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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前街,道路兩側全部是護軍營官兵。也已經拉了圍幔。
早有禮部的官員等候于此,來送殯的宗室百官,都由禮部官員安排排位。要不然,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李氏是民爵誥命,但是禮部官員,卻是將她引到幾位公主身后。初瑜見狀,有些躊躇,但是也不好跟上去。
李氏低著頭,心里跟打鼓似的,酸酸澀澀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原以為自己會在車上,跟著大隊伍出城,哪里想到發引時還有自己的位置。
景山,壽皇殿外,已經站定不少人。
東邊是以雍正為首的大行皇帝皇子皇孫重皇孫,西側是皇后、公主、大行皇帝諸媳諸孫媳皇孫女。
這是行國禮前的家禮,只有大行皇帝子孫參加。
宗室王公與宗室命婦,則在壽皇殿院門口。
文武百官與外命婦,則是要列隊景山門口了。
李氏低著頭,隨著禮部官員,一步步地來到壽皇殿外。而后。又在禮官官員的帶領下,站在固倫純禧長公主、固倫榮憲長公主身后,固倫恪靖長公主、和碩愨靖長公主身前。
純禧、榮憲兩位長公主在京城開府,愨靖長公主則是嫁到京城,三人對李氏的身份,早有耳聞。
雖說心中也好奇,但是彼此之間也沒有刻意往來。早先不知道還罷,只當她是平郡王福晉之母、民爵夫人;現下,既是知道她身份不同,還巴巴地見面,如何見禮?
豈不尷尬。
沒想到,先皇沒有讓李氏認祖歸宗,今上卻如此抬舉李氏。只是,皇上既是要加恩,為何不先賜個名正言順的封號?
她們哪里曉得,雍正確實動過這個念頭,一是顯得自己厚待手足,二是扶持李氏,與榮憲長公主抗衡。
榮憲長公主,自持是先皇親封的固倫公主,成為外命婦中的第一人,在王公貝勒府邸,多有影響力。
只是因內庫吃緊,冊封公主便宜,公主開府卻要得十幾萬兩銀子。
四位長公主中,只有恪靖長公主,久居歸化。前些日子才奔喪回京,還不曉得李氏的身世。
但在宮里長大的公主,自不是無知婦人,曉得禮部官員,不可能這這么重大的日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鬧出什么紕漏。
這位,當也是皇父的公主,且年歲在自己稍長。
恪靖長公主之母貴人郭絡羅氏,是宜妃娘娘親妹,只是姊妹兩個一個是四妃之首,一個到死都是小小貴人,也有些恩怨情仇在里頭。
大行皇帝諸公主中,多撫內蒙古,離京城近;只有恪靖長公主,撫了最遠的喀爾喀,聽說其中還有宜妃的“功勞”。
卻也正是因這個緣故,使得雍正對這個異母妹多了關照,并沒有因宜妃與九阿哥的緣故遷怒到她頭上……
在低沉的禮樂聲中,繁瑣漫長的儀式終于過去,眾人列隊隨著大行皇帝梓宮出了景山。
曹家的馬車。早已分了兩撥等候。
下人與行李馬車,隨同其他王公貝勒府下人的馬車,候在前門外;李氏與初瑜的馬車,則是隨著福晉夫人們的馬車,候在景山前街。
李氏回馬車時,仍有禮部官員帶著。
卻不是回她的馬車,而是到了一輛朱輪馬車前。
李氏開始還以為是初瑜的馬車,隨后一看,才發現不是。同樣的青布下,露出金皇緞,蓋角垂檐皆紅緣。
李氏見狀,心中有些慌亂。
她現在的身份,乘坐這樣的車轎是逾越。
她正想著如何是好,就聽到“蹬蹬”地腳步聲,回過頭一看,是疾步而來的十七阿哥。
兩人此事相對,李氏面色如常,已經拜了下去。
十七阿哥忙側開身,道:“您快請起,說起來還是我疏忽了,要不然當使人將馬車先給夫人送府里。”
說起來,不能怪十七阿哥。
是昨兒十六阿哥進宮,與十七阿哥一道給密太妃請安,說起李氏出行之事。密太妃提及李氏的車駕,兩位阿哥才想起疏忽。
李氏的位置,既是在幾位長公主中間,這民爵夫人的馬車,就顯得太扎眼。
到御前一提,雍正也想起不對。忙叫十七阿哥按制準備車轎。
直到今早,才算準備妥當。
李氏長吁了口氣,道:“十七爺,這與制不符!”
隨同長公主們見禮,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只是奉旨,沒有什么后患;這馬車卻是太招搖了,若是自己坐了,說不定什么時候翻出來,就是罪過。
十七阿哥像是看出李氏顧慮,從懷中掏出一道黃綾圣旨來。
除了眼前這馬車,還賜下暖轎一頂,侍婢十名,包衣六戶,還有從今年每年從內務府領取俸銀四百,祿米四百斛。
自然,因旨意倉促,這轎子、侍婢、包衣,都要等從皇陵回來后再交割。
李氏跪聽圣旨,只覺得迷迷糊糊。
還是十七阿哥扶起李氏,道:“且安心乘坐。”
李氏接過圣旨,才反應過來,這銀米正合固倫公主的的俸祿。
她心中驚駭不已。只覺得手中的圣旨燙手。
十七阿哥卻不容她多說,道:“還是請先上車吧。將要啟程,不好耽擱。”
李氏無法,只得上了馬車……
曹颙騎在馬上,看著前面浩蕩的隊伍,有些擔心李氏。
與他騎馬并行的,是侍郎李周望。兩位尚書大人,則因年老體衰,乘坐馬車。
見曹颙小臉繃得緊緊的,不發一眼,李周望就多看了他幾眼。
曹颙察覺。轉過頭去,望向李周望。
李周望有些訕訕,隨口道:“正是農忙時節,也不知曹大人的良種育的如何了。聽說那兩樣作物都是高產,甚能備荒。”
曹颙雖回京半月,但是對于通州御田那邊的情景,也是關注的。早有專門負責此事的農官駐通州,將御田農作物的生長情況都記錄仔細。
因此,曹颙信口答來,絲毫不廢力氣。
李周望聽了,倒是心中稱奇,兩人雖同衙為官將近一年,但是各有差事,平素打的交道也有限。
李周望是翰林出身,骨子里帶了幾分清高,只覺得曹颙是蔭官,這般年輕就越居高位,即便謹慎小心,也不成什么事。
此刻,看著曹颙侃侃而談,再看看他黑瘦的面容,李周望暗道“慚愧”,面上還是問著戶部錢糧差事。
曹颙顯得身在高位,事必躬親的少,每次里大半日的功夫,就在看錢糧賬冊。所以李周望問的這些,絲毫難不倒他。
一時之間,兩人你問我答,來來往往,倒是消磨了不少功夫……
等到申初(下午…),圣駕奉大行皇帝梓宮至楊家閘行宮。
曹家雖一家三口都來送殯,倒是男女有別,卻沒有安置在一塊。
李氏與恪靖長公主安置在一個院子,上房五間,李氏的屋子居東,恪靖長公主的屋子居西。
見了這般安排,恪靖長公主更是鐸定。李氏不僅比自己年長,身份尊貴猶在自己之上。因此,兩人碰面時,恪靖長公主就不肯受李氏的禮。
只是她心中也奇怪,若李氏生母是有身份的內命婦所出,那為何要養在宮外。
這半天的經歷,已經使得李氏疲憊不已,便早早地回了屋子。
恪靖長公主如此,使得跟隨的內務府嬤嬤看不過眼,回到屋子后,在公主前念叨了兩遭。
這會兒功夫,初瑜已經帶著曹府的丫鬟、婆子過來。
聽說是婆婆與脾氣溫順的恪靖長公主安置在一處,初瑜不由松了口氣。
恪靖長公主聽著嬤嬤講古,才曉得李氏生母是前兩年追封的孝齊皇后,李氏雖沒歸宗,但是先太后在世時,對其最是厚待。
關系到皇家,那嬤嬤也不敢多說,直道:“畢竟是沒有封號,怎么就越過主子去?”
恪靖長公主聽了,暗暗乍舌,只想著李氏的生母身份會尊貴,沒想到卻是位皇后。
李氏的身份,竟是中宮嫡女,別說是自己,就是純禧長公主與榮憲長公主身份也不如李氏。
恪靖長公主有些坐不住了,想著自己要不要去東屋拜會。瞧著李氏的模樣,好像精神不足,身邊竟一個下人都沒戴,使人不放心。
沒等她起身,就有丫鬟過來通報,和瑞郡主來給姑母請安。
恪靖長公主久不在京城,對于侄子、侄女都不熟,但還是使人請進來說話,這才知道初瑜是李氏的媳婦……
京城,曹府。
大門外,有個穿著半新不舊藍袍子的中年人,正央求門房通告:“老哥,小人是蘇州過來的,過我們二老太太請安的……”
門房早已得了交代,但凡聽到蘇州、李家的都要留心,找高氏的更要仔細。眼前這人,上午已經來過一遭,因說話含糊,在請示了五太太后,沒有往里通傳。
想在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竟又過來糾纏。
門房橫了那人一眼,道:“渾說,沒聽說哪家給堂親請安用男仆。哪里來的無賴,什么蘇州杭州的,還不快走遠點。”
那中年人聽了,不由著急,道:“小人確實蘇州李家的下人,先前已經來過一遭,有急事求見老太君,有孫家五爺能給小的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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