齊攸站起身，穆瑄低聲攔住了她，“讓他等等。”

齊攸臉上一團和氣，笑瞇瞇地朝門外說道，“劉公公你等我換好衣裳的，我現在還穿著小子們的衣服，這樣進宮不成體統啊。”

劉公公無奈，只得應了一聲在門口等。

齊攸歪頭笑著看穆瑄，自己也不著急，心平氣和地等著他開口說話。穆瑄的面色陰沉，眼里又浮現了些陰厲，齊攸記得平素穆瑄眼高于頂那是有的，可這樣平靜中帶著一絲殺機的眼神卻從未見過。

“齊姑娘，你當真只是澹臺將軍的兩姨表妹么？”穆瑄低聲問道，目光卻有些游離不定。齊攸知道他也在猜測，可是不管怎么說，今晚這局棋自己也不能算輸。

齊攸本能想要一口承認下來，自己當然是澹臺錦的表妹，可是轉念一想，她又遲疑了。她能體會到穆瑄的疑惑，澹臺葒月說過，“錦兄弟自來是性情乖張的，當年恨起什么人來，便恨不得殺死天下人；如今寵愛起什么人來，便又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寵愛。”澹臺錦行事，便是在齊攸看來，也是隨心所欲的很。只是齊攸覺得他就是風流灑脫，任性而為罷了，可是像穆瑄這樣被權勢利祿腐透了心的人，哪里還能想到，人是可以憑著本心做事的呢？

在他們看來，澹臺錦若不為了什么目的，是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對一個才不驚人貌不出眾的小姑娘愛若至寶的。

穆瑄看到齊攸沒說話，故意不答自己的問題，越發地懷疑自己的猜測是真的，“澹臺將軍在帝都住了七年，這一回來，就帶了一個小女子，憐惜寵愛的仿佛她便是金枝玉葉一般，這不會是沒有緣故的吧？”

齊攸剛覺得納悶，明明是澹臺錦先回來，后把她接回來的。不過隨即想到，自己跟澹臺錦入上昱城的時間前后相差不遠，宮中的人會以為是同時那也差不多。只不過她不明白穆瑄這到底是在說什么。

“像你這樣一個又矮又瘦的小東西，”穆瑄尖刻地說道這里，停了停，看到齊攸臉上的笑容沒了，一張小臉黑了下來，他心中終于得意了一些，索性把話說的更加刻薄，“就算是臉長得還算是白凈，可是恐怕還是連澹臺府上的三等丫鬟都不如，澹臺錦總不可能是看上你的‘美色’才對你這樣殷勤備至的。”

齊攸七竅生煙，只覺得心癢難受，恨不得立刻擼胳膊挽袖子上去揍丫的一頓，勉強站在原地等著穆瑄往下說。

“既然不是相中了你的臉蛋身子，那自然就是相中了你的身份地位。”穆瑄得意地說。

啥玩意？齊攸看著穆瑄的臉，她的身份地位？她的身份地位都是澹臺錦給的，這是什么本末倒置的傻話？

“你是被他從帝都帶回來的吧？所以就連太妃都想巴結你。”穆瑄的眼里閃出了刻毒的光。

齊攸暈在了當地。心里納悶這個孫子到底他娘的是在說什么啊，你奶奶老太妃給我點好臉不過就是看在澹臺錦的面子上，你哪只眼睛能看出來老太妃是在巴結我這個鄉下丫頭？不過這孫子這么不省事，倒是也能看出來他跟的妃母子幾個跟老太妃確實關系不近。

穆瑄接著說道，“從前也有天子的私生子女寄養在諸侯家中的舊事，我們齊國收養入不得族譜的帝姬也不是第一次了。”

齊攸愣了半天，還想著你炫耀你們家幫皇帝養私生女這事干我屁事？可是轉瞬間她的腦子里就轉了彎兒，心說不會吧，就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穆瑄。他竟然異想天開地認為自己是澹臺錦從帝都帶回來的皇上的私生女？可是她很快就意識到，穆瑄的推斷倒也有那么幾絲狗屁道理。

首先，在他們這些大貴族的眼里，人是不可能無利行事的。澹臺錦突然帶著騎兵團出現在齊國，幫助齊國打贏了一場大仗，跟著就帶著一個沒有來歷沒有出身的小女孩進了上昱城。澹臺錦待這個小丫頭比對待王妃公主還殷勤，這情況觸動了宮中的澹臺葒月和國君，他們把這個丫頭視為澹臺錦的軟肋緊緊扣在掌中；國君的態度又牽動了太妃，興許這個丫頭是真有些投太妃的緣法吧，太妃也對她另眼相看，聽澹臺葒月說太妃本身也有皇族血統……穆瑄，甚至可能還有國主的正妻大妃，把這些聯系在了一起，加上從前又有先例，他們便認為這個沒有來歷的女孩有一個大大的來歷，這點澹臺錦知道，王太妃也知道。

齊攸在腦子里，終于艱難地把他們的推測拼在了一起。這下可熱鬧了

齊攸的腦子都被弄癱瘓了，一時間面無表情，在穆瑄看起來這個表情卻更像是高深莫測的表情。穆瑄以為自己猜中了，頗有幾分自得，覺得自己這幾句話說的明白，又沒說破什么，正是說的極好，便用著有些抑揚頓挫的語調說道，“不管你是什么出身，這里畢竟還是齊國。既然把你送入齊國，那大約便是要把你嫁在齊國罷，你也要想好自己的處境。”

齊攸無話可說，干瞅著穆瑄。

穆瑄態度很是倨傲，“既然父王宣齊姑娘，我也不敢再想留。”

齊攸心說你已經留了這半日了，還說什么廢話。她還有半肚子的火氣，也沒跟穆瑄再多說一句話，出門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穆瑄的話，那么自己就要嫁到齊國，什么叫想好自己的處境？莫非穆瑄以為自己真是皇上的私生女兒，送到齊國來就是為了準備嫁給他吧？

本來不冷的晚上，齊攸哆嗦了一下，純是惡心的。出門跟劉公公說話的時候，齊攸都沒笑出來，上了宮里的馬車，齊攸終于覺得火冒三丈了——那個缺心眼的玩意竟然以為自己會嫁給他？

到宮中的路上，齊攸生了一路的悶氣，再想起穆瑄竟然敢當面說她長的矮，又加一重怒氣，從懷里掏出穆瑄寫的欠條連讀三遍。

下了馬車換上轎子，再下了轎子進國主的宮門的時候她還是氣呼呼昏頭昏腦的，都忘了自己已經進了門了。澹臺錦沒想到齊攸真會被找到送進宮里，一眼看到齊攸的時候他還有些不能相信，再加上齊攸又是一副昏頭昏腦的模樣，乍見之下他禁不住脫口而出，“攸兒？”

齊攸愣了一下抬起頭來，“啊，澹臺錦。”一聲稱呼隨意就出口了，澹臺錦倒是不介意被一個小丫頭直呼名諱，可國主穆世風就吃了一驚。齊攸抬起頭瞧見才國主正在上頭坐著，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連忙行禮。

穆世風見了她來，倒放了心，也不怪她這莽撞的頑童行徑，一面給齊攸賜坐，一面視線掃向澹臺錦。只不過澹臺錦面上幾乎從來就沒有什么表情，他也沒能從澹臺錦的臉上看出什么來，就問了齊攸幾句閑話。

齊攸倒是規規矩矩答了，想想又說道，“路上聽劉公公說了娘娘身子有恙，便慌著進來探視。可是進了宮里才想起來，這時辰娘娘早該歇息了，豈不是打擾了娘娘，那就罪該萬死了。”

齊攸上來就這么一句話，說的很是在理，穆世風一陣尷尬，看起齊攸的小臉確實是一片迷惑，就差點沒直接問他，為什么半夜三更宣她進宮來騷擾娘娘休息了。

不過穆世風到底是一國之君，也不跟她小姑娘一般見識，按齊攸的話說，就是老而成精，臉皮厚得可以。“只怕這會兒……還沒睡，倒勞煩齊姑娘陪伴伺候了。”

齊攸知趣地起身，“那齊攸這就過去陪著娘娘，齊攸可當不起王爺說‘勞煩’二字。”

澹臺錦抬起頭看著她，齊攸轉過頭先向他身邊走，看見澹臺錦望著她皺起眉頭，像是在擔心她，她的心口里便忽然柔柔地疼起來，倒也不知是為什么，齊攸低下了頭，心口砰砰地跳了起來。

她貼近了澹臺錦，其實她這會兒累得很，一旦貼近澹臺錦就巴不得能像在猛虎騎大營里那樣貼上去，賴在他腿邊睡著。想這也沒用，此刻也是回不了家，齊攸從口袋里掏出支碧玉的鐲子來，“我今日不回去，這個東西你幫我轉交給靜雪，告訴她是‘人家給她的’，她就明白了。”

澹臺錦想了一下，才想明白，這一定是自己身邊的那個陸重遠私下里求齊攸傳遞給靜雪的信物，一般人家有這種私相傳遞的事一經主子發現都是要被打個半死的罷？齊攸這個家伙不但幫著傳，而且還讓他幫著傳……澹臺錦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的這小貓崽，接過她遞過來的鐲子，她的小手軟綿綿的在他的手心里蹭了一下，他的手中便忽然多了一個東西，澹臺錦一怔。齊攸收回手去，他暗暗捏了捏手里的東西，像是個紙條。()該章節內容來自第二

養父難為相關關鍵詞搜索: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