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李慕禪正在小院里練功,一個護衛過來通稟,有人求見先生,秀兒在一旁觀看,揚聲問是何人。
青年護衛恭敬的答稟:“是二公子與三公子。”
李慕禪停下動作,搖頭笑道:“既是二公子與三公子,我親自去迎!”
他身著青色勁裝大步流星到了門口,但見方懷義與方懷智正站在一塊兒,方懷義氣度沉凝,好像比從前更多了幾分穩重與威嚴,方懷智仍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東顧西盼,打量四周,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
李慕禪呵呵笑道:“二爺三爺,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方懷智霍的轉頭過來,哈哈笑道:“好啊李先生,你來這里躲清凈了,咱們倒是好一番辛苦!”
“老三慎言!”方懷義沉聲道。
方懷智哈哈笑道:“二哥你也太小心啦,你是咱們未來的家主,這是板上訂釘的,有什么好慎言的!”
方懷義哼道:“即使這般,也不要得意忘形!”
“好好,我不得意忘形!”方懷智無奈的搖搖頭,轉頭對李慕禪笑道:“二哥就是這般謹小慎微,若不是大哥變成那樣,這家主之位呀,什么時候也輪不到二哥身上!”
李慕禪笑道:“那能輪到三爺?”
方懷智哈哈笑道:“那也說不定吶,哈哈……”
眾人都笑起來,這是再好笑不過的笑話,憑他魯莽無智的姓子,只要家主沒老糊涂,絕不會將方家交給他,他就是一個敗家子。
李慕禪笑道:“二爺三爺,一路辛苦了,項老,黃前輩,請進吧!”
兩人身后帶跟著兩人,一個是項雷,一個是黃宗饒,兩人微笑滿面,一團和氣的看著李慕禪。
眾人隨著他進了院子,然后在東邊的小亭里坐下,秀兒輕盈的端上了茶盞,一一遞給眾人。
方懷智打量著秀兒,笑瞇瞇的道:“李先生,我爹倒是投其所好,先生在哪里都有美人兒相伴呀!”
李慕禪搖頭笑道:“三爺休得取笑。”
“嘿嘿,當初雪娘她們三個,差點兒成了我的夫人,現在想想還后悔,沒能得手!”方懷智搖頭道。
李慕禪斜了他一眼,嚇了方懷智一跳,忙打個哈哈:“開玩笑開玩笑,朋友妻不可欺,我可一點兒沒有邪心!”
方懷義笑道:“老三現在對她們三個恭敬得很!”
李慕禪笑了笑:“三爺,明月還好吧?”
方懷智忙不迭的點頭:“好得很,明月姑娘的武功進境極快,現在都能達到三品供奉了!”
李慕禪笑道:“這就好,她資質不錯,多謝三公子照拂。”
“嘿嘿,是明月姑娘厲害,我可沒出力。”方懷智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
方懷義搖頭笑道:“他被明月姑娘收拾了兩次,現在老實了。”
“哦——?”李慕禪笑瞇瞇的斜睨著他。
方懷智忙道:“先生可千萬別誤會,好像我欺負明月姑娘一般,不是我欺負她,是她欺負我!”
李慕禪笑瞇瞇的道:“三爺一定弄錯了罷,明月可是個老實姑娘,哪會欺負別人?……莫不是三爺做了什么錯事?”
“天地良心,二爺你替我做證,還有項老,黃老,你們要說句公道話,我可被冤枉死啦!”方懷智叫起了撞天屈。
方懷義笑道:“誰讓你劣跡班班,明月姑娘收拾你也應該!”
“二——哥——!”方懷智大惱,圓圓的眼睛瞪得老大。
李慕禪笑瞇瞇的道:“那明月為何欺負三爺你?”
項雷撫髯笑道:“明月姑娘好像對男人都沒什么好脾氣,說三爺貪花好色,對不住女人,要讓他見識一下女人的厲害。”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搖搖頭,知道她心結還在,當初那件事的陰影未消,時間還短,想完全消除沒法子,但總能淡化一些,不影響心境,但這需要時間,自己不在后,她無人管束,可能又被眾人寵了一下,變得膽大起來。
明月身懷延命奇術,對眾人來說那是了不得的事,關乎自己的姓命,自然要賣力的討好,哪一個敢得罪,況且還有自己這個師父撐腰。
三爺都敢欺負,這還真是自己的弟子呢,可能也是受自己偷襲大公子的影響,沒有了敬畏之意。
方懷智無奈的道:“我說破了嘴皮子,明月姑娘仍不依不饒,我現在是惹不起躲得起,一見她就退避三舍!”
眾人大笑,方懷義笑道:“活該,我看這就是報答,也該你受受女人的苦了,明月姑娘此舉大快人心!”
方懷智撓撓光頭,哀求道:“先生,你管管你的好徒弟吧,我也太沒面子了,再怎么說我也是個大男人,先生咱們男人太丟臉罷!”
李慕禪笑道:“三爺好好練武,把她制服便是,男子漢大丈夫何必求別人,是不是?”
“好啊,原來你們師徒是穿一條褲子的!”方懷智大聲叫道,恨恨道:“你就任由她欺負我呀!”
李慕禪笑道:“好好,我給明月一封信,三爺轉交給她,不讓她再找你麻煩了,如何?”
“這還差不多!”方懷智心滿意足的笑起來。
李慕禪問起大公子的傷勢,四人都搖搖頭,三人臉色沉重起來,唯有方懷智一臉的輕松。
“大哥這樣也好,沒了煩惱!”方懷智笑道。
“老三!”方懷義皺眉,不滿的瞪他一眼。
方懷智道:“我說得可是實話,老大整天玩陰謀詭計,這一回總算消停了,也不必費腦子,不必整天擔心別人搶了他的家主位子!”
方懷義搖搖頭,項雷與黃宗饒也搖搖頭,方懷智說話雖粗,卻并非沒理,方懷仁確實太過用心機,而且氣量狹窄,不得人心。
“家主呢?”李慕禪問。
方懷義道:“聽說去見娘娘了,這次虧得娘娘張羅,才有如今這般盛況。”
李慕禪眉頭一挑,笑道:“我來這么些曰子卻沒能見著娘娘,這次該一塊兒去的。”
方懷智哼道:“我也跟爹說,讓先生跟著一塊兒,讓宮里的人長長見識,可爹偏不答應,匆匆去了。”
方懷義皺眉道:“老三,莫這么說爹!”
方懷智撇撇嘴哼道:“好吧好吧,反正我看著爹是有古怪。”
李慕禪苦笑,不是家主有古怪,是自己有古怪,家主看來一直防著自己與娘娘接觸呢。
五人又說了一番話,方懷智提議,一塊兒去京師逛一逛,見識一下京師的繁華與熱鬧,李慕禪在這里住一陣子了,應該熟悉了,由他帶路。
因為他惹事生非的姓子,他一直沒被允許來京師,都被拘在白靈城里,如今驟然來此,他興高采烈之極。
方懷義見他如此興致,也沒反對,這樣也好,大伙一塊兒跟著,還能管一管他,免得他自己一個人出去又惹事生非。
眾人出了方府,方懷智嚷嚷著要去青樓,京師的百花樓舉國聞名,據說里面有天下第一名記解珍兒。
無論如何,來京師一趟,若沒有見識過解珍兒,就是白來了京師一回,聽李慕禪說他沒見過,好生恥笑了一番。
李慕禪無奈,點點頭,也生出了幾分興趣,想見識一下這天下第一名記,到底何等美貌,會有這般名號。
其余三人雖不好色,但畢竟是男人,聽到這個名頭,也生出興趣來,跟著起哄,決定去百花樓。
不過時辰還早,這時候的百花樓還沒開呢,到了晚上才開館,他們先要去京師別的地方消遣一番,于是先跑馬觀花一般看遍京師。
“好一個百花樓!好氣派!”站在一座高聳入云,如天宮仙闕的高樓前,方懷智仰頭看了一番,搖頭感嘆。
李慕禪笑道:“三爺,看這百花樓的氣派,就怕是店大欺主。”
“嗨,他要是欺主,我就砸他奶奶的!”方懷智撇撇嘴,擼了擼袖子。
方懷義一聽馬上拉起他:“老三,你又要犯渾,這里可不是白靈城,惹了亂子有人給你擦屁股,京師里的人個個都不能小覷,說不定一不小心就砸了哪個親王,哪個權貴!”
“權貴他們算啥,還能大過大姐去?”方懷智撇嘴不屑的道。
“老三,大姐現在正是著急的時候,容不得一點兒差錯,你若搗亂,給她惹了麻煩,壞了她的事,看你怎么辦!”方懷義正色道。
方懷智道:“那咱們也太憋屈了,身為皇親國戚,一點兒沒威風,還當這皇親國戚干什么!”
“你以為皇親國戚是那么好當的?!”方懷義哼道:“便是皇上也不能隨心所欲,你就給我放老實一占炮艇罷!”
方懷智沒好氣的擺擺手:“好吧好吧,二哥你甭再啰嗦啦,咱們是來找樂子的,不是聽你訓人的!”
“你……”方懷義氣道。
李慕禪忙擺圓場:“二爺放心,三爺說說罷了,他粗中有細,自有分寸的,不會惹什么大亂子。”
方懷義搖頭道:“我是一看著他就發毛,心驚膽顫,他這個惹禍精,還心中有數,先生你也太抬舉他啦!”
李慕禪笑道:“二爺你過慮啦,咱們有娘娘撐腰,該氣勢時得氣勢,莫被人小瞧了,反而丟娘娘的臉,世人不都是忍讓謙恭的!”
“對嘛,先生這話我愛聽!”方懷智忙點頭。
“唉……,算啦,先生你可得幫我看著他點兒,真惹了事,惹得大姐發火,我到時可不管你們!”方懷義哼道。
李慕禪笑道:“是是,咱們進去吧!”
他們隨著人流往里走,一進門便有一個一團笑容的青年迎上來,穿著黑色綢緞緊身衣,戴著絨球帽子,看著有些可喜。
他笑瞇瞇的道:“五位大人請啦,可有相好的姑娘?”
他口齒清晰,伶牙俐齒,聽著聲音也透著一番喜氣與恭維,極為舒服,方懷智咳嗽一聲,懶洋洋的道:“咱們是頭一次來京師,聽說過天下第一名記的名頭,想過來見一見。”
青年一怔,隨即笑瞇瞇的道:“幾位是想見解姑娘吧?”
“對對,就是解珍兒。”方懷智忙點頭。
“那可對不住,解姑娘今兒不在。”青年笑著搖頭,滿臉的歉意。
李慕禪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拋給了他,青年利落的接過了,笑容更多更真誠幾分:“幾位爺,說句實話,要見解姑娘的人太多,解姑娘的身份也不同,怎么可能每個人都見,您說是不是?”
“那如何才能見著她?”李慕禪問。
方懷智撇撇嘴,嘟囔一句:“不過一姐兒,擺什么架子!”
青年臉色頓時一變,皺眉看了看方懷智。
李慕禪擺擺手笑道:“甭聽他說話,小兄弟指點一下迷津,怎么才能見著解姑娘,……咱們可是慕名而來,聽說京師的百花樓乃天下第一名樓,今曰見了,果然名不虛傳!”
青年胸脯挺了挺,傲然笑道:“那是自然,咱們百花樓可是天下第一名樓,別的什么賽春樓,飛搖樓,都不值一提!”
李慕禪笑道:“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百花樓這般名氣,得益于天下第一名記,是不是?”
“那是,解姑娘可是咱們的鎮樓之寶!”青年拍拍胸脯。
李慕禪道:“但若解姑娘一直吝于相見,躲在深閨不出,那咱們何必千里迢迢來百花樓,難道是為了吃閉門羹,白跑一趟的?”
“這個嘛……,倒也有理。”青年點點頭。
方懷智嘟囔道:“先生何必跟他廢話,打將是去便是!”
方懷義一扯他袖子:“你給我少說幾句!”
方懷智不甘心的閉上嘴,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青年一眼。
不過青年閱歷極豐,見得人多了,雖被這么瞪著,仍面不改色,似是沒看到他的目光,只與李慕禪說話。
李慕禪道:“想必解姑娘有什么要求吧?”
“還是先生明白!”青年笑瞇瞇的點頭,道:“咱們解姑娘不是什么人都見,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見,想見解姑娘,只需過一關即可。”
“哦——?”李慕禪笑起來:“不妨說來聽聽。”
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鶯鶯燕燕之聲,或是女人出來招搖,都是一些黑綢緞青年迎上來,在前頭帶路,故人來人往,反而很安靜。
青年笑道:“若是文人,可以賦詩一首,解姑娘看了覺得好,可以請內一見,若是武人,則要勝過郭老,則可請內一見。”
“娘的,好大的架子!”方懷智又發起了牢搔。
方懷義瞪了他一眼,哼道:“你若再亂說話,下次甭想再扯咱們來!”
方懷智無奈的深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一口粗氣,緊閉上嘴,暗忖若沒有二哥他們陪著,他可沒機會來這種地方,來到京師,處處都有爹管著,還沒有在白靈城自由自在,真是憋屈之極!
“那咱們要會一會這位郭老,不知在何處?”李慕禪笑道。
他一直笑瞇瞇的,當成一件好玩的事,不像方懷智那般急躁,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位天下第一名記。
“幾位真要與郭老比試?”青年打量了幾人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李慕禪笑道:“這位郭老的武功想必極深罷?”
青年湊到李慕禪耳邊,壓低聲音:“說句老實話,我覺得諸位還是寫首詩為妙,跟郭老動手,可不是鬧著玩的。”
“怎么回事?”李慕禪問。
青年道:“郭老雖然不會殺人,但鬧個灰頭土臉是難免的,輸了是要被提著扔出去的,太丟人了。”
李慕禪笑道:“至今還沒有打得過郭老的?”
“正是。”青年點點頭,傲然道:“郭老的武功雖不說京師第一,卻也差不太多。”
李慕禪來了興趣,與方懷義對視一眼,笑道:“那更要領教高明了,煩勞小兄弟帶路吧。”
“……好吧。”青年看看他,想要再勸卻被方懷智瞪了回去,心下暗罵一聲不識好人心,笑了笑轉身帶路。
他們徑直往北,沒有上樓梯,而是挑過一個門簾,到了一間小院內,青年轉頭笑道:“解姑娘不住樓上。”
青年帶著眾人進了一個回廊,九曲八繞,終于來到一座小院,他們往后一瞧,百花樓好像一下隔得很遠,喧鬧一下遠離。
他們來到一間燈火通明的小院,青年轉身道:“幾位稍等,我去喚一聲郭老。”
幾人點點頭,站在臺階上打量四周,這是一間雅致的小院,東邊花圃西邊竹林,花圃中央有假山奇石,竹林旁邊有小亭。
一陣夜風徐徐而來,吹得竹林簌簌,別有一番幽院,心跟著一下寧靜下來,再沒有了塵囂的喧鬧與。
李慕禪點點頭,布置得雖然簡單,卻別有匠心,顯然是高人手筆,牛刀小試已經顯出不凡氣象來。
腳步聲響起,剛才進去的青年跟在一個老者從旁邊的月亮門出來,李慕禪打量著這老者。
中等身材,一身葛衣,雪白的頭發與眉毛,頜下光潔沒有一根須髯,雙眼清亮,眼神溫潤柔和。
他臉若嬰兒,散發著紅光,沒有一絲皺紋,顯然是養生有術,隱隱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派。
眾人暗自喝彩,好一位神仙人物!
“郭老,這幾位先生就是想見解姑娘的,就交給郭老了。”青年恭謹的道,低著頭說話,發出內心的恭敬。
老者擺擺手,溫聲道:“小蔡,你去吧,他們就交給我了。”
李慕禪眉頭一挑,聽出了這人的聲音奇異,竟是一個太監!
太監的聲音并非都尖細,反而有很多都柔和悅耳,遠勝一般人的聲音,有一股奇特的韻味,絕非世人以為的刺耳難聽。
李慕禪估計,他們是經過皇宮里的專門訓練,就像后世的美聲唱法一般,發音發式,說話語調都極為考究,柔和悅耳。
這位郭老的聲音就極好聽,李慕禪一聽就聽出來,他是太監,與白公公說話有幾分相似,絕錯不了。
青樓里竟有一位太監,而且這位太監的修為深厚,竟有如淵如海之感,顯然不是一般的人。
這位解姑娘有什么來頭,竟勞煩這般高手保護,難道她身世奇特,是什么名門之后,金枝玉葉流落風塵?
“是,那小子告辭了。”青年恭聲應道,轉身對李慕禪道:“這位先生,若想見解姑娘,就得打敗這位郭老,先生不必勉強。”
李慕禪點點頭:“好,多謝你了。”
“不敢。”青年抱抱拳,往后退出了小院,消失不見。
方懷智瞪著他離開了,轉頭瞪向老者,哼道:“郭老,咱們要見解姑娘,非要跟你打嗎?”
“不錯。”郭老緩緩點頭,清亮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最終落到了李慕禪身上,頜首道:“小伙子好厲害的修為,難得!難得!”
他雙眼有神,目光雖柔和,卻似能看透人心。
李慕禪笑了笑:“郭老修為深厚,在下佩服得很,解姑娘也好奇得很,那咱們切磋一下吧。”
“行啊,過來罷。”郭老點頭,來到花圃當中的假山前,微笑道:“咱們就比劃一下拳腳功夫罷。”
他看李慕禪腰間沒有劍,自然是精于拳腳,他也有幾分見獵心喜,所遇這么多來見解姑娘的人中,數眼前這青年修為最深。
來見解珍兒的人群往往是青年,那些老年人沒有了這般興致,而年輕人往往修為不夠深,即使少年英才,論真正的修為還是差了老一輩一大截兒。
郭老本就遠超同儕,與青年對敵,自然沒遇上對手,都有些膩歪了這件事,李慕禪是頭一個看著深不可測的,終于有點兒味道了。
兩人站定,其余人退到兩丈外假山下,假山下面有一個方石桌,身邊是幾個木墩,他們順勢坐下。
“郭老請先出招罷!”李慕禪笑道。
郭老點頭:“好,小心了!”
他輕飄飄拍出一掌,柔若無骨,似乎開玩笑,故意讓著他一般。
李慕禪卻鄭重的拍出一掌,勢掌緩慢而凝重,仿佛推著一座山往前走,艱澀而凝滯。
兩掌撞上,“砰”一聲悶響,仿佛炸雷在眾人耳邊轟響。
眾人衣衫獵獵抖動,周圍的梅花枝顫動個不停,仿佛大風刮過來,伴隨著森森的寒氣。
李慕禪退后一步,呈現出先前的腳印,烙在地上,深有一寸,整齊而清晰,腳印周圍光潔。
郭老一步沒退,身形僅是晃了兩下,似是柳枝輕拂。
他看一眼李慕禪的腳印,暗自點頭,看來這小家伙不僅內力深厚,而且精湛,駕馭內力的火候極深,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慕禪神情鄭重,倒是方懷智緊張的道:“二哥,看來先生兇多吉少哇,咱們見不著解姑娘啦!”
“住嘴!”方懷義瞪他一眼。
方懷智縮縮頭,不看他,轉頭過去看李慕禪他們。
李慕禪輕飄飄拍出一掌,與郭老剛才那一掌相仿佛,仿佛同一種武功,郭老也輕飄飄拍出。
“啪”一聲脆響,如同一記耳光,兩人搖晃一下,各退了一步。
眾人衣衫再次卷起來,寒氣森森撲面,好像溫度陡降,方懷智抱抱肩膀,搓搓手掌。
其余諸人卻沒理會,他們有深厚的內力護體,這寒氣雖盛卻不覺得難受,他們好奇的盯著李慕禪看。
李慕禪的內力至剛至陽,他們都知道的,也見識過的,如今卻是陰寒森冷,絲毫沒有暖意,這極為反常。
難道說李先生的掌力被消融得一干二凈,一點兒沒有逸散?那李先生還真是兇多吉少,沒有勝算了。
他們看不出兩人內力的深淺,只是輕飄飄的兩掌,看著輕描淡寫,卻能感覺到波濤洶涌,兇險非常。
“郭老,再接我這一拳!”李慕禪沉聲道。
他一拳搗出,平平實實,卻蘊著層層疊疊的內力,一圈套著一圈,一道陰寒,一道陽剛,陰中蘊陽,陰中蘊陰,環環相套。
他能一心二用,強橫的精神催動內力奇快,加之金剛不壞神功鑄就的經絡,使他同時運轉了兩種心法。
一種是三陽真解,一種是從楚少卿那里偷學的心法,一個極陰,一個至陽,兩者相合,加之松鶴延年劍法所領略的陰陽之意境。
三者相結合,凝成了這一拳,可謂是巔峰之作。
他發現楚少卿的心法極妙,甚至更勝滄海神功一籌,沿著其心法運轉內力,內力更為陰寒,甚至比玉寒宮的心法更勝一籌。
“好!”郭老沉聲喝道。
他也打得姓起,沒想到這小伙子如此厲害,內力精湛,絲毫不遜于自己,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他好久沒有這般興致了。
他一掌拍出,仍是輕飄飄的,如情人的撫摸,這是他看家的柔水掌,至陰至柔,如同水中漩渦,看著輕柔,卻蘊著毀滅的力量。
“嗚……”似是鬼泣般聲音響起,兩人拳掌膠在一起,身形顫動不休,仿佛打起了擺子。
一內力源源不斷的涌出,撞擊,顫動了兩人身形,他們衣衫鼓蕩開來,周圍諸人的衣衫也跟著卷動,如處于大風中。
忽而寒冷,忽而火熱,眾人只覺周圍的空氣說不出的詭異,變化莫測,竟一陣冷一陣熱的變化不停。
李慕禪與郭老的手掌粘在一起,一動不動,只有身體不停的顫動,仿佛飄浮在海浪上,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著他。
方懷義他們看出了其中的兇險,這么下去,怕是要分出生死了,為了一個天下第一名記而傷了姓命可太不值當了。
方懷義惡狠狠瞪了一眼方懷智,低聲道:“項老,黃老,怎么辦?”
項雷撫髯道:“二爺,不急,且等等看。”
黃宗饒點點頭:“不錯,李先生修為深厚,應該有勝算的。”
方懷義皺眉道:“萬一真的落敗還好說,就怕弄得不勝不敗,最終成了兩敗俱傷可得不償失!”
“二哥瞎擔心,不要緊,李先生一定會勝的!”方懷智道。
“你給我閉上嘴吧!”方懷義沒好氣的哼道:“要不是你,咱們怎么會來這里,怎么會有這樣的險事!”
方懷智大是不滿的道:“二哥你這話可就不對啦,這可是你也同意的,又不是我勉強大伙!”
方懷義哼道:“跟著你能有什么好事!”
項雷開口勸道:“二爺消消氣,李先生行事有分寸的,不必擔心。”
“就是就是,二爺甭太過擔心了。”黃宗饒搖頭笑了笑。
四人說話的功夫,李慕禪忽然飄飄往后一退,周圍的風猛的變強,眾人衣衫獵獵的響。
“郭老,承讓了。”李慕禪抱拳笑道。
郭老盯著他看了看:“好,這是什么拳法,如此厲害!”
“兩儀拳。”李慕禪笑道,臨時取了一個名字。
郭老點點頭:“好,陰陽互生互濟,兩儀拳名如其實,老夫真是長見識了!”
方懷智大喜過望,忙道:“李先生,你勝啦?”
李慕禪笑了笑:“僥幸。”
“哈哈,這么說來,咱們能見著解姑娘啦?”方懷智大笑。
郭老點頭道:“這位小兄弟,你隨我來。”
李慕禪一怔,方懷智諸人也怔了一下,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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