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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杏院出來,李氏便帶香玉去了槿院一坐。而后使人送她回芍院。
回到蘭院后,李氏叫人請初瑜,說了讓她明日帶天慧與香玉去孫家之事,而后道:“我瞧著那孩子是個懂事的,明兒回來后,我先好好同她說。她要是不哭鬧,老太君那邊也能少疼幾分。”
初瑜應了,次日便帶著天慧與香玉出府。
雖說早上先使人過去打招呼,但依舊是有些倉促。
曹穎得了消息,就跟公婆說了,等著迎接貴客。
她心中還詫異,不知初瑜所為何來。畢竟明日就是天寶“抓周”的日子,有什么事不能說,非要今兒專程過來。
初瑜帶著兩個女孩,卻沒有直接去孫家。她使人跟孫家打招呼,說是午初(上午十一點)過去,現下時間還早。
她先是帶兩個孩子到前門,這邊前幾日新買個鋪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這是準備給天慧開“內聯升”用的。
這鋪子,是按照前門商戶的舊格局。前鋪后廠,所以進深很闊。如今制靴師傅還沒有開始上工,所以內院都空著。
正房三間,兩側各有一間耳房。上房東邊一間,單獨開門,是留著“東家”過來查賬的雅室。
初瑜就帶著天慧與香玉兩個,將這院子都轉轉了,何處是庫房,何處是作坊,都分得清清楚楚。
天慧與香玉兩個臉上都帶幾分雀躍,轉了一圈,隨著初瑜在雅室坐了。
早有張義家的,帶著幾個丫鬟婆子,鋪好了座墊,倒好了茶水。
“定好了開業的日子么?”初瑜問天慧道。
天慧道:“姑姑說,最要避開六月,許是要在五月底、或是七月初挑日子。”
“收益如何分配,你訂下來沒有?”初瑜慈愛地看著女兒,問道。
“姑姑三成,玉妹妹與四姑姑、五姑姑各半成,二嬸家兩位妹妹,十歲起每人半成。”天慧回道。
初瑜聽了,笑著點了點頭。
誰都曉得這個鋪子是天慧與妞妞合伙開的,給妞妞占大頭是應當的,給姑姑、妹妹們分點胭脂銀子,這樣分配也挑不出錯來。
這個鋪子,本就是叫女兒開著玩的。
香玉在旁聽了。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對天慧道:“慧姐姐,我什么也沒做,怎么好白分銀錢?要不我也跟姑姑似的,掏一份銀子……只是我不如姑姑富裕,能拿出的銀子不是很多……”
因曹府家風影響,孩子們都是自己掌管月例銀子,還要自己學做收支賬冊,所以香玉手上也有些積蓄。
天慧搖搖頭,道:“不用,我與姑姑的銀錢盡夠了。你不是幫著看了布樣與染劑么,這也是幫了我與姑姑大忙。”
香玉聽了,眼睛閃閃亮,抿著小嘴笑。
初瑜心里嘆了口氣,帶著她們兩個去孫家。
曹穎已經等了一會兒,聽到客到了,就隨著婆母安氏、弟媳婦高氏迎到二門外。
彼此見過后,眾人就簇擁著初瑜往曹穎院子里去。
看到天慧與香玉皆不俗,安氏少不得多看幾眼。聽說香玉是李家的姑娘后,她卻變了臉色。
李家已經問罪,曹家還大喇喇地護著李家姑娘;孫家只是罷官。曹家卻眼睜睜地看著孫家女兒卻要進宮執役,熟近熟遠,一目了然。
安氏心中憤憤,可也曉得自己現下還得巴著曹家,強擠著笑,陪著初瑜說了兩句家常,就出去了;高氏甚是知趣,見婆婆下去,也借口去廚房備席,告罪出去。
曹穎心中疑惑,在孩子們面前又不好多問,便吩咐女兒帶天慧、香玉回她房里玩耍。
孫嫻應了,天慧有些遲疑地看了初瑜一眼,見她點頭,才帶著香玉,去了孫嫻所在的西廂房。
“弟妹,可是有事?”曹穎猶豫一下,開口問道。
她已經從婆婆處曉得堂弟贈莊之事,心下有些不安,怕曹颙是瞞著初瑜援手孫家。畢竟,十頃地價格不菲。
堂弟雪中送炭,雖讓她心里感激,但是她也不愿因這個攪得娘家不安生。那樣的話,她這個做姐姐的,就無地自容了。
“大姐,我今兒過來,主要是帶香玉過來見你們家三姑娘。香玉也在內務府小選冊子上,十五號要送進宮。我們老太太想著讓她們認識認識,以后也能有個照應。”初瑜道。
曹穎聽了。驚訝地說不出話。
孫家三姑娘還好,今年十三,正是小選年齡,進宮當差也不突兀;李家這香玉丫頭,才十來歲,又是在李煦問罪的時候,倒像是犯官家屬罰沒入宮。
“明日天寶‘抓周’,大姐若是便宜,再帶著三姑娘過去吧,眼看沒幾日,讓她們姑侄兩個多熟悉一下也好。”初瑜道。
曹穎這邊沒話說,忙不迭地應下,而后便使人請小姑子過來。
這位三姑娘豆蔻年華,身量不高,體態苗條,跟北方的姑娘不同,帶著江南女子的靈氣,容貌只是清秀,并不算出挑,說話帶著南音,溫溫柔柔的,很是可親。
初瑜送了對瑪瑙手串做見面禮,而后曹穎便使人去西廂請天慧她們過來相見。
三姑娘已經曉得自己入宮之事。私下里哭了幾遭,人前卻是不吭不響。眼下見侄孫與兩位表小姐無憂無慮,她站在一旁,只有羨慕的。
曹家姊妹中,初瑜與曹穎往來并不算親密,并沒有太多話可聊。
所以,初瑜并沒有多待,用了飯就帶著天慧與香玉回府。
李氏沒有叫香玉直接回芍院,而是將她留在蘭院。
將下人都打發出去后,李氏就提及香玉進宮執役之事。
香玉聽得渾渾噩噩,小臉蒼白。半響方小聲問道:“姑祖母,就孫女一個去么?”
“不是,還有孫家三姑娘。因李家是內務府包衣,這是沒法子的事。不過你不用害怕,等過幾年,就想法子接你出來。”李氏輕聲道。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香玉的眼里滾落。她面帶祈求,拉著李氏的衣袖,哽咽著道:“姑祖母,孫女能不么?孫女害怕,不想當宮女……”
李氏拿住帕子,給她拭淚,道:“你祖父犯了錯,你父親怕是也要受連累。你進宮好好當差,也是盡孝心。”
“可……可老祖怎么辦?老祖喜歡孫女給她敲腿,還喜歡孫女陪她玩‘對胡’……”香玉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哭道。
李氏紅了眼圈,將香玉摟在懷里,摸索著她的頭發道:“正是因為曉得你老祖舍不得你,姑祖母才先同你說。你老祖上了年歲,禁不住大悲大喜……你要堅強些,省得讓你老祖跟著放心不下……”
香玉在蘭院待到掌燈時分,才回芍院。
高氏老眼昏花,也沒瞧出她有什么不對,只問都去了何處,最后還不忘囑咐一句,叫她往后不要惦記出去。在府里怎么淘氣都好,外頭卻是不太平,不好心野了。
香玉口中應著,早早就上炕睡覺,在被窩里無聲地哭了一晚。
次日,天寶“抓周”。
曹家并沒有大宴賓客,除了東西兩府女眷外,就只請了淳王府與幾位姑奶奶家的客過來。孫家三姑娘也跟著嫂子過來,被天慧帶到槿院,與大家伙熟了許多。
天寶已經開始學說話,不管誰抱著。都喊“mama”,叫大家愛不釋手。
高氏平素不愛見客,外孫子的好日子,也穿戴一新,在蘭院陪著說話。
隨著年齡的老邁,她的性子也漸漸平和起來,與淳親王福晉與世子福晉,也能聊幾句家常。
想來曹佳氏與曹頤也得了李家的消息,一直留意李氏,見她神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鬧騰了半日,天寶這個小壽星抓了塊墨,算是皆大歡喜。
曹颙送走客人,便去什剎海邊味全堂赴伊都立的宴請。
曹家這邊,李氏就去了芍院,對高太君說了李煦問罪的實情,還有香玉即將入宮執役之事。額
高太君聽候,靜坐半響,什么都沒有說。李氏不放心,在跟前陪到入夜,服侍她安置才離開。
這一晚,不管是芍藥的高太君,還是蘭院的李氏,兩人都沒有睡。
次日一早,李氏就去了芍院。她到底不放心,怕老太太焦慮之下,身子受不住。
高太君已經起了,正拿著梳子給香玉梳頭。不過一夜的功夫,她臉上的皺紋越發深了,眼睛佝僂下去,里面布滿紅血絲。
香玉眼圈紅紅的,卻是強笑了,道:“表姐的‘內聯升’要是同舅母的鋪子似的,也開遍全城就好了。那樣孫女的分紅多多的,就給老祖請個大金佛過來。”
高太君任由她唧唧咋咋,只專心地給她編辮子。
直到編好香玉的辮子,高太君才發現李氏已經來了。
她淡淡地看了李氏一眼,打發香玉出去玩。
香玉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氏一眼,才聽命出去。
高太君從炕桌的抽屜中,捧出兩個匣子,推到李氏面前,道:“這里有些金子,是你大伯娘過身前留給我傍身的。我一個孤老婆子,能有什么用處?原分了兩份,想著一份給李家的晚輩,一份給曹家的晚輩,也不白讓孩子們孝敬我一回。現下卻是要對不住你,一匣子你拿去孝敬王太妃娘娘,求她看在與李家有親的份上,照顧香玉一些;一匣,買處院子,等李家家眷來了好安置……”
李氏卻不肯收,道:“母親,宅子與莊子,颙哥兒都預備齊當,斷不會讓他們受苦。太妃娘娘處,女兒也會求情,這些金子,您還是收著吧!”
高氏搖頭,道:“你就拿著吧,我這里還留著棺材本,并不緊巴。”說話間,又捧了首飾盒過來,里面是首飾不多,卻也算是精致:“這些使人去當了,換成的銀子,給你大哥帶著使……”
轉眼6號,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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