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衛州的冬天也極其奇怪,放在往年這個時節,早已是大雪紛飛,地上積雪盈尺了,但今年天氣雖然極為寒冷,卻是那種干冷,這種反常的天氣也讓當地的姓極為憂慮,如果沒有足夠的雪水的花,那么明年的收成可就成了大問題,有經驗的老人幾乎已可以預感到明年將迎來記憶中的大旱災年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久違的雪花終于飄飄灑灑地落下來,但所有人卻沒有一點歡喜的感覺,盼望已久的雪雖然來臨了,但伴隨著大雪的卻是漫延整個衛州的戰火。兵禍甚于天災,老姓們攜家帶口逃往暫時還顯得很平靜的衛州城,千里沃野,荒無人煙。
各地通往衛州城的道路之上,逃難的人群絡繹不絕,在大雪之中蹣跚地向前移動,由于陽泉仍在頑強的抵抗,這些道路暫時還暢通無阻,便是偶爾有南軍的哨騎滲透過來,對于這些逃難的人群也只是遠遠的觀望一陣便打馬而去,這些難民不是他們偵測的目標。
從大大開始到初一,藍玉與許思宇并沒有動對陽泉的進攻,而是允許士兵們修整兩天,鼻里也特別為士兵加了菜,附近里之內的姓幾乎都以逃亡一空,不是躲進了陽泉,便是正在逃望衛州城的道路上,這倒是讓南軍省了很多事,老姓們遺棄的豬羊雞鴨便成了南軍的戰利品,在大大擺上了士兵的餐桌。
而在陽泉城中,同樣的故事亦在上演,士兵們穿著甲胄,提著兵刃,過著他們這個注定會記憶很多年的新年節日,飯菜比平時要豐盛許多,雖然不知道還要在這里守多久,但是徐基還是盡他所能,讓士兵們感受到過年的氣氛。便連逃難的人群也每人分得了兩個白面餿頭一斤肉食。
徐基在陽泉已經堅守了十八天。在對手瘋狂進攻的這十八天里,陽泉防亡愈三成,現在還有戰斗力的士卒已是不足七千了。
扶著城廓,徐基仰望著天空,看著漫天飄灑而下的雪花,眼中卻是露出欣喜的神色“下雪了,下得好啊,再下大點。”此時,城外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南軍的大營也披上了銀色。
“的確下得好!”金超抖了抖披風上的雪花“天氣越冷越好,我們好歹還有城墻,房屋遮蔽風寒,他們那薄薄的帳蓬,我倒要看看怎么抵御這嚴寒。”
徐基呵呵一笑“不錯南軍生于南方,長于南方,那里氣候溫濕,與我們這里有極為明顯的差異即便寧王為進攻衛州作了很久的準備,物資再豐富,士兵們對氣候的適應也是一個大問題。這對我們極為有利。”
伸手從城垛之上拂過,此時雪已積有數寸之厚,徐基道:“利用積雪加高城墻,再以水潑之,一夜過后堅逾鋼鐵。”
“以水澆城墻,讓城墻宛如冰面。“也可利用耍水制作冰彈,可以節省投石機的石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片刻之間便想出了若干招數,相對而視,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城內為下雪歡欣鼓舞,城外的主將卻是愁眉不展,雖然對衛州的嚴寒有所準備,但出身于南方的他們對于衛州的嚴寒卻沒有切身的體會一旦真正事到臨頭,才現以前自己的臆想完全不符合實際。
以為棉衣夠厚了,但在這里的寒風之下只是填充著絲絮的棉衣完全無法幫助士兵抵擋低溫,在這一點上籃玉與徐思宇對于城內士兵的裝備都是無比眼紅。這些天來,從或戰死或被俘的定州軍士兵身上,他們看到了讓他們瞠目結舌的裝備,在南方還是奢侈品的棉花制作的棉衣,在這里卻是一個普通小兵的裝備,頭套,手套等將士兵保護得嚴嚴實實。而這些,在南方,在他們軍中,勉強為將領們配備齊全了。
“李清真他媽的有錢!”與藍玉一齊巡視軍營的徐思宇道。
“他不是有錢,而是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由他們率先種植的,我聽說這東西成本并不高,只不過運到我們那里,便翻了十幾倍來出售而已。”藍玉搖頭道。
“定州也沒有大規模地種植櫸花啊!”徐思宇不解地道:“中原限制糧食進入定州轄下,他們為了糊口,所有良田基本上都種植著糧食作物啊!”
“室韋,不要忘了室韋,聽說棉花這東西本身就是從那里現的,李清控制著室韋,當然會在那里大規模的種植,而且室韋是蠻族,李清可不會管他們的死活,恐怕只要是餓不死他們就行了。”
徐思宇拉過一名值勤士兵,看到士兵手掌之上裂開的道道血口子,鮮血滲出,片刻之間便會凝結成冰,士兵只能不停地將兵器在手中換來換去,否則便會讓手掌與兵器凍在一處。
“像你這種情況多么?“許思宇痛心地問道。
“回大將軍,多,還有很多弟兄凍傷了腳,都爛了,走路都很困難。”士兵道。
“藍兄,情況不妙啊,如果長時間這樣持續下去,我們會被天氣打垮的。”徐思宇道“這狗日的衛州,太冷了。”
liáo開一個帳蓬,帳蓬內燃著火,看欄子是從附近拆下來的老姓的門板窗戶之內,數十個士兵擠得緊緊的圍火而坐,藍玉摸了摸士兵墊在屁股下毯子,濕漉漉的。雖然有火,但帳內溫依然很低,帳門一掀開,寒風侵入,一些人立即縮起一肩膀。
“弟兄們,還行么,還握得起兵器,還能殺人么?”許思宇臉上堆起笑容,大聲問道。
一名校尉軍官站了起來“回將軍,tǐng得住,能殺人,就是晚上冷得睡不著,白天便有些精神頭不足。”
“很好!”許思宇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冷,敵人也冷,而且他們快tǐng不住了,只要再打上一兩次,他們就會垮了,到時候,咱們進城去過冬。有沒有信心打垮他們。”
“有!”士兵們一齊回答道,只不過聲音卻有些有氣無力。
走出營帳,兩人的眉頭皺得更緊“藍兄,必須要速戰速決了。”
藍玉點點頭“對方的抵抗意志極強,我也想速戰速絕,但yù速則不達啊。”
“再這樣下去,先tǐng不住的會是我們,這幾天,出去伐木的士兵屢次遭受到呂大兵騎兵的襲擾,損失了上人。而且附近的樹木已基本沒有了,再過幾天,士兵們連取暖的物事都沒有了,而更遠的地方卻不安全,呂大兵的騎兵著實難纏。”兩人一邊談著,一邊走到營地的高處,凝望著不遠處銀裝素囊的陽泉城,兩地之間的戰爭痕跡已被大雪淹沒,一切都顯得那么潔凈。
“看到了么,對手正在利用大雪加高加固城墻,看來他們絲毫沒有突圍撤退的意思。”許思宇道。
藍玉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個川字,看著遠處城墻之“那些在城上晃來晃去的是什么東西?”凝目看了半晌,突然大怒“這是一些尸體,是不是我們戰死弟兄的尸體,徐基金超居然如此侮辱戰死的士兵?”
城頭之上,一排排懸掛的南軍士兵尸體被錄得赤條條的懸掛在城上,早已凍成了冰雕,隨風飄蕩,撞在一齊居然還會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許思宇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這事,咳咳,咳咳!”
藍玉疑惑地看了許思宇一眼,奇怪他怎么看起來并不如何憤怒“怎么回事?有什么隱情?“許思宇遲疑了一下“藍兄,你沒有到第一線去親自督戰,有些情況不太清楚,這事倒也不全怪對手,說來說去,也是天兒太冷了,有的弟兄們忍不住,那個,那個?”
“到底怎么回事?”
“陽泉的敵人經常在我們進攻的時候動逆襲,出城反擊,每一次也有不少人戰死在外頭,有些弟兄們冷急了,便錄了這些戰死的定州兵的衣甲,你是知道的,定州兵的裝備的確很好。”
藍玉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的士兵冷得急了,將城外戰死的定州兵錄光衣服拋尸在戰場之上,此舉激怒了對方,便將攻上城頭之后戰死在城上的己方士兵也錄光了示眾,看到城頭之上那亮晶晶的一排排尸體,藍玉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么好,雖然戰爭本身就是殘酷的,但像這種場面,便是藍玉也覺得難以忍受。
“傳令軍隊放開對陽泉以北的包圍,我們只打三面,留一個口子讓他們撤退,其次,從今天開始,讓士兵們開始筑雪臺,越高越好。”
藍玉道:“一天之內,我要看到與城齊高的雪臺。明天,我們開始動總攻。”
“是。”
“給寧王送信,求援,一個陽泉便如此難打,衛州城經過定州經營數年,難會更大,請寧王殿下援軍。”
“胡澤全將軍的人馬早已枕戈待旦了。”
“下堡坪怎么還沒有打下來,曾逸凡五六萬人馬,打了這么久,居然還沒有拿下下堡坪,想必又在打小算盤了,你去信警告他一下。”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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