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貶居冷宮23
謝皇上。”鸚鵡還是直著鳥嗓叫道。
“乖乖!”龍濬焱不依了。轉頭看著父皇:“父皇,鳥鳥不謝我。謝皇上。”
龍瑄炙點點兒子的鼻子:“等你教會它說謝乖乖,它就會說了。”
龍濬焱不依地扭著:“要鳥鳥說,馬上說。”
龍瑄炙傻了眼,這個寶兒子想起一樁是一樁。這一下誰能教會這只扁毛畜生說這個,就是皇命也有無用的時候:“趙玉,馬上讓鸚鵡學會太子說的話。”
“是。”趙玉苦著臉過來,拎起鳥籠子下去。誰讓自己一心要哄著這個小祖宗笑的,要是早知道是小祖宗的玩意兒怎么也要這只鸚鵡說謝殿下啊。轉念一想有了主意,背過聲捏著本來就是鴨公嗓子的喉嚨叫了一聲:“謝乖乖。”
皇帝忍不住笑起來,龍濬焱仿佛得了寶似地:“父皇,鳥鳥會說了。趙玉能讓鳥鳥說話,父皇不能。”
本來還是一臉笑意的皇帝馬上止住,還這么小就能給這個做爹的難堪。要是再大一些,不知道會養成什么樣的性子。
趙玉憋著笑,從前只有那位主子能夠給皇上當面難堪。如今多了個小祖宗也是什么都不怕的就給這個做父親的皇帝下不來臺,要是母子兩個都在這兒會是怎樣一個樣子?真是想念那位主子,也不知道在冷宮好不好。冷宮的大總管張福是個厚道心腸的人又是自己和趙希趙初的師傅,自然是不會讓主子吃苦的。聽說景陽宮的秦順還去叫囂了一場,被師傅給喝退了。這件事要是被皇帝知道,只怕連同慧妃都會吃不了兜著走了。
皇后依舊是皇后。這是那天皇帝喝醉了在東暖閣反反復復說的一句話。自己跟趙希聽得清清楚楚,既是如此又何必要讓皇后去冷宮。這帝王家的事情還真是說不清楚。
徐沁一肚子的不高興,坐在軟轎上幾乎要把周圍的人罵個狗血淋頭才能解恨。皇帝為了自己上次說的話還在跟自己生氣,自己又沒說什么左不過是他不能天天寵幸妃嬪之類的話。頓時就惱了,半月以來都沒給過自己一個好臉色。以前樂暉盈不就是常常為了這個跟他鬧么,為什么她可以自己就不行了。說不定就是誰在背后給自己小鞋穿了,要是被自己知道是誰還能饒過她去?樂暉盈那么樣的正宮皇后都輸得一敗涂地,后宮還有誰是自己的對手?
乾靖宮后面的小花園里,榛遐和莫顏正帶著龍濬焱在抓蝴蝶。慧妃的軟轎停在花園門口,看著花園中那個小小的身影臉上泛起一陣猙獰的笑意:“來,焱兒母妃抱你。”
莫顏和榛遐看她過來已經緊緊把龍濬焱護在身后:“娘娘,小殿下傷風剛好。只怕會過給你,別抱他了。”一股濃烈的香氣從她身上襲來,兩人要不是礙于身份幾乎捂住鼻子。
“這有什么,本宮身體好得很的。”徐沁蹲下身朝龍濬焱伸出手。
龍濬焱歪歪扭扭走到莫顏身邊,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哭聲幾乎要把整個乾靖宮后殿的人全部驚動,前殿是皇帝視朝的地方隔得有些遠倒不容易聽見。
徐沁看著號啕大哭的龍濬焱,莫名的厭惡。榛遐莫顏趕緊輪流抱著龍濬焱拍哄:“好了,殿下別哭了。乖乖的啊!”
“是誰把殿下弄哭了。”不一會兒就看見趙玉和趙初兩個慌慌張張從后殿跑出來。
“沒人惹他,就這么哭了。”不等莫顏榛遐說話,慧妃身邊的小螺搶先說道。
趙玉和趙初對望了一眼,慧妃那張臉這些時候都有些看膩了。不過烈火烹油之勢還是少惹為妙,要是一個不如意只怕在皇上面又沒有好話說。那時候只怕自己就交代不了了。
“奴婢們給慧妃娘娘請安。”兩個人一下跪在慧妃面前:“不瞞娘娘說,小殿下有些出疹子。太醫一再囑咐要小心過人。就是萬歲爺這些時候都沒怎么跟太子在一起,都只是讓這兩個丫頭帶著。娘娘要是不嫌棄,這就讓榛遐抱過來。”一行說,趙玉扭過頭喝道:“榛遐。慧娘娘要抱小殿下,你還不快著抱過來。”
“是。”榛遐低著頭抱起龍濬焱:“殿下,乖乖的啊。”
“罷了!”聽說出疹子,徐沁唯恐避之不及:“你們還是好好看著他吧。”說完,仿佛怕染上什么烈性疾病似地飛也似地帶著人走遠了。
確信走遠了,趙玉方才長吁了一口氣。龍濬焱聞不到那股氣味,早就止住了哭泣。莫顏不迭給他拭淚:“殿下乖乖的,別哭了。”
“臭臭。”龍濬焱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臭臭。”
榛遐和莫顏這才會意,龍濬焱剛才大哭是因為慧妃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龍涎香。“殿下真乖,等會兒讓云嫫嫫給殿下做好吃的。”榛遐摸著他的頭,眼圈都紅了。
“你們可要放機靈點,不知道她又會生出什么幺蛾子來。要是一個眼錯,小殿下身旁沒了人被她撞見可就糟了。”趙玉道:“這些時候萬歲爺忙著和韃靼交兵的事兒,換做從前早就讓老太傅來商議也就沒事了。”
榛遐哼了一聲:“我們老爺告老還鄉了,不再受這窩囊氣了。”
“榛遐,你不要命了。”趙玉正色道:“你這會兒出了事,誰來保你?你小命擔待了是小,小殿下出了紕漏可就事大了。真要是小殿下有什么閃失,你怎么去和娘娘交代?”
“我們想帶小殿下去見娘娘,玉公公你幫幫忙吧。”莫顏趁機說道:“趙初可以在這兒守著的。”
趙玉搖頭:“我如今都出不去,慧妃和貴妃的眼線時時在這周圍。探知我們去看娘娘真要是說到萬歲爺面前倒不值緊要。若是暗地使壞給娘娘什么苦楚可就麻煩了。娘娘這時候在那邊是孤立無援的,有什么咱們都使不上勁兒可怎么好。”
榛遐哄著懷里的龍濬焱:“不能讓小殿下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方才慧妃自稱殿下的母妃。聽著這話,我渾身都哆嗦起來了。這要真有了什么心思,可是防不勝防的。”
莫顏突然跪在趙玉面前:“玉公公,娘娘曾有過把殿下讓皇太后撫養的心思。如今看來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皇上這兒這些嬪妃主子們來得太殷勤,就是這所有人都拉上也未見得能處處周全。若是送到皇太后跟前,誰敢去奉慈宮鬧事呢?”
趙玉趕緊拉起她:“這件事要慢慢計議,萬歲爺不疼小殿下嗎?誰都看在眼里,走到哪兒都把小殿下帶到哪兒,就怕有什么看不到的地方讓殿下手里些許閃失。把小殿下送到皇太后那兒,卻是一個好去處。只是萬歲爺舍得嗎?這些嬪妃主子們雖說是各懷心思,可是誰敢拿草棍去捅老虎鼻子去。還是安心把小殿下就留在這兒,看著小殿下少不得想起娘娘來。”
“還是不要想起來的好。”懷里的龍濬焱已經睡著了,榛遐小心翼翼地抱著:“萬歲爺要是想起來,說不定又要拿娘娘怎么樣呢。”
趙初一下捂住榛遐的嘴:“好姐姐少說這兩句吧,萬歲爺這兩日為著出兵的事兒已經是一頭一臉的火氣了。要是把這氣撒在你身上,就糟了。”
手里抱著龍濬焱,榛遐不能拉下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著龍濬焱回了西暖閣。趙玉嘆了口氣:“莫顏,你跟榛遐別這么恨萬歲爺了。萬歲爺的心比海深,不是你我能夠揣摩猜透的。”
莫顏直直瞪了他良久:“皇上的心比山高比海深都跟我們沒干系,我們是樂家的人。若是查抄滿門的話,就讓皇上把我們也殺了。老爺讓我們好好跟著小姐,把小姐跟丟了我們還有什么顏面活在世上。要不是為著小姐這點血脈,我們也豁出去了。”
“你倒是豁出去了,娘娘怎么辦?有一日出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小殿下都不認識她了。你要她去跟誰說去?”趙玉頗為同情而贊許地看著莫顏:“過些日子就好了。等一切都順過來就好了。”
莫顏咬著下唇:“行,我們先聽你的。”說完,也匆匆回西暖閣去了。
趙玉回過頭,皇帝站在花園入口臉色異常憔悴。“萬歲爺!”趙玉趙初兩人趕緊過去,皇帝已經是兩天兩夜不曾合過眼,烏青得有些發暗的眼睛讓人看得不寒而栗。
“慧妃來過?”只要看見每個人劍拔弩張的神情就知道是誰來過了,龍瑄炙在石凳上坐下:“叫柳心來,這幾天在偏殿住下幫著把焱兒看著。”
“是,奴婢這就去。”趙初答應后趕緊去萬春宮傳旨,龍瑄炙想了想:“吩咐敬事房記檔,把柳心移居到永寧宮。不用擠在萬春宮了。”
“萬歲爺,那昭儀的份位?”趙玉一邊插嘴道,誰都知道這永寧宮跟德妃住的慶云宮都是歷代寵妃所居住的宮殿。鋪宮和所處位置在東西六宮中是距離乾靖宮和坤儀宮最近的宮殿,皇帝讓她移居永寧宮莫非是要晉她的妃位?四妃的名額已經滿了,難道要讓柳心從一個昭儀直接晉位皇貴妃,皇貴妃可是副后,沒有皇后的情形下皇貴妃攝六宮事是歷朝歷代傳下的規矩。皇帝這么做,莫非有意把柳心冊為繼后。如此一來,一旦繼后生下皇子。如今的皇太子就不再是嫡子,也就不會是太子了。趙玉飛快地轉著念頭,心底一陣陣發涼。
“什么份位?”龍瑄炙臉色陡變:“你當差當糊涂了,什么事兒都要插一杠子。再多嘴多舌,去慎刑司領二十棍子然后滾出去。”
“萬歲爺息怒。”趙玉見狀嚇得跪倒在地:“奴婢是老婆舌頭。貧嘴爛舌惹萬歲爺嫌。萬歲爺繞過奴婢這一次,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滾下去。”龍瑄炙冷冷喝了一聲:“讓趙希過來見朕。”
“是。”趙玉連滾帶爬地下去了,皇帝撐著頭坐在石凳上。遠遠看見有人過來:“這天涼,萬歲爺怎么坐在這潮凳上?看凍出病來可不是好玩的。”一面說一面將帶來的披風籠在皇帝身上。
“你這會兒來了?”恍惚看著是柳心:“不是讓你在偏殿看著太子的。”
“明明是焱兒,怎么跟我說也是太子。可是我生的兒子,皇上都忘了。”柳心眉目間跟她有幾分肖似,怪道常常把留心當做是她。
“瘦了好多,這些時候你又不肯好好吃東西。焱兒跟你一樣,有什么新樣的玩意兒在他眼前一晃就不吃了。”緊握著白皙的手:“看看這手涼得,都跟著石凳子一樣了。”
“萬歲爺……萬歲爺……”趙希在旁邊輕輕叫著。
龍瑄炙一下睜開眼:“姍兒……”恍恍惚惚間叫了一聲,這才發現手原來是按在石桌上冰涼一片。
趙希侍立在一邊。這個姍兒是誰?最近以來都不知道聽見這位爺在夢里或是酒后叫過多少次了,問了趙玉和趙初也都是茫然不知。這個人究竟跟皇帝有什么關礙,這樣魂牽夢繞的。又不敢乍著膽子問一句,剛才趙玉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嚇得顏色不成顏色氣色不成氣色的。
“去看看是誰在朝房值宿,但凡兵部有新到的折子馬上拿了來御書房見朕。”聲音委頓而陰沉,看樣子是沒有歇息好的。指不定也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驚擾了這位爺的夢境,看他在夢里顏色和藹,只怕見到的人就是他日夜念叨的人。這人莫不是那個姍兒?
“是。”趙希剛打算下去:“萬歲爺,安王求見。”王爺都磨嘰好久了,要是再不宣召只怕就闖進來了。
“叫他進來。”龍瑄炙擺手:“胃里空空的,先傳膳。”
趙希看他無話,這才退了出去。坤儀宮封門以后,坤儀宮所有的太監宮女幾乎都轉到乾靖宮來了。好在乾靖宮位子大,本來也缺些人手。皇后那兒的人自然都是懂規矩的,到了這兒沒有給自己惹事或是別的什么。全都安分守己的當差,倒也相安無事。最有意思的就是皇帝把專職伺候皇后膳食的云嫫嫫也留在御膳房了,只是做父子倆的膳食。若有嬪妃前來侍膳,就還是吃大灶的溫火膳。皇帝吃的則是小灶的精致膳食。趙玉曾和自己說過一句雋語:皇后把皇上的口味也拐帶壞了。是啊,要不是皇后只怕自己都還不知道其實膳食可以做得如此好吃。
掌燈時候,皇帝終于忙完了。換了件家常穿的袍子獨步在廊下,偏殿的燭火還沒有熄。想起來了,下午讓趙初去宣柳心在這邊照顧龍濬焱幾天的。信步走了進去,柳心在軟榻上做針線。
“這么晚不睡,做什么?”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柳心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臣妾參見皇上。”
“這是做的什么?”拿起她放在榻上的東西,一件繡制精細的小孩兒衣裳。
“方才看見太子的貼身衣裳有些脫了線,這么精致的繡工扔了怪可惜的。仗著自己的小聰明,比著這上面的針線給太子縫上。”柳心笑道。
“嗯。”這是她做的,上面的紋飾是親眼看著她在無數的繡花圖樣里慢慢翻檢比照出來,然后一點點畫上去慢慢繡成。
柳心看他頷首,輕巧地起身:“做這個的人可真是有心。臣妾看著都有些自慚形穢,怕扎著孩子就把所有的線頭都埋在深處。”
龍瑄炙笑起來:“你看得倒仔細,朕就看不出這些來。”
“皇上又不做這個,怎么看得出來。”沏了盞新茶給他端來:“萬歲爺忙完了?”
“嗯。”斜斜靠在軟榻上:“早點收拾,朕累了。”
柳心答應著趕緊去伺候盥洗,龍瑄炙靠在軟枕上昏昏欲睡。
“姍兒!”一聲呼喊把熟睡的柳心嚇醒,身邊的皇帝側著身朝里睡著。不知為了什么。就這樣驚叫了一聲。柳心怔怔地看著皇帝頗為不平靜的睡顏,這個姍兒常常會在深夜里把自己從睡夢中驚醒。這是一個人的名字,熟稔到皇帝每每在失神的時候都會脫口而出。皇帝不是一個好女色的人,從不曾有什么人得到過皇帝的專寵,即使是曾經的皇后住在乾靖宮時皇帝也會常常在偏殿臨幸妃嬪。為此皇后也發過嬌嗔,只是都沒有改變過皇帝平均雨露的性子。唯有這個姍兒,似乎是皇帝最為癡迷的人。她是誰?
“姍兒,回來!”呼喊著醒來,龍瑄炙睜開眼盯著帳頂良久。額頭上已經沁滿了汗水,神色倦怠至極。
柳心不敢讓他發覺自己早已醒來多時,緩緩轉過身:“萬歲爺,怎么了?”
“沒事。”甕著嗓子答應了一聲,旋即披著寢衣下榻:“你歇著,朕回去了。”說完也不叫人,自己穿上外袍走了。
大滴大滴的淚水掛在柳心臉上,皇帝對那個人是至深的愛戀。夢里醒來,臉上掛著重重的失落。有誰能夠得到皇帝這樣的縈繞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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