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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顏帶著兩個丫頭出了門,就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正在通往廚房的角門旁低聲地訓斥一個婆子。
那女孩子的模樣長得比翠玉和嫣紅還在出眾一些,特別是那氣質,竟然是柔中帶剛,剛中透著颯爽,別說是在這個時空里,就是在顧夕顏生活的時空里,這種氣質的女孩子也是少見的。
顧夕顏不由問道:“這是誰啊?”
“這是紅玉姐姐。”跟在她身后的嫣紅笑著看了和自己并肩而立的翠玉一眼,道,“太太還不知道吧,我們魏府有兩塊玉,一塊指的是紅玉姐姐,另一塊指的就是太太身邊的翠玉姐姐了!”
顧夕顏就“哦”了一聲,回頭仔細地打量了翠玉一眼。
花膚月貌的,真的是難得的美人,特別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為什么,她就想起了貞娘的那雙眼睛來。
不知道齊紅鸞的性格怎樣?貞娘對她是否如同母親般的照顧?自己又能不能和她相處的好……
顧夕顏就微微有些走神了。
翠玉看見太太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心中很是忐忑,她嗔怒地瞅了嫣紅一眼,笑道:“太太別聽嫣紅亂說,那是姐妹們在一起鬧著玩的。”
這次魏府為了達到魏夫人的要求,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說別的,就是這陪嫁的八個丫頭,除段纓絡外。其他七個人都是從魏府地各房抽調出來的,不光要樣子好,身家清白,還要人機伶。翠玉是家生子,從小是跟著魏凌云夫人身邊調教,很得她喜歡,總想給她謀個出身。所以這次才把她送過來的。
魏府這幾年對齊氏的巴結討好,別人不知道,翠玉是知道的。對于顧夕顏這個新主子,她的心情是很復雜的。即想討她地歡心為自己以后鋪一條路,又怕引起她的猜忌找個借口把她給仗斃了,或是指給一個品行極不堪的爛泥為妻為妾……那些事,她從小到大在魏府里看得多了。
嫣紅見翠玉嗔怒地望了自己一眼,心里也明白過來,不由心生歉意。她和翠玉不同。父親原是西北大營的一個百戶,小時候也是過著錦衣玉食千金閨秀的生活,只是后來父親在打高昌的時候死了,母親改了嫁,叔叔就把她賣到了魏府。這兩、三年里,翠玉把她當妹妹似的,很照顧她。她說這話原意是想讓翠玉在太太面前露個臉,誰知道卻弄巧成拙,把翠玉推到了浪尖上。
氣氛就變得有些局促起來。
顧夕顏想著自己的心思,自然也就沒有感覺到兩個小丫頭之間的暗波。她有些敷衍地道:“嗯,兩塊玉都挺漂亮地。”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那悻悻然的口氣,那恍然的神情,兩個小姑娘聽在耳中,看在眼里,竟然就哆嗦了一下。
顧夕顏受那些電視、電影藝術加工再處理的影響,加上一進齊府就親眼目睹了魏夫人肆無忌憚地挑釁徐夫人。所以還對自己做為嫡妻在內府到底有多大的權力目前根本就沒有什么深刻認識,也就不知道,就算是正式稟了祖先用花轎抬進府里小妾之間也是有區別的。那些娘家有勢力的或是生了兒子有了出息的,為了家族的利益或是自己的名聲。嫡妻自然會給幾分薄面,不會隨便喊打喊殺地。可那些婢女收房的或是妓女從良的又不一樣了,就是打死了,也不過就是罰點錢帛了事,做丈夫怕被人恥笑有好色之心就是不滿也不敢舀這說事。當然,一般的妻子遇到丈夫特別寵愛的妾室也不會隨便就把不滿給擺在臉上,一是要賢名。二是不想把和丈夫的關系搞得太僵……
她看見兩個小姑娘有點哆嗦。根本就沒有往那上面想,她還以為是因為站在院子里的吹得有些冷。就笑道:“我們也別站在院子里說話,看把你們凍得,不如找個地方坐坐吧!”
兩人忙曲膝行禮應了一聲“是”。
這院子統共就兩幢房子,正房讓給了齊懋生兄弟說事,翠玉陪著小心,指著東邊原來柳眉兒和秋桂住的地方道:“那邊是爺專門拔給趙嬤嬤和段姑娘住地,整日里燒著炕,要不,您就到那邊去坐會。”
顧夕顏點了點頭。
她一邊朝屋子走去,一邊道:“怎么沒見到段姑娘?”
兩個小姑娘就互相遞了一個眼色。
段姑娘據說是太太跟前的紅人,就是魏府的大爺,都要稱一聲“段姑娘”。既然如此,不管太太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也不能由自己的口里說出個“不是”來。翠玉忙笑著幫段纓絡掩飾,道:“今天不是段姑娘當值,許是出去走動走動去了!”
顧夕顏也只是見隨口問問,聽到她們說起還有什么當值,不由奇道:“當值是怎么排地?誰負責排的?”
她們來的時候,魏家的大爺交待了,幾個丫環婆子都暫時由翠玉領著。可剛才說錯了話,嫣紅是不敢再作聲了,就舀眼睛去看翠玉。
翠玉卻對嫣紅的目光視若無睹,笑道:“魏府的大爺吩囑我和紅玉姐姐商量著排的。要不我把單子舀來給太太看看,太太看還有沒有什么地方不妥地!”
顧夕顏在公司里也是從底層爬起來,雖然最后還只是一個小小地基層主管,但好歹也是吃過豬肉的,怎能不知道肉味。自己連人都認不全,還能去指導什么排值地事,不是讓人看笑話嗎,當然是一動不如一靜了!
她笑了笑,道:“嗯。這個先不忙,既然大爺吩囑你們排的,暫時就這樣排吧。說起來,這段時間亂七八糟地雜事多,我連你們幾個都沒有認齊全。今天正好趁著爺有事,你們兩個給我指指點,也免得我自己屋里的人我自己都不認得。”
兩個小姑娘就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是。
顧夕顏進了掛著多呢絨門簾子的堂屋。一股暖氣撲面而來,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她又叮囑翠玉道:“爺和三爺在談正經事,派個機靈的人在二門守著,如果有人來就攔著,先報一聲,爺說了見,再見。其他的人也不要隨便在院子里走動,免得聽了不該聽了,到時候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翠玉忙應了一地聲。轉身去安排去了。
嫣紅請示顧夕顏:“太太是到段姑娘屋里坐會還是到趙嬤嬤屋里坐會?”
趙嬤嬤是誰,顧夕顏根本就不認識,當然道:“到段姑娘屋里會吧!”
嫣紅就忙撩了北屋的簾子。
顧夕顏前腳剛踏過門檻,身后卻傳來一個溫和柔順地女聲:“奴婢趙氏,給太太請安了!”
她回首,看見一個婦人正跪在地上給她磕頭。
顧夕顏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一個比她年紀還長的人跪在地上給她磕頭,她再怎么,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忙上前一步攙起了那婦人:“嬤嬤快請起!”
那婦人站起身來,顧夕顏就打量了她一眼。
人看上去非常的親切。但她敢肯定。自己真的沒有見過她。
趙嬤嬤和段纓絡一北一南住在一個屋子里,段纓絡一大早就出去了,她一宿沒想,一個人歪在屋子的炕頭想心思。
齊灝要她來,說的是想她幫著新太太調理身體的,可看他那個樣子,根本就不想讓新太太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地似的。自己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呆在齊家。別說是想在齊家立足了,就是想得到太太的信任,都是很難的。
服伺燕喜的嬤嬤,得不到主子的信任意味著什么。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當年,高姑姑不就是錯在這上頭了。
可現在問題是,齊灝根本就不想太太懷孕。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怕就怕抱孫心急的魏夫人……這對母子的手段她都是親眼見識過的,到時候,這黑鍋,自己是背定了地。
她正在那里兩難之際,就聽到屋檐下有人說話。再一細聽。原來是那位齊灝新娶的太太顧氏帶著兩個小丫頭要去段纓絡的屋里坐坐。
趙嬤嬤的心思開始飛快地轉動起來。
既然齊灝情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太太,把她如珍似寶似的。自己是不是可以趁這個機會去給太太請個安呢!再說了,自己又不是去嚼什么舌根,就算是齊灝知道了,自己在太太面前恭恭敬敬的,他應該只會高興不會責怪吧!
所以在顧夕顏打量她的時候,她就含笑靜靜地站在一旁任顧夕顏打量著,神態間帶著讓人不容錯認的殷勤和謙卑。
因為她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齊府里呆下去,就靠自己能不能贏得這位新太太地喜歡……
嫣紅哪里知道這其中的蹊蹺。她見顧夕顏竟然親自去攙趙嬤嬤,而趙嬤嬤又不是和她們一道來的人,自然就把她歸于顧夕顏原來跟前服伺的舊人,如乳母、養娘之類地人了。因此她就非常客氣地喊了一聲“趙嬤嬤”,給趙嬤嬤曲膝行了一個禮。
如果是想聽到什么非常私密的小道消息,兩個人是問不出什么的,既然如此,多出一個人,又有什么關系。所以顧夕顏很客氣地請趙嬤嬤一起進屋坐會。
趙嬤嬤原意就想和顧夕顏親近親近,當然不會拒絕。
三個人一起進了屋,嫣紅要服伺顧夕顏脫鞋上炕,顧夕顏拒絕了:“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來就行了!”
趙嬤嬤微怔。
她小的時候是在齊府長大的,眼界不比一般的人。看顧夕顏這樣子,好象很不習慣有人服伺似的。只有那些寒門祚戶出身地,從來沒有生活在仆婦如云地環境里的人才會這樣,難道……
她按下心中地疑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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