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咸安宮中
184、咸安宮中
廢太子囚禁于咸安宮中,太子妃瓜爾佳氏當然也在。
咸安宮外圍了一圈的高墻,如今成了冷宮,門可羅雀。
郭絡羅氏、凌波等人上門,讓守門的侍衛著實吃了一驚。
凌波原以為既然是圈禁太子的地方,守衛一定都非常警惕,不會輕易讓閑雜人等入內,沒想到郭絡羅氏領著她進去的時候,幾個守衛就跟突然間失明了一樣,眼皮子眨都沒眨一下。
郭絡羅氏見她震驚疑惑,便解釋道:“我早就跟皇上太后請示過的,今兒要來看望太子妃,這些人都知道。”
凌波這才釋然。
進了咸安宮,她卻又是吃了一驚。
原以為冷宮之內,應該是雜草荒蕪,衰敗黯淡,然而這咸安宮的院子里,竟然生機勃勃,遍植花木,繁枝綠葉叢中,一位淺藍色旗裝的女子正背對著她們,彎腰給一株圓葉植物修剪樹枝。
“二嫂。”
聽到凌波的聲音,那女子回過身來,正是太子妃瓜爾佳氏。
“你們來啦。”她淺淺一笑,就好像這并不是冷宮一次難得的相遇,而是在正常的家里接待串門的閨蜜,臉上的神情是那樣地恬淡而自然。
凌波心中微微納罕,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觀察著她的模樣。
瓜爾佳氏臉上似乎圓了一點,嘴邊帶著笑意,并不是強撐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眼神也很清明。
瓜爾佳氏任由她打量,只低頭看她肚子,笑道:“居然這樣大了,出了春天,就該生了吧?”
凌波點頭道:“是,太醫都說是雙胎。”
瓜爾佳氏笑道:“恭喜你了,可惜我不能隨意出門,洗三、滿月只怕是參加不了。”
凌波搖頭:“你有這份心意便足夠了。”
她緊了緊對方的手,道:“二嫂,你最近過的好嗎?太子有沒有對你怎樣?”
郭絡羅氏輕笑一聲道:“怎么?你還怕太子打她?”
凌波看她一眼,沒說話,當初瓜爾佳氏身上可沒少帶傷,也讓她算是見識了清朝的家暴。
瓜爾佳氏握住她們兩人的手,道:“走,我們去樹下說話。”
那邊樹下有一張石桌,幾張石凳,天冷怕涼,石凳上都放著棉墊子,凌波坐下去的時候,只覺又柔軟又暖和。
她拿起沒人坐的一只棉墊子,布料像是衣服上裁下來的,雖然也是好料子,但顯得有點舊了。
“這是二嫂自己做的嗎?”
瓜爾佳氏點頭:“是我自己做的,長日無聊,只有種種花,做做針線了。反正也有些舊衣服用不上,便絞了做些別的用項,倒省新料子了。”
凌波默然。
太子已經被廢,宮中的人最是會看人下菜碟,咸安宮的供給自然不可能豐裕,瓜爾佳氏雖然這樣說,但她也能猜到,一定是咸安宮里沒有新料子供她使用,所以她才剪了舊衣服。
瓜爾佳氏給她們斟茶,臉上的表情卻極為祥和。
凌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很普通的茶葉,只怕是宮里級別高一些的公公,喝的也比這個要好。
她眼睛頓時一紅,扭過頭去不想讓人看見。
郭絡羅氏指了指屋里頭,對瓜爾佳氏道:“那人怎么樣?”
瓜爾佳氏微微一笑,道:“最初的時候,自然少不了發脾氣,摔東西打人,那都是常有的,這宮里原本就沒幾個人伺候,叫他打怕了,都調走了,只剩下我和兩個貼心的宮女,另外還有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小太監。他也怕再把我們打走,只好收斂了脾氣。”
郭絡羅氏有點納罕道:“你好像不怕他了。”
凌波聞言轉過臉來,可不是,從前說起太子的時候,瓜爾佳氏總是怯弱不堪,不肯多談,今日竟然這樣從容,一點忌憚都沒有。
“他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呢。”瓜爾佳氏笑道,“如今這里僅剩的幾個人,心都是向著我的,若是他要動手,他們一早就會把我帶得遠遠的。他所有的支持者都已經不在身邊了,就像是拔掉牙的老虎,僅剩下我們幾個伴,打了只會讓我們都冷落他,害怕的是他,并不是我。”
凌波和郭絡羅氏對視一眼,都覺得世事無常。
瓜爾佳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輕笑了一聲,說道:“他如今也跟從前大不同了。從前,都是我圍著他轉,如今卻完全顛倒過來,都是他圍著我轉。我若是修剪花枝,他便搬運花盆;我做這棉墊子,也是他拿著剪刀絞料子。”
郭絡羅氏驚訝道:“他會做這種事?”
瓜爾佳氏捧著茶杯,淺笑道:“不然怎樣呢,他若是不做點事,會發瘋的。前兒好說歹說,給弄了一副圍棋來,這幾天,天天都拿著棋譜研究呢。只是咱們別去打擾他,他才定下來的,若是見了外人,保不準還要復發。”
凌波和郭絡羅氏都認同,難怪她剛才把她們倆拉到這樹下來說話,卻不請她們進屋。
瓜爾佳氏喝了一口熱茶,繼續說道:“如今的日子稱得上粗茶淡飯,什么錦衣玉食、呼奴喚婢,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進宮這么多年,如今才算過上真正舒心的日子。”
“心里就沒有怨?”郭絡羅氏多問了一句。
瓜爾佳氏笑道:“你心里怨過么?”
郭絡羅氏默然。
八阿哥的處境,比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細想來,她跟瓜爾佳氏竟然也是同病相憐。瓜爾佳氏過去是一味地軟弱,她過去則是一味地要強,可如今,兩人的丈夫都失勢落寞了,她們都成了他們最后的那一點慰藉和溫暖。
“可見人世間的事,誰也說不準。原本尊貴榮華的,一朝跌落泥淖;原本謙和低調的,卻也有飛黃騰達之日。四嫂那樣的穩重寬和,果然就是個有福氣的人。”瓜爾佳氏輕嘆。
凌波抿了抿嘴,四福晉并不是一味地穩重寬和,也有心機也有手段。但是四阿哥得勢,她自然就跟著風光了,可是那又怎么樣呢,等四阿哥做了皇帝,她也不見得就活的比現在幸福。
每個人要的東西都不一樣,有人想要真愛,有人想要榮華,有人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相濡以沫,也是一種幸福啊。
凌波開始明白,為什么郭絡羅氏要帶她來看太子妃了,她們兩個如今才是同一種人。知道瓜爾佳氏的心態,也就知道了郭絡羅氏的心態。
她們并不需要同情,她們需要的是祝福。
三人又說了一些話,凌波和郭絡羅氏把外頭發生的一些家常事,說給了瓜爾佳氏聽,她深居這咸安宮內,輕易也是不能知道這些消息的。
雖然大家語氣都是淡淡的,但卻有一種溫馨祥和的氣氛,令人如沐春風。
“就說到這兒吧,我們也該走了,太后那邊差不多要開席了,可不好讓眾多長輩們等我們。”郭絡羅氏做了最后的結束語。
瓜爾佳氏點頭道:“好,你們且等我一會兒。”
她返身進了屋子,不多會兒捧著兩個小包袱出來,放在石桌上展開。
“這一套虎頭鞋虎頭帽,是給你未出世的孩子做的,我不能去恭賀你,這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只是不知道你懷的是雙胎,只做了一套。”瓜爾佳氏將一個青皮的小包袱推到凌波面前。
凌波欣喜道:“好巧的手藝,真好看”
瓜爾佳氏笑道:“你喜歡就好。”
她又將另一個紫色的包袱推到郭絡羅氏面前,道:“我知道你有了個憐兒格格,你素來女工不好,想必也不曾親自給她做衣裳。我聽說,小孩兒不好穿新衣裳,怕硬糙了他們嬌嫩的肌膚,這是我拿自己的舊衣裳改的小衣服,最是綿軟舒適,你可別嫌棄。”
郭絡羅氏笑道:“哪里嫌棄,我是沒想到這個,還是你心細。”
她也拿起包袱里的小衣服看,贊嘆道:“果然有一雙巧手。”
兩人向瓜爾佳氏道了謝,這才離開了咸安宮,走出去好些遠了,回頭看,見她還在宮門口望著,不由心里還是微微地發酸。
收拾了心情,一行人便往寧壽宮方向回去。
經過一片繁密的小樹林,前面一人從樹叢里匆匆鉆出來,差點撞到凌波的懷里,虧得繡書和瑞冬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凌波。
“安珠賢?”
凌波吃驚地發現,沖出來的人是自家小姑安珠賢。
“怎么了?你這樣驚慌,有人在追你?”
安珠賢原本顯得有些慌亂,聞言忙道:“沒有沒有,嫂嫂去了哪里,福晉叫我來找你們呢,太后那邊快開席了。”
她湊上來扶住凌波就走,郭絡羅氏等人也來不及說什么,只得跟上。
凌波只來得及朝那樹林里看了一眼,只見到一角青色的袍子翻飛,似乎有個年輕的男子轉身躲到了樹叢后面。
再回頭看安珠賢的臉色,倒不像是受了驚嚇,反而耳根發紅,似乎有些羞澀之意。
難不成?難不成這小妮子遇到了春天?
“安珠賢,你碰見誰了?”她冷不防地發問。
“啊沒……沒有誰。”安珠賢弱弱地回答,卻忍不住用一只手背貼住了自己的臉,好燙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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