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陸家的賞花宴
仿佛為了喜上加喜,沒多久,宮里的貴妃娘娘居然傳出了有喜,要知道,皇上可是十年沒有增加新子嗣了,
皇上龍顏大喜之下,卻是把幾個皇子的事情拋諸了腦后,那些送進宮里的畫像如同石沉大海,卻是從外面又抬了幾個良家女入宮,數日內,連提了好幾個美人才人。
一時之間,名門大戶之中人心惶惶,卻也搞不清楚當今的風向了,各家各戶頻繁拜訪親朋好友,勛貴之中暗流涌動。
顧盼的病卻是一直拖拖拉拉,過了月余才好,人又消瘦了一圈,這日里,她見天氣甚好,便喚柳芽搬了椅子到院子里曬曬太陽。
麗娘巧手泡了壺菊花茶來,顧盼縮在了椅子中,看著院子里前段時間種下的黃瓜秧子,沿著剛搭好的架子蜿蜿蜒蜒的爬了半截,看著綠油油的煞是喜人,心里突然舒服起來,不由自主地想到,這把人關的死死的宅院里,總還有一處是屬于自己的地方。
當年,母親放棄這么雅致的院子,轉去那青瓦白墻的小院居住,是不是也這么想的?
這幾個月,她想了很多很多,顧家的事情像是一座大山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顧遠南始終沒有告訴她仇人的名字,應該就是不想她參與其中吧。
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顧盼無奈苦笑,她仰頭望向碧藍的天空,這一生,都無法象陸三姑一樣,活的自由自在了吧。
柳芽悄無聲息地走到顧盼身后一丈遠處,刻意加重了足音,行到了顧盼身后一步之遠處,停下了腳步,輕聲道:“小姐,韋嫂嫂來了。”
顧盼微微抬了下手,有氣無力地道:“叫她過來吧。”
柳芽聽命而去,片刻后帶著蔁姐兒一起回轉了來,蔁姐兒亦是站在了顧盼身后一步之遠,輕聲道:“小姐,陸家下了帖子,后日請夫人小姐們去赴菊花宴,夫人說,若是小姐身體尚好,便一同前往。”
蔁姐兒說完,便斂聲靜氣的等著顧盼的回答,卻久久沒有聲音,待她以為顧盼不會去的時候,卻聽得前方的小人兒疲憊地道:“告訴夫人,我會去的。”
蔁姐兒雖然知道顧盼看不見,卻還是恭敬的行了個禮,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顧盼已經徹底地想通了,逃避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就像是顧遠南所說,她身為世家子,就要承擔起世家子的責任。
她不知道顧家的敵人有多強大,但是能讓興盛昌旺的顧家幾近滅門的,總不會是一般的世家,表哥也說了,現在真正的豪門,也不過只有三家半而已。
首先可以肯定,那半家必然是和顧家有仇了,顧盼伸出自己的手,平攤在了陽光之下,上面有許多淺白色的疤痕,都是幼年留下的。
這雙手能為顧家父子做些什么呢?
轉眼到了第三日頭上,顧盼頭一天就選好了衣服,一件淡藍色的襦裙,她這些日子沒出房門,人卻是白皙了許多,本就纖細地皮膚下隱約看的到青青的血管,卻是別有一番我見猶憐的味道。
又叫麗娘把她好生打扮了一番,細細地描了黛眉,又點了朱唇,當她盛裝出現在了侯爺夫人面前時,侯爺夫人也愣了片刻。
顧盼病了這些日子,她也曾親自探望幾次,每次都是面無血色,看著狼狽不堪,本以為今日里依然病容滿面,卻萬萬沒想到竟是這么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侯爺夫人拉過顧盼的手,笑道:“看你病了一場,卻是又瘦弱了許多,以后可得好好給你補回來。”
話罷,又偏頭對柳芽吩咐道:“帶了外衣沒有,等下莫忘了給你們姑娘披上,千萬莫要著涼了。”
柳芽沉靜地應道:“帶了,還帶了兔毛坐墊和小暖被。”
侯爺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又檢查了下玨姐兒和琇姐兒,最小的琬姐兒卻是留在了家中。
陸家的賞花會極是有名,一年只在百花盛開的時候辦這么一次,遞出的帖子上鎏金燙銀,受邀請的都是一等一的豪門。
能收到陸家的帖子,已經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若是當年沒有收到陸家的帖子,要么意味著這家還不夠檔次,要么就是已然失勢。
陸家的賞花宴,儼然已經成了世家們相互往來的風向標。
侯爺夫人帶著三個女兒坐上了馬車,卻是吩咐了又吩咐,“今日里會見到別家的千金,可莫要丟了身份,想想王嬤嬤和燕嬤嬤是如何教導你們的。”
哩哩啦啦地說了一路,便連玨姐兒也皺起了小巧的鼻子,賴在侯爺夫人身上鬧道:“母親若是如此不放心,我和姐妹們便不下馬車了,在這車上坐上一天好了。”
侯爺夫人嗔道:“好好,那娘不說了,你們自己注意著點。”
玨姐兒調皮地吐了下舌頭,又撒嬌地在侯爺夫人身邊膩了會兒,顧盼冷眼看她們親熱,卻沒有當初的又羨又妒,整個人似乎都成長了起來,一夕之間,稚嫩的肩上便挑起了王屋太行兩座大山。
半晌之后,馬車終于到了陸府門口,驗過請帖,徑直從側門駛了進去,行到了二門處,女眷們方才下了馬車。
車外便有陸家的大孫媳婦來接客,她年約二十出頭,生的端莊嫻雅,中規中矩地穿了件青蔥綠的夾襖,便像是陸家的宅子一樣,方方正正毫無出奇之處。
顧盼毫不起眼地縮在了侯爺夫人身后,心里卻默默記誦著這個陸家大孫媳婦的種種,她謹言慎行,雖然笑容滿面,卻并不經常開口相問,和侯爺夫人只略略談了幾句今日的幾朵名花,便喚來一個管事嬤嬤,引侯府的女眷往后園去了。
侯爺夫人自然不會自降身價,與這個半百的嬤嬤閑話,一行人無聲地穿院過宅,行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到了陸府后花園。
這個花園卻也和前面的宅子一樣,規整的井井有條,每一種花都自占了數畦之地,絕不與別的花混淆。一眼望去,卻都是大片大片的姹紫,又或者大片大片的嫣紅,卻也十分的壯闊。
就在花隴之間,臨時搭建了許多竹木小棚,放了桌椅,里面三三兩兩的坐了不少客人。
侯爺夫人一眼掃去,卻帶著幾個女兒先去拜見主家,陸家的老太太身體康健,穩穩地坐在了最大的涼棚之中,一笑眼角的皺紋便堆了起來,和藹地看了看侯府的幾個小姐,又特意地在顧盼身上停留了幾眼,笑道:“等下咱們開幾桌牌九來耍,小姑娘們自己去玩便好,你們姐姐妹妹的最是不耐煩和我們老婆子坐一起了。”
卻見立在陸老太太身邊的一個穿了一身紅衣的少女頑皮地道:“那敏兒就和幾個姐妹去耍了,老祖宗您自己玩吧。”
陸家老太太笑瞇瞇地點了點頭,那喚作敏兒的少女,便伸手拉起了玨姐兒,兩個人卻是舊識。
顧盼看了一眼向外走去的敏姐兒和玨姐兒,又看了一眼局促不安地琇姐兒,伸出手拉起了琇姐兒的小手,對侯爺夫人淺淺一笑道:“女兒也去了,看看老夫人的這一園錦繡。”
老太太喜她會說話,又夸獎了幾句,才放她們姐妹去了,玨姐兒和敏姐兒卻是走的遠了。
顧盼便牽著琇姐兒的手,在這園子里緩緩地走著,柳芽手捧了一堆物什跟在二人身后。
這園子卻比一開始所見為大,中間又有景墻,月門,每轉過一堵墻,便是一個景色,琇姐兒好奇地東張西望,漸漸恢復了一派活潑,時不時地送開顧盼的手,跑去摸一摸花骨朵,又或者嗅一嗅花瓣。
小孩子體力終究弱些,連奔帶跑地行了一會兒,琇姐兒便累的不想動了,顧盼好笑地牽著她的手,尋了個陰涼所在,柳芽拿出了坐墊,姐妹二人背靠著景墻坐下了。
涼風習習帶著陣陣花香,琇姐兒的小身子一歪,卻是靠在了顧盼的膝頭睡了過去,顧盼好笑地從柳芽手里接過給自己準備的外衣,仔細地給小妹子蓋上了。
靜靜地在這鳥語花香中坐了不知道多久,耳邊是琇姐兒細細的鼾聲,柳芽卻是去給二人取茶水了。
身后墻的另一面突然傳來了少女們的嘰嘰喳喳的聲音,顧盼眉頭一皺,直覺地取出帕子攏在了琇姐兒耳邊,卻聽到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激動的說:“我哥哥說了,你家姐姐就是生的極為丑陋,所以你母親才拼命地想把她嫁出去。”
顧盼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這是哪家倒霉的小姐,卻也因為外貌被人嘲笑了,心中竟然不自覺地起了一絲同病相憐的微妙感覺。
沒有聽到那小妹子為自家姐姐辯白的聲音,尖嗓子卻是越來越囂張跋扈,“我家哥哥說了,你家那個姐姐不知道什么來路,一點禮數都不懂得,還會用頭去撞人的。”
她的話嘎然而止,一聲尖叫傳來,那少女突地大聲啼哭起來,旁邊又傳來幾個少女安慰她的聲音,卻是那被罵之人的妹子終于發威,干脆地一把將她推到在地,似乎又好巧不巧地坐在了一堆牛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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