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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過后三日,就是香玉出閣之期。
雖說只是妾室名分,可因是十三福晉抬舉,即便沒有三媒六禮,可亦有冰人與禮單。
密太妃知曉這般安排,對十三福晉甚為滿意。
她曉得十三福晉如此,多半是看在自己面上。
名不正則言不順,福僧阿還年輕,讓后少不得添妾室通房。
香玉若是沒名沒分地抬進府,誰曉得以后會不會有人仗著寵愛騎在她頭上。
李家李煦這一支,本就是王家的外削,在李家小輩中,香玉又與堂兄們不同,她親祖母又是王氏之女。
除了王氏之外,就只有香玉從血脈上同密太妃最親近。
加上這幾年,香玉在密太妃身邊侍奉,乖巧懂事,密太妃對其亦是真心疼愛。自己養的身邊的侄別女,若是被人不看重,老人家心里也犯堵。二因此,不管李家那邊預備得如何,密太妃給預備下一份豐厚的嫁妝。
除了衣料首飾外,還有前門外的兩間鋪面。
香玉打小養在高太君身邊,而后又在曹家待了幾年,與伯父伯娘堂兄弟們本就不算親近。
加上李家家道中落,現下那點薄產還是李氏母子的幫襯,哪里還顧得上香玉這個出嫁女。
除了密太妃,掛念著香玉出閣之事的,還有李氏。
不為旁的,只為香玉曾陪在高太君身邊十來年。
李氏年歲漸長,終于曉得人越老越怕寂寞。高太君年輕的時候性子冷清,可到老到老因撫養香玉的緣故,使得老人家多了不少人情味兒。
就為這個,也為顧念堂兄,省的堂兄為別女嫁妝之事犯愁,李氏早早地就使人預備豐厚的添妝之物。
這一點,她倒是同密太妃的想法不謀而合”那就是預備是簡單的金銀首飾,還有可以每年收租的鋪面,就是怕香玉妝裹太寒薄,學士府又是高門,日子過的辛苦。
以李氏與初瑜的輩分,委實沒必要為了晚輩成為妾室去吃酒的”
尤其是在家里的頂粱柱臥床養病的時候。
況且,香玉做妾不是做妻”說起來到底不好聽。
最適宜的情況,就是天估代長輩們出面。
可現下天估既是休假,“侍疾”參加白事倒無人會說什么,參加喜事、喝酒吃席,就不妥當。
若是被人盯上,說不定就要被罩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
可曹家人要是不露面,不管是李家也好,還是旁人也好,多會覺得曹家勢利眼,疏遠外家。
李氏思前想后,便同初瑜說了,麻煩曹項代曹颙往李家走一遭。
看到長房這一支無人過來做客,李孱面色尷尬,李煦面皮也跟著抖了抖。
曹項不愿意李家人誤會堂兄與伯母,忙使從袖子里摸出禮單道:,“舅太爺也曉得,我大哥正病著”嫂子、侄兒也不好出來應酬”便央了侄兒過來代賀。”
李鼻向來厚道,聽了這話,難免自責道:,“是我的不是,孚若正病著”姑母她們那里有心情出來吃酒?”
這話說完,李煦亦帶了關切”望向曹項,道:,“你大哥將養了好些日子,身體到底如何?”
他已經是古稀高齡,且家道敗落,可到底走過慣富貴日子,眼下這般清寒委實有些受不住。
他對李家列祖列宗充滿愧疚,無時無刻不盼著別子們在仕途上有所進益,恢復家門榮光。
非若如此,他又怎么舍得自己最器重的嫡別隨著戶部商船溧洋。
可因他這個祖父的拖累,李諾、李語幾兄弟的前程注定曲折。若是沒有曹照拂,止步內務府小吏也未嘗沒可能,重震李家更是想也不用想。
不管曹颙是否樂意與李家親近,只要李氏在世,曹颙就不會看著李家落難。
曹才是李家唯一能依靠的人。
曹項回道:,“先前己經將養得差不多,只這幾日變天,又犯了婁癥。”
李煦嘆了一口氣道:,“他小時身子就弱,又受了好些罪,說不定就是那時留下的病根。”
曹被拐之時,李已經及冠,聽父親提及此事,想起當年隨著姑母到蘇州來的小男孩,不由地怔住。
即便是他們父子,當時也以為曹颙即便是曹家嫡長子,可成就也不會越過父祖,多半會繼續在織造任上。
誰會想到,曹颙進京后青云直上,而立之年就做到封疆大吏,回京后亦是從一品部堂。
曹項雖曉得堂兄小時被拐之事,可只是影影綽綽,知道的并不詳盡。
曹被拐,罪魁禍首是顧家之人。
顧家不僅僅是曹寅生母家,還是曹寅元配顧夫人的娘家,不好細說。
早年在江南也好,還是京中也好,人人都曉得三大織造聯絡有親,有幾個曉得曹寅并非孫太君親生,李氏也并非曹寅原配,只是繼室填房?
不是李氏心存不忿,故意抹殺顧氏先夫人的存在,而是別老太君聽不得碩家。
如此一來,顧家就成了曹府忌諱,對于曹颙被拐之事,眾人也就知之不詳。
如今別太君也好、曹寅也罷,都已經故去,也沒有什么不好再言說的,李煦就對曹項講起當年舊事。
曹項聞言,不由咋舌。
實沒想到打小被親長視若心肝的堂兄在幼時受過那么大罪,也沒想到皇上與怡親王早在皇子阿哥時還救過堂兄的姓名。
更沒想到的是,大伯父生母出自曾掌江南士林牛耳的顧家,親舅舅是已故文壇大家顧景星。
三個沒想到里,曹項最關注的就是第三個。
大伯書房里有許多顧氏藏書,曹項本以為是因顧氏敗落藏書外流所至,現下看來多半是碩大家的饋贈。
大伯父溫文儒雅,有學者之風,也就找到根源梧桐苑,上房。
曹拿著一封信,展顏而笑待妻子將藥湯端到眼前,也就不那么勉強,痛快地接了飲盡。
他雖不耐煩喝藥,可因最近咳的厲害,便只能又聽陳太醫建議,又喝起湯藥。
“可是遇到什么喜事?”見丈夫心情好初瑜也覺得歡快起來。
“顧納要進京了。”曹颙揚了揚手中的信:,“他是個心中有丘壑的,只是少時坎坷磋砣多年,如今總算在仕途上有所進益。”
顧納名門之后,少年登科,本當前程似錦卻是為了報恩的緣故,早早地入了九阿哥門下。
九阿哥在世還好先是外放,而后回京,仕途還算平順。
雍正登基后,他受九阿哥牽連,因政績尚可,并未罷官,只是貶為外官。
顧納是個肯吃苦的,在知州任上兢兢業業,倒也做出不菲成績。
今年天下官員大計,顧納得了,“卓異”根據吏部消息這次進京陛見后,他就要升四品知府。
顧納是康熙四十八年進士,當年同年中,做到知府任上比比皆是像馬俊就已經做到正三品大理寺卿。
可這次升遷,對顧納的意思卻是不同。
預示著皇上已經不再因當年九龍奪嫡的緣故對這些曾為皇子阿哥門人的官員打壓摒棄或者是經過大浪淘沙,再次接納這些確實有才干的官員為朝廷效命。
以顧納的才干,四品知府只是起步。
加上他是科班出身,升遷補官不會像那些雜牌官員費勁,前程大好。
說起來,顧納當年入九阿哥門下,還是為了曹家的緣故。
曹雖對他的做法不可取,可難免存了愧疚。
也是因他明里暗里照拂,顧納在地方上才少受掣肘,得以是施展所長:這次天下官員大計時,又是曹頤暗中打點,使得顧納在地方的幾項顯眼政績,沒有被旁人占了去。
不過曹頤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些,真正決定顧納仕途的只有宮里那位。
如今看來,皇上已經不想再追究當年黨服諸皇子阿哥官員的責任。
想來也是,八阿哥、九阿哥早已過世,十四阿哥亦淡出,皇權穩固,還有什么可計較的?
初瑜笑道:,“這真是好消息不斷,也是與趙同一樣進六部?要是能進戶部就好了,多少能為老爺分擔些。”
趙同早年外放為知縣,因精于刑名,后來升了通判。
其間處理了幾件大案,很走出彩。
加上這次大計亦是“卓異”趙同就被保舉入刑部,從正六品通判連升兩級為正五品郎中。
這其中固然有曹家照拂的緣故,可政績都是實打實的。
曹欣慰地點點頭,道:,“他只不過隨非磷學習兩年,就有這般成績:若是非磷肯入仕,成績定是可期。”說到最后,他頗為遺憾,總怕自己耽擱了蔣堅。
蔣堅所擅長的是刑名,若在合適位置上,即便不得舉薦任官,也當名揚天下:在他這里,卻是小小無名書吏,委實大材小用。
初瑜曉得蔣堅是有大才的,可女子眼界,萬事沒有自家人重要。
若是蔣堅真出仕,又哪里給丈夫尋合心意的幕僚?
丈夫看似待人溫和,實際為人最是挑剔,多是與人保持距離,真心接納之人有數。
想到這里,初瑜笑著說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各有志。蔣先生無心出仕,老爺還能強逼?老爺若想回報一二,倒也不難,只是日子要等得久一些。”
,“夫人說的是小雷鳴?”曹颙挑了挑眉。
初瑜點頭道:,“正是。前些日子鐘氏帶著小雷鳴進府給老太太請安。都說三歲看老,鐘氏知書達理,將兒子教養的極好。聽說已經開始啟蒙,保不齊能教出個大才子來。”
夫妻二人口中,“小雷鳴”是蔣堅與鐘氏長子,因出生那晚趕上下雨鳴雷,乳名就起為“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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