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qqxsw.so,迷失在一六二九!
三零零意料之外的投靠者
在李老爺子的通報中,關于戰斗方面的內容并不太多。老爺子是個文人,在他的概念里戰爭本身并不重要,事前謀劃,事后處理才是要多多操心的問題,把這些事情統統考慮清楚了,作戰取勝本就順理成章,不值得多加議論。還是因為解席在電報中吹噓他的戰績,后方才知道那些關于打仗的事情。
老爺子主要通報的是管理問題——正如參謀組先前所預料的那樣:攻取臺灣島并不麻煩,麻煩的是后續管理。這座中國第一大島嶼此時的開發程度還遠不能和海南島相比,比之呂宋都遠遠不如。即使是荷蘭人或者西班牙人已經占領的臺南臺北地區,那些破破爛爛的城堡,時有時無的集市,在建立起了海南島大市場的穿越眾眼中也只能用“荒涼”來形容。
荒僻不算,這里的“政治局勢”還頗為復雜,雖然趕跑了歐洲人,本地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原住民公社,那些人對于任何外來者都不抱什么好感。從前歐洲人是用暴力手;段迫使本地土著屈服,現在換了解放區的天,當然不能再用那些手段了。可指望那些本地人一下子感恩戴德,踴躍合作卻是不現實的。
最初時一小部分和先前荷蘭人關系密切的部族頭領甚至還企圖給這邊找些麻煩,當然在阿德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家伙眼皮底下玩這類小把戲,那肯定都是以悲劇收場。不過,本地民族關系依然是個問題。
土著問題還只是小問題,在攻取了荷蘭人的熱蘭遮城后,北路軍同志們忽然發現他們還要面臨與另外一個國家的復雜關系——那就是日本。
在臺灣島上不僅僅有來自歐洲的冒險者,這里還聚集著大量日本商人。對于短毛軍的進攻,島上的日本商人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熱情——當北路軍登陸時,第一批站在岸邊揮舞小旗歡迎他們的不是鄭家組織的后援團,而竟然是穿著和服,拖著木屐的日商團體!
特別是當鋼鐵巨艦瓊海號威風凜凜開入港口水道,向熱蘭遮城方向示威性的打了一輪齊射之后,岸邊日本人的歡呼甚至要蓋過了炮聲,很多人還激動的跪在地上哭了個昏天黑地。然后就是燒香磕頭——在此后的幾十個日日夜夜,只要瓊海號停泊的靠近岸邊,每天都會有大批日人從島上趕過來對其頂禮膜拜,仿佛將其當成了自家的戰艦。
這種熱情絕對不是假裝的——當堅定的民族主義者,前中國人民解放軍少尉軍官唐健同志第一個身先士卒涉水踏上臺灣島的沙灘時,迎面就看到一個滿臉堆笑的日本老頭兒朝他遞過來雞蛋和紅糖水!天曉得唐健當時是個什么感受,但眼前情勢由不得他不接。此后用不著任何人組織,島上日商主動派人來為北路軍提供向導,又送來大批物資勞軍……絕對是讓人羨慕的軍民魚水情啊——如果不考慮雙方國籍身份的話。
穿越眾對此自是很有些莫名其妙——咱們收拾荷蘭人關你們小日本屁事,那么興奮干嘛?他們早就知道臺灣島上有日本人居住,據說是來收購鹿皮的。不過參謀組在戰前對島上日本人估計會是兩不偏幫的中立態度,當時有人還說那些小日本若敢亂蹦跶正好一塊兒收拾,卻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
后來是北路軍的合作方鄭芝龍親自前來解釋,方才揭開了這個謎團——原來這些日本人遠比荷蘭人早來臺灣,他們在島上已經自成體系,有自己的居住區,商棧和貿易網絡。他們在島上的生意可遠遠不像外面傳說的那樣,僅僅是收購鹿皮而已。事實上,這些商人在日本國內的地位都不算低,因為他們是唯一可以獲得大明物資的一群人。
自從萬歷三大征的最后一戰:抗倭援朝之戰后,大明朝就禁止任何物資出口到日本。但日本對于明朝物資的需求卻一直極其旺盛,特別是生絲一項,用來為日本公卿華族制作衣裳和盔甲的基本原材料,其效果無可替代,那是非買不可的。
于是走私應運而生,明朝本土管得嚴,但大明從來不認為臺灣是它的領土,所以中國與日本的走私商不約而同都選擇此地作為他們的中轉站。每年都有大批生絲從福建沿海一帶運來,再從此地發往日本平戶——鄭芝龍就是靠這條商路發的家,他的嫡妻田川氏和嫡子鄭森如今還留在平戶呢。
荷蘭人之所以攻占臺灣,很大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壟斷大陸商品前往日本的貿易線。臺灣商館最初主要是作為平戶商館的中轉站而建立,后來見這邊土著以及華人老實好欺負,才起了將其作為殖民地的念頭。
然而和老實懦弱的中國商人不同,島上的日本人一直拒絕承認荷蘭這個后來者對大員島的統治,其具體表現在:他們拒絕向荷蘭人交稅。荷蘭人當然不肯善罷甘休,還打算使用一貫的暴力手段,不過這回他們找錯了對象——后世人都知道,東洋鬼子玩起暴力來可一點不比西洋鬼子差。在一六二八年的某次沖突中,一個名叫濱田彌兵衛的日本武士效仿漢代班超,玩了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事跡:他帶人闖入總督府,挾持了當時的臺灣總督及其兒子,并將其綁架回了日本。
日荷貿易由此中斷了一段時間,日本人關閉了荷蘭設置在平戶的商館。歷史上是到一六三二年,荷蘭人做出讓步,把那個已經被釋放回去的倒霉前總督再送到日本去蹲大獄,由此才換取了平戶商館的重開,以及日荷貿易的恢復。
濱田彌兵衛由此被稱為“豪俠”,德川幕府也很是揚眉吐氣了一把,可仍然居住在臺灣島上的日商團體卻倒大霉了——吃了大虧的荷蘭人對他們當然不會客氣。于是這幾年在臺日商一直受到殖民地當局的嚴厲壓制,日子很不好過。
不過話說回來,再怎么壓制,顧慮到對方有反抗的膽量,荷蘭人終究也沒敢象后來對待華人那樣搞場大屠殺什么,島上的日商團體仍然可以保持住他們的財產和人身安全不受侵犯,無非就是做生意時多受點刁難而已,商人么,對此總是能適應的。
既然同樣受到紅毛夷人的壓制,在精于借勢的鄭芝龍看來,這些倭人團體簡直就是天生盟友啊!論起鄭芝龍和倭國商人的關系,估計比跟島上某些漢人移民還要親密點,于是他在前期遣人回來為反攻臺灣作輿論準備的同時,也順便在日商團體中作了點“小小的宣傳”……
現在看來那些宣傳非常成功,比他在漢人中間做的還要有效多了——島上不少漢人團體在短毛軍初登陸時還要看看風色,看哪一方有可能取勝再決定靠攏誰呢。反而是這些倭人喜歡走極端,僅僅憑借一些傳言就直接把短毛視作他們的大救星,一頭靠過來了。
特別是在看到那艘傳說中的鋼鐵巨艦真正出現以后,海洋民族崇拜大艦巨炮的情節被徹底激發出來,直接導致島上倭人投靠的比華人還要快,還要徹底。
沒開戰都已經如此了,等到戰斗以這個時代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三下五除二結束,短毛軍展現出無可辯駁的軍事優勢以后,周邊抱了投機念頭的華人團體自是望風景從,而那些日商的態度更是熱情如火……哪怕接二連三吃了短毛的閉門羹,又從鄭家那里了解到短毛對他們倭人從無好感,那些日商依然不依不饒,三天兩頭帶著重禮前來騷擾——從物資到金銀,包括婦女奴仆樣樣都有,還整天在軍營附近轉悠,只要瞅見一個穿綠軍裝,剃短頭發的就往前湊,搞得這邊人人不厭其煩。
其實鄭芝龍不是不知道他們短毛對倭人的惡感,但他以為這種惡感最多牽扯到一些過去倭寇對大明沿海的騷擾,或是朝鮮之戰中的恩怨。但他也知道短毛都是聰明人,不會拘泥于個人恩怨,所以依然理直氣壯前來向短毛“表功”。
這批莫名其妙投靠過來的“忠實”盟友著實讓北路軍的領導層很有點措手不及之感,老李教授當然不會象那些熱血青年一樣,用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來處理和島上倭人團體的關系,但要他們毫不介懷接受這批人的投靠,包括唐健在內,北路軍中不少年輕人心理上又總覺得頗為別扭,一時間難以接受。
于是對于倭人們熱情送來的禮物,這邊只是象征性的收下幾件,大部分都予以謝絕。和島上日本人的關系究竟應該如何確定,也需要等委員會大部分成員集體討論以后再作決定,當下么,只好先晾一晾。也希望等那些日商的熱情消退一些之后,能夠變得比較理智一些。
然而這似乎很難——每天去朝拜瓊海號的倭人越來越多,有人甚至聽到他們開始用“亞馬托塔”去稱呼那艘鋼鐵巨艦……小日本的精神偶像還真是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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