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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敲打
更新時間:2024-06-05  作者: 雁九   本書關鍵詞: 清史民國 | 歷史 | 曹顒 | 織造府 | 康熙朝 | 奪嫡 | 黨爭 | 雁九 | 重生于康熙末年 
正文如下: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敲打

雖說前一日曹颙還信心滿滿地想著為國為民盡些力,可次日半夜從被窩里爬起來時,曹颙又盼著自己早點致仕。

圣駕既駐在圓明園,逢小朝會時,曹颙少不得就要半夜起床,趕著丑正(凌晨兩點)從西直門出城,如此就要子夜起床二。

既是入朝為官,這大朝小朝也是多年下來的。

早年許是年輕,精力旺盛,并不覺得有什么;現下半夜起來,白天就半日沒精神,等調理得差不多,又到了朝會之日,周而復始,使得人覺得身心具疲。

曹颙打著哈欠,閉著眼睛,任由妻子幫自己整理補服。

見丈夫如此,初瑜有些心疼,遲疑一下道:“往后小朝前一日,老爺就去城外住吧……咱們家園子離御園也近,還能多歇兩個時辰。天佑也是,趕上在御前當差的時候,想要回家就回家,要是乏了,不愛往返折騰,就讓他安置在園子里可好?”

曹颙聽了,有些意動。

他現下是掌部尚書,三日輪值一次,委實有些熬人。

從雍正這幾年的行程看,一年倒是有大半年都駐在圓明園。

往年的話,自家也多搬到海淀園子避暑,無需起大早。今年要搬家、兒女親事,諸事繁多,需要初瑜這個當家主母坐鎮。

只是自家還罷,提前去園子那邊歇,也省了半夜爬起來費精神;兒子年輕氣盛,可不能讓他養成夜不歸宿的習慣。

曹颙本身就在侍衛處待過,自是曉得侍衛處都是什么人。

都是勛貴子弟,不能說吃喝嫖賭俱全,卻也多是會玩兒會折騰的。

天佑再在穩重,年紀在這里擺著,若是真被勾搭沾染惡習,豈不是悔之晚矣。

因此,曹颙還是擺擺手,道:“且等等再說。老大那邊,別人都是這么熬過來的,不可太嬌慣。”

初瑜聞言,笑著說道:“今年大事都料理的差不多,明年就能得清閑……”

“明年哪里能清閑,不是還有閨女的事……”提及這個,曹颙收起笑,歡喜不起來。

他原是打算將天慧留到十八出嫁,可舒赫德的年紀在那里擺著。

他他拉氏老夫人雖沒有當著初瑜說什么,可在曹頤跟前也說了,想要讓孫子早日成親之類的話。

這個世道,女子十四就可婚配。在外人看來,天慧明年十六歲,委實不算早嫁。

他先前只想著,女兒是個穩重懂事的,當是看不上同齡的毛頭小子,才屬意年紀略長幾歲的舒赫德。

舒赫德今年十九,明年就二十,成親已經算晚婚。

若是他父母俱全,曹颙厚著臉皮,也要將親事延后兩年;可大學士府老相爺夫婦都是年過古稀之人,還等著長孫早日成親,開枝散葉。

曹家既想要結親,還延遲婚期,就是不地道。

等到李氏回京,兩家就要正式議親。天慧的婚期,就算往晚了推,能推到明年年底就不錯。

那個時候,天慧也不過才十六歲。

曹颙心中,已經隱隱地后悔……

初瑜曉得,丈夫又為女兒之事心煩,忙岔開話道:“曉得老爺這個時候沒胃口,可要挨大半天,還是要多吃些……昨兒昌平莊子送了些山野菜過來,今早有薺菜餛飩、還有涼拌苦麻菜……”說罷,便傳話擺飯。

食盒在就準備好的,須臾之間,丫鬟們已經擺好飯桌。

曹颙原本沒什么胃口,可看到一大海碗清香四溢的餛飩,也多了食欲,一點不剩地吃完,還多吃了兩個金銀花卷。

早飯吃得好,又喝了杯濃茶,曹颙也就添了精氣神。

從城里到圓明園,一個多小時的馬車,便也不在難熬。

入夏已經大半月,早晚天氣還是有些清冷。

馬車到達圓明園外時,天已經蒙蒙亮。

雍正處理政事所在宮殿左邊是班房,曹颙等小朝之人不用在園子外等,由內侍引得這里候著。

戶部關系國計民生,雍正又是個務實皇帝,因此每次輪到戶部當班,朝議的時間都不會短,今日也不例外。

等眾人被引到御前,先是陜甘兩聲的一筆丁銀,本當是減免州縣,可沒等減免恩旨下去,已經原額徽收。

川陜總督岳鐘琪上了折子,提及這筆銀子,即時減免,當按戶歸還,可民戶零散,難以散給,怕胥吏中飽私囊,請貯存司庫,以充糧餉。

雖說這一筆銀子,還不到七千兩,可畢竟沒有前例。

戶部該如何處置,還得請示上意。

既是小朝,不過是當值的尚書、侍郎,還有兩位大學士,幾位王爺,大家誰不是人精?

岳鐘琪身為管轄三省之地的督撫大員,鄭重地遞了折子上來,專程提及此事,自然另有用意。

若是皇上準了這筆銀子充兵餉,那相信不用了多久,就會有各式名目的地方錢糧充餉。

在外做督撫大員,自在是自在,可到底不必常伴御前,除了在京城有耳目眼線外,有的時候還得從折子里探知皇上喜怒。

要是皇上沒準的話,那是大軍要動呢,還是不要動呢?

換做其他督撫許是不會太過關注戰事,岳鐘琪卻是軍功出身,他下轄三省又是邊省……

雍正下令,這銀兩既是陜民輸納之物,則當歸還陜西,用于水利糧倉等有益民生之事,不必充入兵餉。

曹颙站在隊列中,聽著雍正口諭,不由賓服。

盡管在士人中,雍正名聲不佳;可作為一個皇帝來說,他的幾條新政,確實減輕了百姓負擔。

他對那六千多兩銀子的處置,可正符合“取之于民、還之于民”之道。

作為歷史的鑒證者,曹颙可以肯定的說,沒有雍正十幾年的勵精圖治,就不會有什么“康乾盛世”。

若是雍正長壽一些,歷史會如何……

說完陜西的銀子,雍正又問起地方糧倉。

地方官倉積貯米谷,以備旱澇緩急之需,關系百姓性命,半點不可輕忽。不僅戶部當年年派人巡視,糧倉還要直接同地方主官掛鉤。

若是糧倉有不妥,地方主官要直接負責;糧倉有霉爛虧空米糧,也要限令賠修。

說到最后,雍正面色森嚴,道:“限年賠付不完,按例治罪,絕不怠慢!”

誰都曉得皇上重視官倉,每年都要過問一、兩遭,今年卻問得格外勤。

單四月里,這就是第三遭。

消息靈通,自是曉得皇上在擔心什么;消息落后的,則不免猜測,是不是官倉有什么不穩,皇上在敲打戶部幾個堂官。

曹颙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看來南方水情真的堪憂,才使得雍正如此擔心……

西北的兵事,南方的水情,山西的虧空,江南的私鹽……一件件都是民生大事,又是件件都同戶部相關。

因此,這日小朝,就延到下午,直到未正(下午兩點),才將諸事議定。

除了龍椅上的雍正,方凳上十三阿哥,其他王公大臣,都是站班。

就是曹颙這樣正值壯年的,站了一上午,都覺得腿肚子發沉,腰板僵硬;更不說幾位上了年紀的大人,都是臉色青白,咬牙硬挺著,行走已經不便利。

不知是雍正有心體恤,還是隨意恩賞,反正是使人傳了口諭,賜當班王公大臣膳食。

既是賜膳食,不管幾個菜,臣子都要感恩戴德一番。

各種禮儀下來,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

眾人在膳后出園。

坐上馬車后,曹颙掏出懷表看了看,已經申初二刻(下午三點半)。

再算算圓明園到城里的時間,衙門那里可以不用去了。

曹颙撩開簾子,吩咐張義幾句,讓他先行回城,去衙署告知蔣堅。這樣的話,衙門里有緊要公文的話,就可以讓蔣堅帶回府。

吩咐完后,曹颙撂下簾子,闔眼出神。

雖說山西官場的大虧空是伊都立前任、前前任留下的大坑,并不干伊都立什么事,可伊都立在山西時,卻也同耗羨銀子有干系。

他去年曾上過折子,提及將火耗銀子歸餉之事。

他的出發點也不難理解,去年西北的動靜出來,誰都曉得,太平不了幾年。

伊都立主動獻火耗銀子,也有逢迎上意的意思。

可雍正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官員盤剝百姓。

伊都立自己沒貪,可有心將山西百姓納上來的火耗銀子充軍餉,也算是為皇上解憂。

可雍正不這么看,反而以伊都立為典型,斥責此事,無非是官員將本當還之百姓的火耗銀子當成自家自留地,任意侵占,云云。

若是伊都立還在山西任上,今日小朝之事,不過是讓他心驚幾日;如今伊都立已經在京,皇上還這般不客氣地斥責掌部堂官,就讓人惶恐。

曹颙才不相信雍正只是隨口訓斥,是在敲打伊都立。

今天伊都立并不當值。

在場的王公大臣中,同伊都立關系親近者有二,十三阿哥與自己。

皇上在隔山打牛?牛是哪個?

他揉了揉眉心,告訴自己,不用想太多。

自己與伊都立的交情只能算是私交,不黨不群,當不會有什么忌諱之處。

話雖如此,他到底有些不安。

是了,自己與伊都立的身份都不是往昔,兩人都是掌部京堂,在他們看來,是不涉公務的私交;落在旁人眼中,到底有黨群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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