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六年,慶陽兵變,內有亂兵不歸統屬,外有西夏陣列于前,事急。
――――秦史
不管京師的這些大人物們在想什么,做什么,趙石這個時候卻已經走在了前去慶陽的道路之上,這一路可沒有什么景致可言,在蜿蜒曲折的泥土路上,一溜排開的都是運送軍中糧草器械的馬車以及推車,剛化了的雪水混雜著泥土,讓人們吃盡了苦頭,幾天功夫下來,本來新領的軍服上面除了汗水就是泥水,速度更是慢的讓前世講求行動迅速精確的趙石無法忍受。
這是他和趙家村出來的人們離開村子的第十六天,到達平涼就用了三天,之后在平涼完成整編,訓練嘛就免了,在趙石看來,自己一干人等就是一群民工,苦活累活的什么時候也少不了他們的,人人還發下了一把刀,與其說是刀,不如說了鐵條差不多,大部分上面還銹漬斑斑,怎么看都是一弄就斷的樣子,不過趙石手里拿的卻是一把真正的橫刀,這是臨走之前,縣尉大人送給他的,趙石本就是愛刀之人,自然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這橫刀很象是前世的日本長刀,但比之略短,估計是技術不足所致,但寬度上卻要比日本刀寬上許多,趙石知道唐刀的大名,卻一直沒有見過,這時卻是才算真正見到了實物,刀身平直,不象日本刀那樣刀身略彎,卻更加利于劈砍,刀鋒泛著寒光,極是鋒利,雖是在質地上跟他那把虎牙沒法相比,但還是讓趙石愛不釋手,須臾不肯離身。
現在他們被編成護糧軍第三營第五隊,西秦軍制仿唐時建制,每十人一伙,設伙長一名,每五伙為一隊,設隊正,每兩隊為一旅,設旅帥,每兩旅為一團,由校尉擔任其長官,到了這一級才算進入真正的官員之列,再往上就是由各府組成的上中下三府,視情況分配數團,長官為都尉,不過西秦軍制與唐時也有不同,府兵是唐是軍隊的主要力量,再有就是各邊鎮節度使轄下的邊軍,后藩鎮為亂,府兵軍制卻敗壞到了極點,致使朝廷無可用之軍,只好大封節度使,藩鎮割據之勢越演越烈,所以西秦軍制也有改變,府兵一部分已經脫離生產,成為專職禁軍,其他一部分則由臨時招募的壯年男子組成,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各邊鎮則只有半年之糧,若有戰事,糧草軍械大多由禁軍供給,禁軍也是邊鎮的后援,更可以作為邊鎮之牽制。
趙石現在就屬于臨時招募的禁軍,不過隊正一職卻已經讓他進入了正規禁軍之列,手下有五十個人可以調遣,其他的隊正則都是從正規禁軍調過來的,對于他這么個孩子擔任一隊的隊正之職,自然有人不服兒,不過一來大家都是臨時召集起來的,相互之間都不熟悉,不清楚他的底細,二來他這一隊人大多都是由趙家村的村民組成,趙家村的人都是些沾親帶故的,很是能抱成一團,就算有年輕人心里不舒坦,但自己人當隊正總好過讓旁的毫無干系的人來當強的多,再就是那些正規禁軍出身的老兵們了,這些人被弄到護糧軍中就已經很是不滿了,在這里爭權奪利他們還真看不上眼,自然不會來找一個孩子的麻煩。
很多有用的信息被他獲得,這個時候關內的很多地名都是后世不一樣,當然無法在這個上面知道什么,但當他聽到西夏,女真等名稱的時候,一切就也都明白了,西夏是由唐時內附的黨項羌族建立,在李元昊時建國,歷經契丹,女真建立的國家之后,才被蒙古人所滅,這是錯不了的了,但讓趙石迷惑外加哭笑不得的是怎么中間會冒出一個西秦出來,后周,蜀漢,南唐的名字在平涼也聽到了,五代十國?但契丹建立的遼國已經覆滅,南北宋到哪里去了?
趙石到也讀過一些科幻之類的書籍,上面有一種科學推論就是平行時空理論,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事情發展會有各種可能性,無數的平行時空在這個時候被造就出來,在不同的時空,會出現相似的人和物。。。。。。。。。
在無法解釋這一切的時候,趙石只有相信自己真的到了一個平行時空,這讓人有些怪異和混亂,但對于感覺無法再回到從前的趙石來說,這一切都沒有多大的意義,他前世身世坎坷,想法自然與常人大相徑庭,也許常人必定要與旁人問個究竟,再決定以后的行止,或是要搏個一官半職,或是立馬存了憑著超越這個時代很多的見識,以后要滅掉西夏,將女真趕盡殺絕的心思,但趙石呢?可能對于他來說,不管到了哪里,只要還能活著,就已經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了吧?至于能不能活出個人樣來?這種想法在他前世二十歲時就已經不再有了的。
這里是陜西之地,這個時候應該叫作關內,有長安在的地方自然就是陜西了,這里他曾經來過幾次的,也到過被稱為在大街上撬塊磚瓦下來也能有千年的歷史的西安,但趙石也知道,前世的西安已經幾經更迭,和故長安不是一個地方,但陜西之地一直是中國的戰略要地,交通方便,四塞環繞,是不可多得的形勝所在,進可攻退可守,長安更是典型的“山川都會”,能夠來到這里,看來也是他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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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隊人馬大概有二三千人上下,外加二百騎軍,六百步軍,將近三千人,將并不算寬的道路堵的滿滿當當。
這八百軍馬隸屬三衙中殿前司禁軍,統軍官兒卻是個女人,職銜也不低,果毅校尉,趙石遠遠看過幾眼,女人姓李,據那些禁軍老兵說還是皇上親賜的姓氏,是個大族來的,據說是當年內附的突厥部族的遺脈,以前單獨成軍,叫什么畏胡軍,后改軍制,這才進入了殿前司轄下,女人叫什么旁人也說不清楚,不過這個女人身材高大,長的也頗是英氣,高鼻深目,眼睛微微泛藍,確實不似漢人血統。
突厥一族在唐初時曾強大一時,那時契丹,室韋,鮮卑等民族都成為其附庸,擁兵百萬,實在是強盛之極,但它運氣不好,正逢大唐,武力也是自秦漢之后最強大的漢人政權,幾番征戰下來,大唐是如日中天,突厥卻是日漸衰落,最終分崩瓦解,一部分依舊留在北方草原上,但已經淪為草原新生霸主的附庸,一部分遠走西域,建立了眾多的汗國,和西域諸國連年交戰,最終被西域人種所同化,一部分遠走北方,可以說是成為了一部分蒙古人的祖先,還有就是大多內附于唐朝,而被漢人所同化。
不過照趙石看來,一個女人再怎么剛強好勝也不應該參加到戰爭中來的,這到不是他大男子主義,一來男人對于女人天然有一種保護***,這在生死瞬間的時刻簡直就是致命的,她會成為整個團隊的拖累,還有就是女人的意志比較薄弱,尤其是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面,鮮血橫流的場面很容易讓女人崩潰,而這種事情是會傳染的,一個失去作戰意志的團體是無法再戰斗的,還有,女人在戰場上的遭遇要比男人可怕的多的多,有些家伙更是將女人作為引誘敵人上鉤的誘餌,很多優秀冷靜的戰士就是為了一時心軟而倒在本不應該倒下的地方,女人天然的弱勢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戰爭不適合她們,更別說成為三千人的長官了。
不過幸好,現在這個隊伍應該不是去打仗,這里還屬于西秦的腹地,也應該不會出現敵人,要不然。。。。。。。。趙石心里冷笑了一聲,一群烏合之眾在一個女人的領導之下沖鋒陷陣,也許只要對方殺了這個女人,或是捉住她,整個隊伍就將崩潰。
趙石對于冷兵器戰爭并不算了解,習慣于現代特種部隊作戰方式的人,很難想象幾千數萬人面對面搏殺的場面是怎樣的震撼人心,就算趙石自己,想象了一下自己在那樣的時候是否能夠活下來,結論卻是生存幾率肯定不高。
讓趙石注意的當然不只這些,正規禁軍身穿棉甲,在重要的部位如頭部有頭盔,頸部有護頸,前心和后背處都有批著鐵制的護具,尤其是那些馬軍,半身的鎧甲,趙石沒有上去細看,不知什么質地制成,看上去雖然有些笨拙,但很是堅固的樣子,人手一把橫刀,馬上更都帶著弓箭,都是身材壯碩,滿臉精悍的樣子,趙石這些時日也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們比之現代人的體制要壯健的多,現代人就算是他們這些精銳戰士,雖然久經訓練,但隔上些日子若是不吃些熟食,胃部也肯定受不了的,就別說喝水了,哪里敢在河邊或是溪水旁直接一口口灌下去,那簡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野外生存最基本的事情就是生水必須進行過濾或煮沸,但這里的人們每天吃著干糧,喝著冷水,卻一個個任事沒有,活蹦亂跳,連個拉肚子的都少,可見身體都強壯的很了。
女人有五個親軍,其中一個最是顯眼,強壯的和狗熊有一拼的身板就像是老虎的翻版,就連兇悍的眼神兒也非常的相似,看見這個人,趙石到是想起一句古話,本是豪杰之身,奈何屈身奴仆。
但這都是別人的事兒,對于別人的事只要事不關己,趙石關心的向來很少,路雖然長了一些,走的也實在慢了一些,但以趙石的性子,忍耐并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
在這個時候,趙石正穿著已經分不出顏色的號褂子,臉上也都是汗水和泥水的混合物,坐在圍成一圈的第五隊士卒的中間,他周圍自然是五個伙長,再外圍則是他現在的部下們了,而趙狗子和商延祖赫然正坐在趙石的旁邊,兩人年紀都已不輕,西秦軍制卻是十八入軍,六十而退,兩個人一個五十多歲,一個四十多,正是征召之列,這些時日來要不是旁邊都是趙家村的同鄉,互相還能幫襯些,估計這一路已經讓兩個人趴下了,但這個時候卻也累得個臭死,一邊捶著自己的腰桿兒,一邊和旁邊幾個年輕的抱怨著什么,趙石則一手***著別在腰間的橫刀刀柄發著呆,這是前世養成的毛病,也就算是休息了,腦子中一邊漫無邊際的想著雜七雜八的東西,身體卻是放松到了極點,也不和別人交談什么,眾人相處日久,也就知道了他這個習慣,這個隊正雖是年紀不大,卻整日的板著一張臉,旁的加入他這一隊的人想的是這個隊正年紀小,要用這種方式立下威嚴,但三十四個趙家村出來的卻是知道趙石自從那次掉到井里之后就是這么一副模樣的了,更是不以為怪。
這是個臨時扎下的營盤,這些天來趙石仔細觀察這個時代的兵備體制以及行軍的規則,也算頗有收獲,但這次扎營卻讓他感到了不同尋常,以前都是天光放亮就開始趕路,直到天色昏黑才能歇下的,但今日卻是日頭還有老高就在路旁的一個山丘周圍停了下來,以前扎營都還算中規中矩,中軍內營外營,層次分明,但這次卻是倉促之極,大家松松散散的聚在一起,往日里來回呼喝的禁軍官兵也有些不知所措,顯然是沒人給其命令,臨時搭建的一座中軍大帳卻很是忙碌,不停的有有人進出,更有人出了帳子就上馬疾馳而去,氣氛凝重,別人自然樂不得的早早休息一下,但趙石卻已經感到了幾絲不詳的氣息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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