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雪的街道總顯得要比平日里靜一些。齊攸坐在茶肆二樓臨街的窗邊，望著窗外人影稀疏的街道。桌上放著幾碟子精致點心，她卻沒有胃口，苦著一張小臉對著面前飄著熱氣的一碗茶，這茶味可真苦澀，確實比澹臺錦烹的茶要差上許多。

其實她早上也是撒謊，澹臺錦烹的茶比靜雪的要好喝許多，澹臺錦烹茶的手藝只怕還在他的刀法之上，要是哪天猛虎騎黃鋪了，澹臺錦靠這一手烹茶彈琴的絕技，照樣能賺上幾箱子的錢。齊攸報復地想道，要真有那天就好了，她可以花錢把他包下來，不過那就有些像養小白臉了，宮里的長公主們好像都有那個，不過像澹臺錦那么威風凜凜的小白臉……齊攸想著想著就哆嗦了一下，趕緊打住了這可怕的想象。

坐在他對面的羅寧一邊品茶一邊在打量著齊攸臉上變幻不定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來，“齊姑娘是了？在想呢？”

“沒想，宿醉得頭痛。”齊攸說道。

“昨日喝那么多酒確是不該，酒多傷身。”羅寧溫和地說道，“后來沒被大將軍逮到吧？無不少字”

“逮了個正著。”齊攸不在意地說，“不過也不記的他說了就是了，昨天醉得太厲害了。”

“不要緊吧？無不少字”羅寧關切地問道，又笑著說道，“不會等著你酒醒再罰你罷？”

“不打緊，小攸就是把上昱城的城門拆下來也不打緊。”跟齊攸坐在一側桌邊的靳昶正拿匕首剝著栗子，悠閑地說道，“小攸是女孩兒家，大將軍又不能揍她，罵她的話更是無關痛癢。”

齊攸看著茶盞上氤氳的熱氣，靳昶興致勃勃地摳著栗子，接著說道，“總而言之，我將來娶的婆娘可千萬不要生女兒才是。我可不想過大將軍這種苦日子。”

齊攸的臉色變了，抬起腳在靳昶的腿上狠狠踢了一腳。靳昶咧咧嘴，不痛不癢地撓撓腦袋。看著就是皮厚，齊攸想想也只得算了，“薛乙微不你出來吧？無不少字”在齊攸看起來，薛乙微最有擋路的可能，畢竟薛大都尉替澹臺錦掌管著猛虎騎的斥候，說她在上昱城里搗鼓點事，澹臺錦完全不的可能性極低，多半是虧了薛乙微。

“不。”靳昶說道，“其實要是薛都尉這事，只怕還能好些呢，薛都尉何等精明，手下人手又足。”

齊攸看出羅寧好奇的目光，給他解釋道，“薛乙微是猛虎營里的一個都尉，跟澹臺錦穿一條褲子。”

羅寧禁不住大笑了起來，齊攸不為所動，窗外走過幾個人，她又向外看了。“街上人比往日里少多了。”

靳昶接口道，“我來的時候聽零星的幾個路人說，如今滿城都昨夜里出了江洋大盜，今日廷尉、中尉的人滿城盤查，廷尉的人也倒罷了，中尉的人一向驕橫，這功夫躲禍還來不及呢，沒事誰還出來招惹是非。所以今日出來的，都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

齊攸咬了咬嘴唇，是啊，要的某一些為了不得已的理由而出動的人。

“可是如此這樣安排，不怕打草驚蛇嗎？”無錯不跳字。羅寧好奇地說道，他雖然不齊攸到底是在做，可大抵還是看得出來齊攸這幾步安排，是想要把耗子趕出洞來。現在開著的城門只有一個，好比一直扎進的口袋，只有一條道可以走，這樣的陷阱不限太顯眼了些嗎？

“我要對付的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知人間疾苦，現在外邊的這些事，她不會太在意的。”齊攸細聲細氣地說道，“出身太高的人，往往不夠狡猾。好比家養的狗，總要比野生的狼愚鈍一些。”

“齊姑娘是在賭啊。”羅寧似乎明白了一些，嘆息道。

“要我說，咱們物色個殺手，直接把這個人干掉就完了。”靳昶抓抓耳朵說道，他其實挺不耐煩這事的。如今城里、碼頭上、城門口全都是齊攸的人，眾人都緊張兮兮地等著抓一些根本不長樣的敵人，而且據說齊攸說，他們得保持這個德行至少三天。

“我可沒有那個膽子動她一根汗毛。”齊攸嘆了一口氣，“可是我啊，不管說，都一定要剪掉她的羽毛，拔下她的爪子不可。”她低下了頭，她想過許多次了，蘇子卿絕不可能孤身在上昱城內，可是只要調動得了她，必然會牽扯出一整串的人事來，甚至遠在草原上的那只查古部最后的軍隊。等到外邊都平息了，蘇子卿也不過依舊要回到她的畫里，澹臺錦愿意欣賞那副畫那園子花，也都是他的事。

她端起白瓷茶碗，絲滑的衣袖從手腕上滑下去，一道深紅的傷疤又裸露了出來，齊攸心中一陣煩躁。她的手微微發抖，茶碗放回桌面的力道沒有拿捏好，碗底“呯”地輕磕在桌上。

坐在她對面的羅寧聞聲抬起頭來，目光偶然向齊攸身后掃過，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羅寧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齊攸扯過袖子蓋住手上的傷痕，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羅寧好像吃壞了一般的臉色，“你了？”

靳昶往嘴里塞了三個大栗子，一邊回頭去看，結果“騰”地一下就跟著站了起來，想要對齊攸出聲示警，無奈塞進嘴里的栗子太大個，急的一把捏在齊攸的肩上。

靳昶的手勁大，齊攸被捏疼了，口里“嘶”了一聲，惱火地回過頭來，正看見樓梯口正往這里走的澹臺錦。

齊攸都奇怪在看見澹臺錦第一眼的時候，她竟然沒有想到趕緊逃跑，光想著澹臺錦好像今天跟往日有點地方不一樣。靳昶干站著沒敢動彈，羅寧在這時候倒勉強還能算是鎮定，還往前迎了三步給澹臺錦請安。

齊攸一直坐在椅子上沒動，目光追著澹臺錦往這邊來，澹臺錦的面色還不能算是難看，看向的目光應該也算是輕松地很，難得今天他身上穿著一般富戶哥們在這樣天氣里愿意穿的……齊攸突然意識到哪不對了。澹臺錦自然地走，靳昶拼命咽著嘴里的栗子，給大將軍讓座。

澹臺錦坐在了靳昶原先坐的位子上，又向羅寧說道，“請坐，務須多禮。”

齊攸還瞪著澹臺錦，澹臺錦回過頭來，迎著齊攸的視線，齊攸伸手在他腰上摸了兩把，澹臺錦伸手拿茶壺的動作都頓住了。“齊攸”澹臺錦咬著牙低聲哼了一句，羅寧剛要坐下又差點閃了腰。

齊攸瞪著澹臺錦，不可思議地說，“你……你甲胄都沒穿就出來了？”她轉頭往澹臺錦身后看，兩個侍衛在鄰桌坐下，“就帶著他們兩個搭頭？”

靳昶看著那兩個侍衛一樂。

澹臺錦不在意地搖搖頭，“真要有事，就算穿了軟甲也未必有用。”

齊攸還要說，澹臺錦看著她一笑，隨手指了指侍衛桌上放著的包裹，“穿這么單薄的衣裳出來不嫌冷么？靜雪讓我看見你的時候，把你那件狐貍毛的披風捎。”

“你來干？”齊攸皺起眉頭，不知是不是覺，今天的澹臺錦有點……有點皮的樣子。

“還沒問你出來做，竟敢先來盤問老父。”澹臺錦笑了笑說道，“我做大冷天的沒事出來？還不都是因為我平日里教子無方，家里關不住女兒，只得跟出來照應。可惜老父這殷殷舔犢之情，攸兒難道半點也不能領會？”

齊攸的臉脹得紅了，澹臺錦身后站著的靳昶聽得有趣，一個勁的“嘿嘿”發笑，氣的齊攸都有些結巴，“舔……舔個大頭鬼啊。”

澹臺錦爽朗一笑，目光轉到羅寧身上，“這么早就被攸兒煩到這里來，想必還沒用過早餐吧？無不少字”

“他早吃完了，你不用跟他客套寒暄了。”齊攸搶了一句，羅寧尷尬笑笑。

“不要理會我家這壞孩子。”澹臺錦說的坦然，“我倒是還未吃早飯，茶肆里該是不伺候早飯的。路上的時候街口的包子鋪倒還有人，靳昶去買些包子來。”

靳昶連忙答應著去了，澹臺錦轉過頭來繼續說道，“難道今天是時氣不好么？街上竟沒幾個人。”

澹臺錦說的輕松，似乎并沒別的意思，可是齊攸做賊心虛，一聲也沒敢接，也不敢張牙舞爪地趕澹臺錦走。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盯著面前的茶碗發呆，耳邊傳來澹臺錦的一聲輕笑，齊攸越發心虛，澹臺錦今天這是了？閑的？還是這只老狐貍端倪了？

齊攸側頭偷偷打量澹臺錦，他修長的手指托著小茶肆里毫無品味可言的白瓷茶碗，倒也沒覺得不合適。一會功夫靳昶已經跑了，熱氣騰騰的包子放在桌子上，澹臺錦伸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給齊攸，齊攸扁扁嘴，肚子好像當真餓了起來。

她想著該跟澹臺錦說才好，澹臺錦卻轉向了羅寧，談了些品茶的閑話，齊攸懶怠，卻覺得聽著也好。目光懶散地移向窗外，沈胖子的一個手下正往這里跑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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