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此間過客—小嬰(二)女官
給小嬰的番外加了個名字。另外,大聲地給新書求支持,除了現在不能給的,別的什么請親們不要在意地砸些過來吧
趙婠和越樂這對夫妻,對孩子的管教其實并不嚴格。
趙婠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頭,大先生所謂的“餓其體膚”之類的磨礪就不說了,關鍵是被填鴨式灌輸的機關術和斷魂關的那些知識,讓趙婠的童年基本上就沒有“玩樂”這兩個字。所以,她也就是說說而已,并不是當真要壓著孩子學這學那,全看孩子自己的興趣。
越樂呢,他出生在王族,也是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逼著接受一系列的教育。他作為王國的繼承人,只會比趙婠學的東西多,不會比她少,他的童年對孩子這一身份而言也是乏善可陳。越樂深受被學習的苦楚,又比趙婠更溺愛這對兒女,故而根本舍不得讓孩子們去學那些乏味的東西。
之所以大發雷霆,還是父母這顆擔憂的拳拳愛心作祟。兩個人不反對孩子們深入地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但是超過年齡所能承受的危險這就要考慮考慮。
大抵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自己小時候不管吃過多大的苦頭,曾經經受過多嚴峻的考驗和磨難,長大成人之后想一想,也許會覺得不過如此。但是這種考驗、磨難與危險被自己的孩子面臨,父母們往往又會覺得——實在太可怕了必須要敬而遠之。
小嬰和半城這對姐弟因為接觸了高危生物而被勒令禁足,被強制在家中方圓不許超過一里的范圍內活動,期限為十天。這對半城來說沒什么,這孩子天生就懶得動彈,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更喜歡動腦子。
小嬰就難以忍耐了,她哪里是靜得下來的性子,只忍了三天就渾身上下不自在。她成天在趙婠身邊磨磨唧唧,給老娘捏肩捶腿、端茶送水,卻不曾出言懇求,甚至也沒說讓大先生和老爹去求情。
大先生瞧得心疼,老頭兒自己去找趙婠說理,還拿出趙婠小時候和狼崽子斗的光輝往事以為佐證。結果,趙婠一瞪眼,毫不客氣地把大先生噎了回去。
她說,您那是帶孩子嗎?那回我的喉嚨都差點被狼給咬破了。我爹說過,您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可惜就是不會養孩子
大先生蔫頭搭腦地溜邊,愛莫能助啊。小嬰見太爺爺在彪悍老娘那兒吃了癟,便熄了心思。見娘親挺著大肚皮行動不便,她到底懂事,當真像模像樣地幫著操持起家務。一邊干活,一邊給趙婠講南荒的趣事兒。
無外乎是上回看見了什么新奇妖獸,又有什么古怪植物有什么古怪效用,或者去蠻寨參加了蠻族人的什么節日等等。
另外,小嬰講到了如今矗立在南荒內外圍交界處一座高山上的石頭大城。說是這座城可好玩了,百種花樣能讓人玩個七日七夜不帶重樣的。并且,它的城主是一位享譽天下的女中豪杰,管理這般大的城池就沒有人敢鬧事的。
小嬰眼里泛著仰慕的星光,向往地說,娘,小嬰好想見見那位女城主哇她實在太了不起了
趙婠哼著小調享受女兒的貼心服侍,聽著女兒這番童言稚語,胡亂點著頭。心里想著,永英公主還真是能人,這么短的時間就在南荒又建起了一座以商貿立足于天下的城市。
女兒如此殷勤小意地服侍自己,趙婠心里很滋潤。盡管如此,她還是閉緊了嘴巴。笑話,朝令夕改,以后說話孩子還會當一回事么?
就這樣,小嬰當了幾日小女仆,終于熬過了禁足期,重新被獲準可以外出游玩。這只放出了籠的小鳥兒那歡暢之心就別提了,一大清早她就趴到大先生床邊,調皮地卷起老頭兒的雪白胡須往他鼻子里伸。
大先生假裝被重孫女兒逗醒,抱著小女娃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嘻嘻哈哈互相取笑了一番。一老一少吃罷了早飯,神清氣爽地出門去也。大先生更是宣布會帶著小嬰在南荒玩夠十天,以為彌補。
以前,這一老一少最多也就三五天不著家,十天么有點長。但越樂也知道這是被壓制得久了,并且大先生越活越小,鬧起老小孩子脾氣來,夫妻倆都只能干瞪眼,對他老人家實在沒辦法規勸。
趙婠聽了差點氣歪了鼻子,爺爺這么干不是和自己做對?以后小混蛋們闖了禍,可以罰,不過事后有彌補,這算怎么回事兒?這里剛要獅吼一聲,那兒大先生帶著小嬰和大仙兒已經溜得遠了,留下一長串得意的大笑。
離了家好遠,小嬰問大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大先生拈著胡須一陣怪笑:“你不是想去見見那位女城主?太爺爺這就帶你去”
小嬰聽了大喜,連連拍手,興奮得小臉兒通紅。大仙兒掛在小嬰背上,鄙視地拿尾巴輕輕地抽了抽丫頭的小屁股。
大先生轉了轉眼珠子,問:“你知不知道你爹和你母親叫什么名字?”
小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父親大人尊諱上越下樂,母親大人尊諱上趙下婠。不過,父親大人還有另一個名字。”她丟了個“你也懂”的眼神給大先生,并且又緊接著說道,“太爺爺的尊諱小嬰也記在心里呢。”一副咱們最要好的賣乖小模樣。
大先生果然樂開了懷,笑道:“進了那座城,你只記住一點。無論聽到什么與你爹娘的名字有關的事情都不許激動,只當作是聽別人的故事。有人要是問起來,你也不要告訴人家你爹娘是誰。”
小嬰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大先生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你爹娘當年行走江湖,結下了許多仇家。要是你告訴了你是他們的女兒,也許會被人家報復”
小嬰驚嚇得瞪大眼睛,但是搖搖頭說:“我不怕娘對我說過,事情不會因為你害怕就會變好。小嬰是有骨氣的孩子,人家要是問我爹娘的名諱,我會大聲地告訴他們小嬰不要當爹娘的名字都不敢對別人講的膽小鬼”
大先生笑得老臉皺成了花,對小嬰一挑大拇指,笑道:“小嬰是好樣的。不過,現在你只是一個小娃娃,很有可能因為一句話,你就命喪別人的手里。你來說說,相比起膽小鬼的罵名,你爹娘是不是更難接受你因為一時之勇就枉送了性命?”
小嬰有些迷糊了。娘說的沒錯,可是太爺爺說的也有道理。爹娘這么疼小嬰,要是小嬰死了……她打了個寒噤,面對大先生的戲謔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大先生刮刮小嬰的俏鼻梁,很難得的正色說道:“小嬰,血氣和膽色是要的,但你也要懂得‘忍辱負重’這四個字的意思。暫時的屈服、隱忍、承受委屈并不是怯懦無能的表現,反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用后退一步換取未來的海闊天空,這才是大勇敢、大智慧”
小嬰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個對孩子來說很是沉悶的話題很快就被一老一少給拋開,小嬰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見到那位聲名赫赫的女中豪杰便心花怒放。她還特意央求大先生留意路上有沒有珍貴一點的妖獸,好順手逮了當見面禮。
于是,來到這座名為望鄉的石頭大城門口時,小嬰手里拎著的這只錦梟就格外引人矚目。不時有人揚著笑臉試圖上前打聽打聽這只四品妖獸從哪兒來的。看這一老一少,老的發須皆白,小的天真童稚,應該不難接近罷?
沒想到,還不曾靠近,那些敏銳之人就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故而下意識猶豫徬徨,只敢遠遠地跟著。
小嬰去過很多地方,她對尚嫌粗陋的望鄉城的熱情只不過基于那位女城主和花樣百出的玩樂項目。揚著小腦袋東瞧西看了一陣子,便問大先生:“太爺爺,咱們先去拜訪城主大人……”
“等等”大先生瞪著小嬰,“大人?你說誰是大人?”
“城主啊?方才那些人不都是這樣稱呼她嗎?”小嬰迷惑不解,見太爺爺的胡須眉毛抖成一團,看上去像是生氣了。
大先生摸著小嬰的腦袋瓜,對她說道:“你要記住,這個天下沒有任何人能讓你叫‘大人’就算在你實力低下時不得不隱忍示弱,你心里也絕對不能讓自己變得真正的低人一等。”環顧街上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大先生和聲問,“看看這些人,告訴太爺爺,你看見了什么?”
小嬰晃著小腦袋,琢磨了一會兒說道:“巡城的衛兵、做生意的商人、江湖豪客、儒生文士、到這兒來玩耍取樂的有錢人,還有乞丐小偷。”
旁邊路過的人們聽著一句半句,不禁訝異地看了這粉嫩的女童數眼。這么點年紀,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這可不多見。
大先生笑得古怪,問道:“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小嬰說:“這還用問,當然是他們的衣著打扮了。嗯……”她想了想,又說,“還有他們的語氣、神情和動作”
大先生蹲下身子看著小嬰,老眼湛亮。在小嬰滿含希翼的目光中,他卻搖了搖頭,說:“可是太爺爺看見的,不過是一個頭顱、兩只胳膊、兩條腿而已。”
“剝去身上的外皮,街上來來去去的都是同一個‘人’。沒有誰比誰多生一只胳膊,多長一條腿,或者屁股后面伸出一根尾巴。大家都一樣,都是從娘胎里爬出來的人”大先生語重心長地說,“所以,小嬰,沒有人是別人的‘大人’哪怕是你母親和你爹,也不過比旁人運氣好些。這座城的城主,你那么仰慕她,但你可知道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她也會哭,當然也會笑,會煩惱、會生氣、會郁郁寡歡。”
小嬰咬著嘴唇,垂下小腦袋,費力地咀嚼這些話語。太爺爺的意思她懂,人當然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那是妖怪。但是,這滿街形形色色的過客,又哪里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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