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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難為第三卷第二十一章
小唐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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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二十一章
齊攸在一陣頭暈目眩中醒過來，頭暈得她連眼皮都張不開，也分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周圍搖晃得她都快要吐了，齊攸自己猜測大概是在船上。頭雖然暈著，可是齊攸的耳朵卻恢復了正常，腦子也清楚得很，就是不敢張開眼睛，齊攸覺得自己現在暈成這樣，張開眼睛八成就會吐出來。
齊攸正慢慢克制著眩暈，耳朵里突然聽見一個油滑的聲音，“她穿著這樣的衣服，也難猜她的來路，所以小的就做主把她帶回來。”
齊攸暈得快吐了，還分神想著是不是在說自己，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她想起來了，穿的是老太妃賜給她的衣裳，老太妃給她是為了讓她騎馬方便，據說這衣服是蠻族女孩打獵時候穿的。其實她還挺喜歡這身衣服，跟別人都不一樣，穿出來就拉風，連澹臺錦好像看見她這樣穿也很喜歡……好像是……
齊攸都已經想了一圈了，也沒聽見第二個人說話，從剛才的那話頭聽起來，她待的這個地方肯定不只一個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古怪的口音突然響起來“她看起來就很古怪。”
齊攸暴躁的脾氣又來了，惱火地在心里暗罵——你聽起來才古怪，你quan家都古怪，連句蠢話都說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那個古怪而緩慢的口音又艱難地說道，“草原上的女孩子不是這么穿衣服的，這衣裳分明是中州人仿的，這女孩看起來也是中州人的相貌。你們怎么這么蠢？竟然隨便帶著人到這里來？”
另外一個油滑的聲音干笑了兩聲，像是對這人的尊重完全出自不得已，他用調笑似的口吻說道，“少爺，這事兒……也好辦。我們把她帶來的時候，她從馬上掉下來摔暈了，這一路都這里來并不曾看過路。少爺若是不想留她，那就咔嚓一下倒也省事，少爺若是覺得她模樣還不錯……嘿嘿，小的看少爺在這深山里頭住著也是寂寞，正該有個人陪著。我們這里尋常見的都是山村里的柴火妞，哪比得上這樣金門繡戶里頭出來的姑娘。”
齊攸躺著沒動，有點耳鳴。
那人說道，“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有功夫想這個，不如想一想她是什么來路。今日下昱城里的兵是由大將軍澹臺錦帶著出來的，怎么這里頭就混了這么一個女子，很有可能她是跟澹臺錦是一路的。”
齊攸突然很想張開眼睛看看這廝，雖然這家伙說話舌頭硬了些，可這一絲不茍的樣子倒真像澹臺錦一樣無趣。
那油嘴滑舌的卻“嘖”了一聲，“少爺，您在乎誰是澹臺錦，我們可不在乎。這山住不了，也不過就是換個山頭。澹臺錦再能也沒法把這連綿的大山翻過來。甭管這躺著的丫頭是他婆娘，還是他娘，他都甭想再見著她了。”
這人話說的粗鄙，齊攸心中惱怒，忍不住一下張開眼睛，原以為山賊都是一個德行，滿以為自己一定會見到一張癟核桃似的臉，可沒想到張開眼就看到一個眉目清楚的少年。她猛地張開眼睛坐起來，把他也嚇了一跳，一雙干凈的眸子里點漆一般的瞳仁直直地對著齊攸。
齊攸怔住了，沖到口的罵人話也收住了，看著那細皮嫩肉的少年，一陣沒好氣兒，忽然想學著沈胖子調笑小官兒的樣兒伸手去掐一把，再喊聲好皮肉……好在齊攸把這陣癲狂的沖動也忍住了，轉開頭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自己這是怎么了，還真打算離家出走去當小流氓了？一定是因為腦袋上磕起來的這個大包。
那個美少年緩過神兒來，正了正顏色，慢慢地說道，“你……是……誰？”
齊攸捂著腦袋上的大包轉過頭去瞪著那少年，想不到那古怪的口音真是他的，每個字都說得很吃力不說，偏偏臉上還有那股子認真莊重的勁兒，這家伙是來說相聲的么？
齊攸看了那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幾眼，忽然大喊著說，“我是齊攸。”
那少年被她喊愣了，那雙黑色的眸子瞪得更大，“你……你喊什……什么？”
齊攸煥然大悟地說，“原來你不是聾子啊。我以為你是因為小時候就聾了，看著別人的口型學的說話，所以才說的這么費力。”
少年的臉一下就紅透了，倨傲地抬起頭來，“你……我……我只是不擅長說你們中州的話而已。”
“那你就說你們草原的話唄。”齊攸說的輕描淡寫，她看出那少年眼窩深陷，鼻梁高挺，是蠻族人里一支的相貌。
少年臉色一變，眼神暖了許多，幾乎是有些急切地說，“你果然也是從草原上來的嗎？我還以為你是中州的女孩。”他心情好了許多，原先臉上的倨傲立刻就卸了個干凈，過于天真輕信大概是急于想要跟眼前的小姑娘找到共同點。
齊攸沒有反應，少年的口齒果然很流利，嘰里呱啦地說了一長串話，語氣強烈高低回轉，說得好像還真挺熱情。少年說了一車話，忽然意識到什么，驚異地閉上了嘴，呆呆地看著齊攸，這個女孩一直都好像聽得很認真，還不斷地輕輕點頭，可是……
齊攸點點頭，用流利的齊國上昱城口音說，“你果然不是后學會說話的聾子。”
少年愣了一會兒，臉又漲紅了，猛地站起身來，在他印象里，女孩子都是說話靠譜的，尤其是中州的女孩子們，更是應該連玩笑都不會說的。他氣壞了，用中州話結結巴巴地說，“你根本就不是草原上的女孩，也不會我們部族的話，你……你是在耍我玩么？”
齊攸不以為意，“我讓你把你們草原的話說來聽聽而已，我說了我聽得懂么？”
“你……你是誰……誰家的孩子？”少年問了一半想起來，她說了她是齊攸，可是齊攸這兩個字有什么含義他根本不知道，問她是誰根本沒用，還是得知道她的來歷，可是他中州話又說的不好，不曉得該怎么問她，就想起了這句話，“你是誰家的孩子？不說我就殺了你。”
齊攸掃了他一眼，這又是誰家的孩子，竟然比自己還脾氣暴躁，難道自己平日里也像他這個德行，動不動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亂叫著撓人褲腿？怪不得澹臺錦總拿她當孩子看待。“問我是誰家的孩子？我爹爹的名諱是齊莫逢。怎的，難道你認識？”
少年看起來有些崩潰，他自然不知道什么齊莫逢是誰，他總覺得齊攸是在耍他，可是他又抓不到合適的話來表達他的意思，干憋氣。他身后一直冷眼看熱鬧的土匪忍不住嗤笑一聲，“少爺，不如讓我來問這個奸猾的小丫頭如何？”
齊攸聞聲抬頭，這才想起來剛才聽到的那個油嘴滑舌的男人，不過看了一眼就后悔了，這一眼看過去覺得更想吐了，那人果然長得像個癟核桃。眼神銳利而不懷好意，皮膚黝黑，滿臉皺紋，身材矮小瘦弱，不過齊攸也知道，山民多數身材矮小形容削瘦，不過他們中的多數可并不像他們看起來的那么沒有力氣。她可知道，這一帶的山民應征到澹臺錦猛虎騎的步兵營中，雖然沒上過戰場，可是齊攸在訓練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他們剽悍狠辣的做派了。澹臺錦說起過上昱一帶出的步兵，自古以來都是天下聞名，那話可不是虛的。
“上昱城中的澹臺將軍，跟姑娘是什么關系？”那矮小的男人笑著說道。
“你說的是誰啊？”齊攸看著他的眼睛，“我只不過是個小姑娘，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
男人干笑著從齊攸的臉上打量到身上，又從腳下打量回臉上，“姑娘落進賊窩里，還有這份鎮定，可不像是個小姑娘啊。何況，我們遇見你的時候，你正在高聲斥責那些下昱城的官兵，怎么看著姑娘背后都像是有大靠山。我勸姑娘最好承認，姑娘若是有來歷，我們興許還能放姑娘條活路，姑娘若是不承認，那命可就苦了。”
齊攸打量周圍一圈，自己正在一個土炕上坐著，看起來就跟尋常莊家人的小宅子沒什么兩樣，炕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窗外已經黑了。天都已經黑了啊，也不知道澹臺錦現在是不是在大發脾氣。
她轉回頭來看了看那少年老成的蠻子，那個形容猥瑣的山賊，那山賊怎么看都是真山賊，那蠻族少年卻穿著中州人的衣服，衣飾華貴，氣質也有些高傲，倒有些像國主的兩個兒子，只不過到底是草原民族，那雙眸子還是要純粹許多，看起來既聰明又好騙。
齊攸伸手到腰間，拔出了衣服里藏著的一把匕首，將那匕首拿到那少年的眼前。那少年的眼神陡然變了，又驚又畏地看著那把匕首，又疑惑地看著齊攸。齊攸留意到，她把那把蠻族大可汗的匕首托在掌上，可是那少年卻連伸手來拿的勇氣也不敢。不是這個少年缺乏勇氣，一定是這把匕首太過重要。
齊攸的手合上了，握緊了那把匕首，纖細的手指撫過匕首柄上的那顆青色狼頭，澹臺錦說的很對，這樣的東西確實不能輕易示人，這樣到了該拿出來的時候，它就格外的有用。
少年伸出一只手攔住了本來想要上來折磨齊攸的山賊，他那雙清澈的眸子又一次落在了齊攸手中的匕首上，可是卻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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