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群臉上沒什么表情,本就是在側旁站著瞧連瑤。覺得她表情從先是惶恐,又是不解,再后來轉為一副認真思考,眼睛打轉的模樣有意思極了。
自己從來也不插手后院里的事情,她卻突然開口讓自己來做主?
他不信她會不知道男主外女主內的理。
果然是個聰明的,暖言她們曾是重影閣的人不打緊,打緊的是她們以前都是成氏身邊,是從成家帶進來的人。
她若是說罰重了,少不了讓人說她是想借此鏟除以前成氏的舊人;可若是罰得輕了,也會被人說是繼母縱容丫鬟,對塵哥不重視,任由丫鬟疏忽欺負。
望著面前精明的小臉,眼中隱隱透著一股算計,步一群看向衛氏,“母親,只是兩個丫鬟,您怎么處置,我和瑤兒都沒意見。”
而后還不等衛氏說話,卻是又繼續道:“她落了水,身子雖沒發熱,可一直呆在這怕是也撐不住。明日還要回門,兒子先送她回重影閣去,塵哥的事讓母親多費心了。”
衛氏的眼珠子在步一群和連瑤身上打轉,而后笑著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到,成了家,到底變得心細了。那便帶著你媳婦回去吧。”
成了家,就變得心細了?
這是什么邏輯,再者,步一群又不是第一次成親。連瑤心里不禁嘀咕著。
其實連瑤早就就不想呆在這兒看處罰,心里也明白不管怎樣,暖言二人定是少不了一頓罰的。
她不知道衛氏是什么心思,連瑾今日又是出于什么心理,至于林氏,在無關緊要的時候說上幾句,頗有些錦上添花的感覺。自己沒有那么多精力去琢磨她們個個的想法,現在步一群說離開卻是稱極了自己的心。
步一群體貼地扶上了連瑤的胳膊,連瑤也配合地表現出一幅潺潺弱弱的模樣。二人見了禮便退出了花廳。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連瑾卻是覺得有些扎眼,本是有些犯悶的胸口更加疼了幾分。
她怎么能過得這般舒心,怎么可以?
旁人將這神色盡收眼底。
連瑤的余光望著步一群雕刻般的五官,早前步一群對自己大聲說話時的委屈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有點頗為意外的受寵若驚。
出了花廳,步一群依舊沒有放開連瑤的胳膊。連瑤雖是覺得這樣大半個身子都支在了他身上,自己有些省力。
可到底也是個臉皮薄的,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看著瞧著,連瑤哪還敢再靠著,手下動了動,便從步一群身前離了開。
步一群只覺得身前一輕,接著便是連瑤已并排站在了自己身旁,看著有些空空的手,只放了下來。春風吹起連瑤沒有挽起的長發,穿到自己的手心里,撩撥著自己的肌膚,有些微癢。
步一群望著連瑤如綢緞般絲滑的秀發,驀地就停住了腳步。連瑤好奇側頭望向他,只見他低頭看向自己,水色的嘴唇張開,“等我一下。”
而后幾個箭步便往西邊的屋子那走去,連瑤看著那個方向,意識到那是塵哥的屋子。
到底是父子心性,外人面前表現得再怎么心硬,終究是擔心的。
連瑤以為他會過上好一會才回來,正想著要不要往一邊的藤架那走去坐著等。
可意外的是,步一群馬上又回來了,沒有對自己交代什么,只是道:“走吧。”
二人一路無話,等出里慈蔭堂,只見紫蘇和紫煙頃刻就迎了上來。本是掛著擔憂的二人看到連瑤的時候轉為激動,等看清了身旁的步一群時,忙又縮了身子行禮。
步一群微微點點頭,并沒有怪罪。
連瑤心情大好,由紫蘇二人一人一邊攙著跟在步一群身后。前方的人步伐跨的雖還是如往常般大,卻明顯慢了很多。
步一群走在前方,心里卻想著回去要如何哄哄連瑤?
她好像沒有生氣了,真是個小女孩。那時在塵哥屋里明明表現得對自己很不滿的,可才一個時辰不到,就好像給忘記了。
想著想著,臉上竟是出現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柔和。
回到屋子里,步一群便開口讓著連瑤上床去歇著,連瑤本想著大白日就上床睡讓人看著頗過意不去,因而便想拒絕。可在看到步一群不容拒絕的表情,明顯怯懦了,后又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頭昏腦脹,便順從地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為什么,連瑤就是怕步一群。說不出具體怕他哪個方面,就是真真實實地怕著。
紫蘇在連瑤身后墊了好幾個蹙繡桃花軟枕。紫煙端了幾樣精致小菜來,在床前擺了張小炕桌。
連瑤望著在一旁坐著的步一群,禮貌地問道:“爺可是陪妾身用些?”
外面艷陽當空,正是快正午的時辰。
步一群走了過來,點點頭。
在連瑤驚訝之時,春肜就已搬了小凳子過來,紫蘇也添了副碗筷。
連瑤不喜歡外人進自己屋子,因而還是留了春肜、紫煙等人在內侍候著。屋里有人的時候,云爾她們亦可出入。
不過如香靈、六語兩人,是步一群的大丫鬟,連瑤自是沒去干涉。畢竟大戶人家的爺身邊正常都會有兩個大丫鬟,說是丫鬟,身份自然也是有些特殊的。
望著坐在對面一本正經拿著飯碗食著的步一群,心里開始揣測起來,不知香靈和六語二人中的哪一個,或者兩個都已經……
一飯無話,兩人秉持著食不言的規矩。
紫蘇等人將炕桌上的飯菜撤下去,連瑤理了理身上的錦被,正準備躺下去的時候,步一群卻突然走至床邊,心里不禁有些緊張,讓連瑤有一瞬的以為他也想躺下來。
“這個,好好收著。”
步一群寬大的手自懷里取出那支玫瑰晶并蒂蓮海棠修翅玉鸞步搖簪,攤在連瑤的眼前。白嫩的小手自健康色布些繭子的大手掌中接過,看著眼前的那抹艷麗,抬頭望向步一群。
“謝謝。”
方才落水的急,在慈蔭堂里匆匆沐浴卸了妝,丫鬟拿來了步家小姐以前留在慈蔭堂的衣裳。而自己的珠釵、衣裳什么自是都留在了那屋子里。
難道,他先前的折回,竟是去取了這步搖簪?
“下次別再弄丟了。”步一群看著連瑤的眼睛認真道。
其實,過會自有丫鬟或者婆子將東西送回來,怎么能說自己弄丟了它呢?他是想讓自己時刻將這支步搖帶在身上,連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腦子飛快地轉速著。
見著連瑤點了頭,步一群便轉身,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回頭道:“傍晚的時候,齊媽媽會帶著院子里的人過來拜見,你且先歇著吧。”
“嗯。”
許是晌午就該過來的吧?
連瑤露出淡淡的笑容,望著走出去的筆直身影,才慢慢躺進被窩里。
被窩里,有淡淡的梔子花香,很淡、很純。
記憶里,步一群不喜歡熏香。
春肜將慈蔭堂那差人送回來的連瑤的衣裳抱到了洗衣房去,原來重影閣內院的后方還有一處院落,里面只有幾間后罩房,設有小廚房,茶水房,庫房等。
關起門來,其實重影閣就是一戶完整的人家,有前院,有前廳,有正屋,有自己的小花園,一應俱全。
有的時候望著內院西墻那大片的慈茹花和三色堇,春肜特別好奇,姑爺一個大老爺們,怎么會種這么多精美的嬌花。
許是因為被窩太過溫馨,連瑤睡足了兩三個時辰才醒來,期間倒也沒人來打擾。喚來紫蘇、紫煙二人,由著她們更衣梳妝之后,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春肜便自外間走了進來。
“少奶奶,齊媽媽帶著人在外面,等著您召見。”
連瑤也不著急,心道來得還真是巧的可以。端著茶杯,看向春肜不急不緩問道:“爺呢?”
“姑爺本是在書房里呆了好幾個時辰,后來二爺的小廝過來找了爺去。”
連瑤微微點點頭,卻是等喝完了手里的茶才往外走去。
穿過百花艷麗的內院,連瑤在外院與內院之間的大堂里,接受院子一眾下人的跪拜認主。
內宅伺候的都是些丫頭婆子,站在屋子里,還有步一群身邊伺候的隨從小廝們,也都被召集了過來,卻是站在了堂外。
連瑤向下掃了一眼,詩姨娘和齊媽媽二人斜站在正位左右下方。而站在最前面的是香靈和六語,之后的就是云爾、淺爾和幾個眼生的丫頭,往后便是平時見過幾面院子里修理花卉的小丫頭和打掃的婆子。
好像少了些人,連瑤看向左邊面色鎮定的齊媽媽。
等連瑤在上位坐下,齊媽媽就領著眾人向連要跪拜。
坐在上方連瑤隨意拿眼掃了一下,許是因為睡飽了的緣故,連瑤此時特別有耐心和精神。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個個在自己面前都低眉順眼,這種感覺無疑是很不錯的。
除了最前的香靈和六語是二人一行,其余都是四人一行,均站的整整齊齊。這么一目測下來,堂內堂外加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號人。
屋子里外鴉雀無聲,想是大戶人家的下人,規矩都是極好的,連瑤不禁暗暗點頭。
伸手讓眾人起身,連瑤讓春肜一一分了賞錢給眾人。等她們都收好了賞錢,連瑤才站起來,在一排排的丫鬟里走動,邊觀察眾人邊道:“其實今日我也沒什么要緊的話要說,只是與大家照個面而已。你們也不必慌張,以前怎么當的差,今后就怎么給我做事。不過就是提醒你們一句,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叛主的小人,所以你們要時刻記得自己的主子是誰。”
眾人忙齊聲低頭應下。
在眾人間繞了一圈,連瑤才回到主位。此時齊媽媽遞上名冊,連瑤掃了幾眼,而后看向齊媽媽,將紅本印花的名冊重新遞給她,懶懶地輕道:“媽媽一直是這院子里的管事,今天還是煩媽媽幫我點個名吧。你們等喚到名字的時候就上前走兩步,讓我瞧瞧。”
“是。”
齊媽媽見連瑤一副很是抬舉自己的臉色,想著也不好佛了她的面子。接過名冊望向低下穿的眾人,正準備開口點名的時候,卻聽得外面傳來雜聲的腳步聲。
“奶奶,不公啊,她們欺負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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