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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難為第三卷第三章夜霧
小唐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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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三章夜霧
馬蹄聲越來越近，營地里響起了一聲熟悉的尖利鳥鳴，齊攸揉著被撞疼的腦袋，想著那聲鳥鳴應該是猛虎騎的哨兵發出的警示。鳥鳴急促地響了三下，齊攸聽到許多細微的聲音，她知道整個營地正在無聲地醒來。這些訓練有素的騎兵拔刀的聲音很輕，大霧之下齊攸只看見幾個模糊的人影，不過近處有人發出低低的咒罵聲，聽起來距離她非常近。
齊攸輕輕地松了口氣，大霧似乎也模糊了各種聲音，這個夜晚變得比平常更加寂靜，馬蹄聲拍打在大地上聽起來就猶如雷聲一般。齊攸努力分辨著馬蹄起落的聲音，還是一頭霧水。
“十個人。”澹臺錦忽然說。
齊攸愣了一下，懷疑地看著澹臺錦，壓低嗓子說，“真的？”
澹臺錦在將士中間的威信極高，還沒被人這樣懷疑過，沒想到第一個質疑他能力的就是齊攸這個丫頭。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回頭看著齊攸，齊攸吐吐舌頭，看起來像是已經恢復了精神活力。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拉起齊攸的手腕，把她帶到那堆篝火附近，“滅掉篝火。”
士兵們手腳利落，幾乎這聲命令下達的同時，一桶水就澆在了火堆上，熄滅了篝火。原本負責警戒的哨兵還分布在馬車環成的營地四周，剛剛被喚醒的兵士們則向澹臺錦聚攏過來，高大的武士們脊背向著齊攸，手掌按在刀柄上，身體都微微下沉，就像是躲在暗處里隨時都蓄勢待發的豹子。在濃霧中驚醒來，可是他們中的多數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齊攸沒感覺到這里有恐懼的氣氛，這些武士各個穩健，不管從那大霧里疾馳而近的到底是什么，他們都無所畏懼。
齊攸距離澹臺錦最近，她就站在澹臺錦的身后，而且不由得貼得他更近，除了遠處不斷迫近的馬蹄聲，以及河水細微的流淌聲音，這里其實異常寂靜，齊攸甚至能聽見澹臺錦和這些武士們輕輕的呼吸聲。這些男人們一直都是這樣，脊背向著脊背，一同面對命運里不斷出現的未知危險，一路走到了今天的嗎？
齊攸的心臟呯呯地跳動起來，血液沖進她的四肢百骸，她亢奮的呼吸都緊了。她已經磕磕絆絆地長到了十四歲，從平民富戶的宅院，到簾幕重重的侯府，再到宮墻之內……她早就已經明白了活著的不易。可是如果能夠選擇，比起朱樓綺戶里，看似優雅脫俗其實諂媚至極的種種，比起權貴施舍一般的寵愛，比起那清冷的繁華，瞬息的權勢滔天，她更想要現在這樣可以并肩的伙伴，她更想要現在這樣可以一同進退的信任。如果要走下去，不管是在哪里都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那么她絕不想要高墻之內的冰冷孤寂，她也想有伙伴，共生死的伙伴。
齊攸不由自主地從后面握緊了澹臺錦的手，澹臺錦略有些詫異地側過頭來，卻沒有掙脫抓著自己的那只小手，反而用掌心在那只小手上蹭了蹭。他看向了齊攸，齊攸卻低著頭，他沒能看到她的眼睛，沒能看到她的神情，可是那孩子上前半步，緊緊貼在他的手臂上。慣于揮動長刀的手臂本事膂力驚人的，可是現在卻緊緊貼著那個軟乎乎的小東西，他記得從第一次他在那座小鎮上找到齊攸的那一刻開始，齊攸就喜歡抱著他的胳膊，像只小猴子一樣緊緊地粘著他。越來越粘得他心頭軟軟得，他模糊地想到，如果真的大戰在即……還真是不能帶著齊攸才是。
馬蹄聲幾乎近在咫尺了，齊攸已經放下半天的緊張又來了。她不由自主地開始思索，能在這樣的大霧里玩命縱馬馳騁的，如果不是天生傻孩子……那就一定是難得的高手，對自己的技藝十分放心。齊攸從開始就想到了應該是后者，只是不知道這么來勢洶洶的殺手，到底是誰派出來的？是國主？王妃？或者是接到奸細報信，聞訊趕來的草原蠻子和燁北人？這么算一算，齊攸還真是更加崇拜澹臺錦了，能讓這么多人都想殺了他，那可真不容易。
澹臺錦回過頭來，借著不多的一點自然光亮，正好在齊攸的小臉上看到一絲頑皮至極的微笑。他詢問地仰起眉尖，也不知道那孩子想到了哪里去了，好像一位自己的什么想法被瞧出來了似的，驚訝地捂著嘴低下頭躲到他身后去，額頭輕輕抵著他的脊背。
他不覺一笑，耳里聽著馬蹄聲已經到了營地附近，就在這個時候，馬嘶和人呼同時響起，接著就是更多人驚叫的聲音，還有坐騎倒地的聲音。
齊攸也聽見了，而且急的耳朵都快立起來了，她猜測一定是哨兵用了步兵常用的絆馬索，而且也一定是起了作用。她是多愛湊熱鬧的人啊，這時候亢奮的恨不得自己能立刻跑過去瞧瞧前面到底是怎么個情形。可是澹臺錦似乎早有準備，齊攸還沒動彈呢，
齊攸沒奈何，只好老老實實地站著，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前面不遠處發生的事。她的小腦袋里迅速地不停轉著素日里在軍營中聽到的各種傳說，騎兵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應變，殺手們又是如何神速應變，她以為之后要發生的事，應該是無聲的精妙打斗，那可是無論殺手們還是武士們都該具備的天性
可是齊攸也已經有了一點經驗，那就是，事實總會跟傳說有巨大的出入。
那邊絆馬索剛起了作用，人仰馬翻的一瞬間之后，根本就沒有刀劍相搏的聲音。齊攸聽見了一聲一場粗俗的罵娘聲，“哎喲摔死爺了你祖宗哎喲我的脖子都折斷了啊。啊喂，后面的兄弟快停馬操家伙，咱們跟他拼了。”
齊攸愣了一下，忽然打心底里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那粗啞的嗓音，那拖長的欠揍的尾音，都讓她覺得熟悉，可是卻也沒熟悉到立刻就能想清楚的程度。
不過這場仗似乎是注定打不起來的了，這個掉下馬的人沒攔住身后的，大霧里想看清路確實太難了，何況又是在奔馳的馬上。那個栽下馬摔著脖子的人話剛說完，似乎就跟頃刻間沖上來的第二匹馬絆在了一起，跟著就是各種混亂的聲音。
齊攸聽著都覺得摔得挺疼。澹臺錦也皺起了眉頭，不再顧忌暴露位置的事，高聲說了一句，“不要動手。”
猛虎騎的士兵都聽見了，不然早就已經招呼兵器上去了。澹臺錦快步向事發的位置走過去，濃霧中還看不清有多少人倒下，不過齊攸在一邊說得他一笑，“好大一坨黑乎乎的……”
敵方已然亂了陣腳，再說話的還是剛才說話的那位，聽起來像是要拼命了，“你們奶奶，爺我還從沒吃過這么大虧。我他不過了，就在這跟你們這些孫子們拼了”
齊攸聽得心中一動，這都要拼命了還這么痞氣，這人誰啊？怎么跟她認識的一個人那么熟悉。她從澹臺錦身邊擠出來，在大霧里試探地叫了一聲，“沈胖子？”
脆生生清亮亮的女孩兒聲音像是能劃破黑暗，濃霧里那個舉著斧頭的胖影子愣在了那里。澹臺錦顰起了眉，黑暗中那人側了側頭，似乎是想聽得更清楚，口里也試探地回了一聲，“……三姨？”
齊攸心放回了肚子里，突然覺得有點無聊，不知是誰先晃亮了火折子，猛虎騎的人訓練有素，點燃了一根早就準備好的火把。沈胖子的胖臉上滿是汗水，跟他的人看出是齊攸來壓根就沒從地上爬起來，散了架子似的橫七豎八地趴在地上，看起來倒像是尸橫遍野。
“三姨老天不絕我啊”沈胖子估計哪怕是到了死到臨頭的時候也未必能閑下嘴來，嘴皮子溜得能唱大鼓，火把一亮看見齊攸旁邊還站著一個高大精悍的年輕男子，無聲地給人巨大的壓力，他被那氣勢壓得彎了腰，順勢一個千打了下去，“哎呦還有大舅”
澹臺錦沒跟他這樣的人打過交道，還真不太知道怎么應付他這張嘴。沒有搭理他，只是抬起頭掃了一眼地上以各種姿勢倒著的眾人。“怎么只有八個？”
齊攸這才想起來澹臺錦當初聽見馬蹄聲的時候就說過，來的人有十個。她也沒太在意，八匹馬跑路的動靜跟十匹馬能差多大？就算聽錯了也是平常。可是沒想到的是，沈胖子一下就長大了嘴，呆呆地看著澹臺錦，“大舅，您老人家怎么知道有兩個王八蛋追殺我們？”他也才想起來似的，連忙往身后看，可是身后大霧的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又好像根本就沒有人。可他回過頭來，還是一副驚魂不定的樣，“大舅，您老可得給外甥做主啊”
靳昶明白過來，“將軍，我帶人去查查？”
澹臺錦望著大霧搖了搖頭，這樣的環境是不能派出小隊兵士的，那樣的話不管能不能探明情況都不會活著回來。。.。(檀香書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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