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章煉器
正文578章煉器
玄禎驀然一驚,“你是玉虛宮弟子?”
他聲音壓得極低,只有顧顏聽見了這一句話,她奇道:“你說什么?”
這時無極子已經說道:“你不過是來自于云澤的小派長老,有什么資格在此地置喙?”他臉上的血色一現即隱,隨后現出的便是厲色,五指并掌如刀,對著顧顏飛快的劈過來,寒光隱現,一瞬間撕開了顧顏所發的靈氣,直刺向她的手腕。
有人驚呼道:“迭羅寶刃!”
顧顏眉目間飛快變得凝重,無數的靈氣似乎阻擋不住對方的利刃,在寒光之下被一割而開,她手腕輕輕一翻,金色的小劍已出現在掌中,變得只有三寸長的太阿劍飛快彈出,劍鋒之上,一點紫焰隱現,在劍鋒之處凝成一個黃豆大般的小火球,飛快的迎上去。
兩道劍鋒瞬間相碰,“釘”的一聲輕響,隨即那個紫色小火球就一下子炸開,無極子飛快的向后退去,兩人于電光石火間交了這一次手,顯然他已經吃了大虧。手腕無力的垂下來,迭羅寶刃飛快的塞回了袖中,一絲鮮血無痕的灑在地上。
而在兩個人的中間,這時候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大坑,顧顏將紫羅天火集于一束,忽然間爆發出來,其威力非同小可,龍淵臺的兩張長案全被震塌,上面所放的東西,除了那種水火不侵的異寶之外,統統被震了個粉碎。尤其是其中有幾個玉瓶,被震碎之后,頓時散落了無數粉末,馨香之氣瞬間滿室。顯然這些靈丹全都變成飛灰了。
那位龍淵閣的修士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閣下是什么人,在龍淵閣這里鬧事,難道不知道這是姑蘇城嗎?”
顧顏冷笑了一聲,“你行事差錯在先,坐視對方尋釁在后。現在卻來問我么?”
她這次進了姑蘇城,處處遇到異事,本來心中就有些紛亂,這位修士的話。不慎間繚動了她的心火,語氣頓時變得十分不善。
我連荷塘主人都見過了,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事,有什么資格在我的面前叫囂?
她冷冷的說道:“我于云澤之時,也曾進過龍淵閣,蒙賜令符,許我于重地出入。向來以為龍淵閣之人行事大方有禮,閣下今日何以如此?”
那修士嗤笑道:“小小的云澤修士,有什么資格來此叫囂……”
玄禎冷笑道:“我手中也有青木令,可于龍淵閣內進出而不避,你一個來自于云澤的小修士,居然這樣無禮?”他揮手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剛要甩出來。就看到顧顏攤開手掌,在她的掌心之處。靜靜的放著一塊玉牌。
那塊玉牌只有巴掌大小,四角都呈菱形,正面只寥寥的刻了幾筆。筆意古拙,如天青云淡,似欲直升天穹一般,背后是龍淵閣的印記,兩個人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那修士說的話都變得有些結巴,“這……是青天令!”
玄禎手中的令符“當啷”一聲落地,他手中也是一面與顧顏的外形相仿的令符,但上面所刻的只是一棵青色巨木,本來也是光華流轉,但與顧顏手中那塊令符一映。頓時就變得黯淡無光。
這是青天令,很多龍淵閣中人一生恐怕都未曾見過,閣主親自頒發出來的令符,執此令入龍淵閣,無禁地所在!
那修士瞠目結舌的看著顧顏,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只是來自于云澤的小修士,為何手中會有權限如此之大的令符。而這時的玄禎,則早就沒有再說話了。
他身為七城主,自然知道,手執青天令的人,代表著與龍淵閣怎樣的關系,而這樣的人,更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
那修士的牙齒輕輕的打了個戰,說道:“你……這令符的來路不正,我們從未聽說有人發出青天令……”他說到一半,自己也知道言語不通,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厲喝:“夠了!”
隨著聲音一落,有一人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正是顧顏方才在云蘿殿中曾見過的那位石介枚。
這位在她印象中,很是嘻皮笑臉的石老,這時臉上是一派肅穆之色,他毫不掩飾著自己的怒意,面沉似冰,那位修士的兩腿一軟,不自禁的跪倒了下去,說道:“在下向閣主請罪!”
石介枚大踏步的走過來,對于跪在地上的那名修士毫不在意,他大袖一拂,便將無數的碎屑掃到了一邊,隨后便伸出手來,對著方碩說道:“給我!”
他一言即發,威嚴極重,方碩居然沒有回話的伸手遞過,石介枚接過來,就將其扔到了無極子的手中,說道:“你是預訂此寶的主人,給你!”
無極子臉上露出愕然之色,又有驚喜的表情,不知道石介枚為何會作出對他這樣有利的決斷。
但石介枚馬上便又說道:“請道長回去與本閣交接靈石!”然后他就轉過頭,再也不理無極子,而是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紫金色的葫蘆,劈手擲給了方碩,說道,“這件事情,是我龍淵閣的疏忽,為表歉意,這個,我送給你了!”
方碩伸手接過,手就不禁的向下一沉,他心中頓時一凜,這是小半葫蘆的烏金砂!論數量,比起那個小盒至少也多了兩三倍,這個老家伙就這樣白白送給了自己?
他有些猶豫的說道:“此物貴重,當依價交割……”
石介枚并不給他回話的機會,大聲道:“年輕小子,痛快一些,哪來那么多的廢話。只要你回去報我的名字,不必怕你師父怪你。”
他又說道:“七城主,此是我龍淵閣的內務,就不用麻煩城主府插手了吧?”
這位方才還趾高氣揚的七城主,在顧顏掏出那塊青天令之后,就已經變得面如死灰,在石介枚面前更是噤如寒蟬,一言不發,取了地上的青木令牌走人。將無極子一個人干晾在這里。
無極子只覺得如坐針氈一般,趕緊灰溜溜的走掉。
方碩看了顧顏一眼。說道:“多謝了,我承你這個情!”他向顧顏拱了拱手,也不再和沈夢離等人說話,轉過頭便向下走去。
經過了這一次。眾人也都覺得心情有些郁郁,沒閑情再逛下去,向著石介枚打了個招呼,然后就離開了此地。
眾人拾階而下,出了接天閣,發現方碩已經蹤影不見,沈夢離苦笑道:“小方應該是面子上不好看。一個人回藏劍山莊去了,我看我們也就回去吧。”
別人自然都無異議,大家上了法寶,便如追云掣電一般的向著遠方而去。
而這時在接天閣的密室之中,那個開始負責接天閣的龍淵閣主事,這時全身抖得如同篩糠一樣,正戰戰兢兢的跪在石介枚的面前,舌頭都似乎是打了結。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石介枚冷冷的說道:“今天的事情,你還有什么話說?”
主事結結巴巴的說道:“是屬下辦事不利,勞累老閣主出手。該當領受責罰……”他心中不停的打著鼓,這位老閣主雖然在閣中僅排行第六,但卻是洞察世情,通透人心的人物,不像其余幾位閣主都是不管事的主兒,今天的事情,雖然只不過是個疏忽,但若深究起來……
他說道:“那名取物的弟子辦事不利,屬下已狠狠的責罰過他,讓他到極北冰川之上去領罰。至于那些烏金砂。屬下甘愿包賠……”
“放屁!”石介枚忽然重重的將一個杯子甩了出去,正砸在他的臉上,滾燙的茶水瞬間將他澆了個通透,這人又不敢用靈力抵御,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
石介枚哼道:“我龍淵閣之人,凡入閣之日起。都需在歷代閣主的靈前發下誓言,第一條第三款,你可還記得?”
那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戰戰兢兢的念道:“凡龍淵閣弟子,不得有所異心,有叛者,須受三刀六洞,烈火焚身之刑……”
石介枚哼道:“你以為你那點小伎倆,我看不清么?無極子是你找來的吧,沒這一層關系,玄老七憑什么無緣無故的為他出頭?”他的眼睛忽然瞇了起來,聲音變得很是低沉,悠悠然而飄乎乎,就像是一柄刀子懸在那人的頭頂上,飄來蕩去,便就是不落下來一樣。
“是誰安排好設這個局的,是不是沈夢離?”
他那股元嬰修士的威壓,一放即收,強大的殺意瞬間漲滿了斗室,那名主事全身一軟,終于癱倒在地上,竟是嚇得屎尿齊流,雖然他還沒有回話,但情形也不問可知了。
石介枚淡淡的哼了一聲,揮揮手,讓人把他抬出去:“先扔到極北大冰川去,干上幾百年的苦役再說,如果他能在那堆神獸的眼皮子底下,有命出來,再說吧。”
幾個人手腳麻利的用繩索將這主事捆起來,然后徑直的拖了出去,石介枚摩挲著臉上的胡須,低聲說道:“這個姓沈的,心機頗深啊,他大概是想等那姓方的小子為難時,自己再出來賣好吧。然后這方小子,必然會承他的情,如他這種心高氣傲之人,是不會輕易欠別人恩惠的,必要想辦法償還才是。只是他這次做的實在有些過了,好處讓別人落了去,可算是作繭自縛了是吧?”他想到顧顏拍出青天令之后,在場的人、尤其是玄禎臉上那副精彩的表情,便發出了嘿嘿的一記怪笑。
如果顧顏此刻在畔,必然會驚呼起來,果然這個老家伙,與當年在云陽城時的老騙子,還是一般無二的表情。
石介枚嘿嘿的笑道:“那是大閣主親賜的青天令,在龍淵閣的地面上,執青天令的人,連我都不敢得罪,容得到你們冒犯?”
幾人飛了上千里,終于在前面趕上了方碩,他雖然得了烏金砂,但心情仍不是太好,有些少言寡語的,大家也都覺得這一行到了后來,有些沒趣,回到藏劍山莊,去見了璇光真人,便也各自散了。
璇光真人聽說他們去了姑蘇城,倒也沒說什么,而顧顏則去見了蘇曼箭,不過她似乎很忙。像是藏劍山莊里的不少俗務,都要她親手料理,兩人只匆匆的敘了幾句話,蘇曼箭便又告辭離去。約好了有時間,她們一同去虎丘的后山踏青。
顧顏從蘇曼箭的屋子里出來,準備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去,反正她也不著急,順著小徑,慢慢前行。
她所居的院子在西北處,地勢較高。從那里看下去,后山的景色也一覽無余。她忽然看到在山峰之上,有兩個人,正并排走著,彼此說話談笑,像是還頗為親密的模樣。
顧顏的眉頭一挑,那不是秦封,與那個江瑤伽么。什么時候,他們兩個的關系,變得如此親密了?
蘇曼箭方才曾經告訴她。那與盛華蘭頗不對付的江瑤伽,是云裳谷的弟子,那位青鳥真人的愛徒,她平生之志,就是要循著師父的舊例,成為蒼梧第三位女子的元嬰修士。而她與盛華蘭兩個,在九大派內部之中,都是天資最高的女修士,因此平時就很喜歡別苗頭,但也沒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些意氣之爭而已,只是兩個人極少同時出入罷了。
云裳谷于九大派之中,是女修最多的門派,與金剛門正好相反,那里是男修的天下,基本沒有女子的立足之地。頗有些獨來獨往,獨樹一幟的意思,尤其是門中那些大長老們,包括青鳥真人在內,行事都有些古怪,對男人都是不屑一顧的,也不知道秦封是用了怎樣的法子,這么快就套上了江瑤伽的關系?
顧顏笑了笑,這些關我何事?她信步前行,才發現在院門之前,有一個少年昂著頭站在那里,似乎是正等著自己歸來一樣。
她微訝的說道:“方兄,可是在此等我?”
方碩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是想說,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
顧顏啞然失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掛齒?”
方碩搖搖頭:“不是,若是這件事情鬧大了,再有龍淵閣的那個主事幫腔,說不定我會被師父押回去,這次洗劍池之行就要取消。”他用手攥著拳頭,“洗劍池之行,對我的關系重大,絕對不能放棄……因此,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抱緊了雙拳,鄭重的彎下半身,向著顧顏行了一禮。
顧顏神情肅然,也鄭重的回禮。方碩這才離去。
顧顏看著他的身影遠遠而云,這才回到院中,她進了屋子,仍在回想,方碩身為金剛門大長老的愛徒,這次的行為,似乎看起來,有些古怪啊……
她冷眼旁觀,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有些不對,但畢竟她不是石介枚,猜想不到此事是沈夢離布下的局,要刻意讓方碩承他的情,沒想到陰差陽錯,這個機會被顧顏得去了。但她從沈夢離當時的表現,也覺得此人口上說的好聽,但做起事來,未免有些首尾不清的意思。
她看了一下四周,關閉了屋門,這才她于云蘿殿中,所購買的那五面靈旗取出來。
這五面分呈五色的小旗子,這時靜靜的躺在玉匣之中,對于顧顏的氣息,還仿佛有些抗拒,上面仍然帶著極為濃重的魔氣,比起當年陸旋璣那五座旗門來遠勝。顧顏伸手抓去,就有絲絲的聲音作響,一股灼熱之感從指尖上傳來,像是要將她的手指都燒糊了一樣。
顧顏的手指輕彈,一點紫焰就燃燒起來,她的心中還是微有些可惜,當年她所得的青冥之火,對于焚燒這股魔氣最是有用,可惜毀于地心的元磁神光之下。
她將手輕輕一振,玉匣無聲而碎,五面小旗飄浮在空中,顧顏一手飛快的在空中打著法訣,一塊塊的晶石從她的手中飛出。
四棱八角的晶石,在空中折射出極為耀眼的光華,上百塊晶石組成的陣法,把五面旗子牢牢的鎖住,隨后,紫羅天火便從顧顏的指尖上飛出。五條細細的火線,將小旗牢牢的攏住,然后,便一絲一絲的將上面氣息磨去。
這是一個極耗精神的水磨功夫,不過顧顏是煉丹師出身,對這種需要平心靜氣的事情極有心得,她極有耐心的在這里耗了五天,閉門不出,有客不納,終于將上面的氣息全都磨去。
當她收起紫羅天火的時候,五面小旗已經變得光華閃耀,無數的花紋在上面不停的流轉著。像是一層層的水波紋一般。
而這,還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而已。
隨后,顧顏便伸出手指,在上面一一的刻畫著自己的紋路。
她要這五面靈旗。是用來布陣之用,那么,就必須要在上面刻上自己獨特的印記,這也是每一個陣法大師,在制作陣器之時,所必備的一道工序。還不能將原來陣器上的靈氣紋路抹去,又要將其融化為己用。這又是一件大耗精力的事情。這又花去了顧顏五天的時間。
當她把這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她環視了一下,將九嶷鼎取出來,以混沌元氣罩住四周,又將晶石的陣法布置下去,這才珍而重之的取出了自己的九玄天兵。
這得自于古戰場的九口玄天寶劍,顧顏曾將其煉化為玄天劍陣,但在對敵的時候,總感覺到有一些不適。或許是因為劍氣太過剛烈。剛而易折,失去了陣法包奧圓融的真義。而這五面靈旗,則正好彌補了其中的不足。
她左手一揚。八口小劍被她夾在了指間,輕輕一送,便向著五面靈旗之上激射出去。
靈旗上的靈氣,氤氳似水云,而九玄天兵上面劍氣森森,凜冽縱橫,兩者相碰,頓時發生了極大的沖撞,“咝咝”的聲音不斷響起。
八道銀光,與五色的光華流轉。互相交織,彼此沖突,就是不能相融。
顧顏這時臉色嚴峻的看著,她雙手不停的在空中打出法訣,一塊塊的晶石從她的手中飛出,在周圍布下了浩瀚的陣勢。靈氣在空中縱橫激蕩,硬生生的將兩股沖突,壓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
五面靈旗在空中不停的展動,像大海一般波瀾起伏,八道銀光如同飛鳥,穿梭來去,忽然間顧顏喝了一聲:“鎮!”她的雙手在虛空之中向下一壓,彌漫在周圍,發自于九嶷鼎中的混沌元氣頓時涌來。
強大的壓力硬生生的將兩者向中間壓迫過去,似乎是方才那一段時間斗得累了,兩者居然都沒有多少反抗之意,被顧顏慢慢的擠到了中間,銀光向著旗子之上融化而去。
每兩道銀光,貼至了一面小旗之上,只剩下最后一面無主,這時顧顏才輕叱了一聲,她的右手重重的向下一斬,天空之中,一道光柱陡然間降下,將那面靈旗,不偏不倚的釘在了地上!
隨后九嶷鼎便從空中落下來,九道紫焰飛落,把五旗九劍,全都罩在中間,顧顏手指不停的打出靈訣,紫焰在周圍縱橫飛舞,九嶷鼎飛快的旋轉,開始了最后的煉制工序。
這尊九嶷鼎,無論煉丹煉器,都算得無上妙品,顧顏全力的維持著九嶷鼎的運轉,她體內混沌空間中的靈氣,已經被她近乎全數的調動出來,經脈之中,靈氣縱橫奔流,忽然間,她感覺到丹田之內,像是被人用針輕輕刺了一下似的,這股氣一泄,本來氣勢大熾的火焰頓時間弱了下去。
顧顏的心中頓時一跳,難道是有人在暗算自己?
現在正是她凝煉法寶的關鍵時期,雖然這股像是以體內自發而生的暗勁,只是弱弱的一絲,但卻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給她造成了莫大的影響。
她低喝了一聲,全身的經脈在一瞬間似乎都爆發起來,在混沌空間之中,風聲大作,靈氣卷動,無數的紫金靈氣飛快的從體內涌出,顧顏雙手結了一個法印,重重的拍在了前面的九嶷鼎上。
體內的那一絲異氣,被她這時全力的壓制下去,九嶷鼎旋轉的速度更加迅速,青白二氣幾乎是以風雷涌動之勢,不停的圍繞著鼎中的旗劍轉動。終于轟然一聲,耀眼的白光于鼎上冒起。
顧顏長出了一口氣,“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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