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在不經意的情況之下，周志航一眼捕捉到了那只擺放在窗臺上的奇怪舊碗，那碗是甘家人用來盛放洗衣粉的，由此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家里人對這件東西并不怎么看重。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周志航暗中大感驚詫，隨即他控制不住地激動了起來，因為他認為那東西不同凡響，卻是屬于一只宋代的鈞瓷洗子，古玩行內，眾所周知，鈞瓷是很出名的，如果能得到一件完整的器物，那就是賺大了啊，因為那種名窯燒制出來的古瓷器稀奇珍貴，價值不菲。

“應該是宋代鈞窯出品的！”周志航撒完那一大泡尿之后，湊過眼睛仔仔細細地察看著那一只筆洗樣式的古色古香的碗具。

那瓷洗通體施天藍釉，并夾雜有紅斑釉色，肥厚飽滿，上面明顯有不規則的龜裂現象，整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色彩斑斕但是樣子怪異的大號碗。

周志航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那筆洗，他越看心中就越是興奮，心下里直叫好。

“這‘蚯蚓走泥紋’，很是符合均釉的一個典型特征，仿制是很難做得這么逼真的！”周志航暗暗地贊嘆道，“真是件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啊，甘先生他們怎么就置之不理呢？！哎，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隨后周志航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只“怪碗”來，他目光專注地檢查了一下它的底托部位，只見那上頭隱隱可見陰刻的“四”字。

周志航自是心知肚明，鈞瓷底部的數字是器物規格大小的標記，尺寸越大編號越小，就是說同類器物中“一”是最大號的，而‘十’的尺寸最小，可贗品往往把次序弄顛倒了，或編號與尺寸有明顯失誤，如這件所謂的“藍釉紅斑筆洗”編號為“四”，應是僅次于五號的中等型號器物。

周志航也清楚一點，那便是，北宋鈞窯中帶銘文的并不多見，大凡有銘文的都是宮廷用瓷，既然這樣，那么眼下這件瓷具應該是出自官窯了，是件精品。

“肖老板蕩給劉師傅的那個宋代哥窯筆洗用具其價格足足是六百多萬，鈞窯也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稀少價高，它的價錢肯定也低不了了！”周志航思索道。

他看完那一件品相極佳的筆洗之后，心里十分滿意，與此同時他心頭涌上來了一股欲望。

“想辦法把它給勻下來！”很自然地，周志航便做出了這個決定。

想定主意后，周志航便將那東西好生放回了原地，并鎮定下心神，裝作若無其事地開門走出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里面走到客廳上來的時候，周志航發現一個中年婦女正在與甘先生拌嘴，很明顯，那是他妻子。

甘夫人打量著是一個干瘦憔悴的女人，嘴巴子非常地厲害，罵罵咧咧的，無止無休似的。

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給丈夫的面子，這都有客人在，脾氣還那么不加收斂。

此時此刻，只見甘先生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對于妻子沒完沒了的責罵，他一聲不吭，默默忍受著。

或許吧，他們家庭就是這個樣子的，整天吵鬧，不得安寧。

周志航很快就聽出來了，他們兩口子為的就是錢，家庭經濟窘迫，欠債又多，所以甘夫人逼迫著老甘早點兒將那些還值幾個錢的收藏品賣掉，以緩解窘迫的家境現狀。

當下周志航待要走過去和老甘以及他妻子交談，好找個理由將那件鈞瓷筆洗買下來，這么好的東西，一定不要錯過了。

“太古怪了啊，甘先生為什么放著千百萬的東西在家里大材小用，如果找個信譽好的拍賣行將東西給拍出去了，那他們家怎么可能還是現在這么個窮迫不堪的情況？！”周志航百思不得其解地想道，也許是他們看走了眼，從一開始便沒關注那么個并不怎么起眼的小物件的緣故吧。

“叮鈴鈴、叮鈴鈴……”

恰在這時，只聽見那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沖著老甘罵個沒完的甘夫人一臉不耐煩神色地起身大踏步走去開門。

“嫂子，老甘，是我小伍子！”

打開門之后，應聲走入門檻的是兩個中年男子，較為年長的那一個腋下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頭發稀疏，而跟隨在他后面那個則是一個頭頂上寸草不生的光頭男，他們兩人都長得挺猥瑣的，走在前的那個男子儼然是一個暴發戶的形象，西裝革履的，胸前的大紅領帶也很鮮艷，頗為惹眼。

“小伍子，你們……你們怎么又來了啊？！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我們家現在沒錢，還不起你，你就算硬逼我們也沒用啊！”

一見到那兩人，甘夫人的眉頭就皺在一起了，很是反感看到對方似的。

“原來討債的上門了！這么巧啊？！”周志航暗自感嘆道。

“嫂子，可是你們這筆錢也拖欠得太久了吧？！我要不是手頭上緊缺，也不會隔三差五地就來催促你們了是不是？！沒辦法，這人都有個難處啊！”小伍子愁眉苦臉一本正經地回應道。

“可不是我欠你們的錢，你們總來纏著我干什么？！”甘夫人氣呼呼地瞪著小伍子質疑道。

小伍子卻冷笑一聲道：“嘿，這白紙黑字的，難道欠條有假？！當初我要不是看在老鄰居的份上，我才不會借那么多錢給老甘呢！說好了的，百分之十的利息，累計到現在總共是八萬六千多塊錢！我勸你們還是早點兒想辦法把錢還給我，免得利滾利！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頭啊，年前你們家要不是將本利盡數還給我，那么，咱們法庭、上見，嘿嘿，到時候你們不想還也不行了，家里值錢的都乖乖給我當了算賬吧，這可是法院要強制執行的，別告訴我你們是法盲，連這么點法律常識都不懂！呵呵，也是了啊，你們家屋子里也沒什么值錢的，也就房契能值幾個錢吧。”

“你說什么呢？！你還想打我家房子的主意？！你甭想了！”甘夫人臉紅脖子粗地叫道，“你那分明是在放高利貸，才借你一萬多，才多久就變成八萬了，你搶錢也沒這么快吧？！還是什么狗屁鄰居熟人呢！”

“哎，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了！”小伍子指指甘夫人的鼻子道，“我就是帶句話給老甘，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他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們要是狠，我比你們更狠！我們走著瞧吧啊！”

看樣子雙方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子，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說罷小伍子掉頭便要走出去，可正在這時，周志航站出來說話了：“請那位先生留步，老甘欠你八萬塊錢是不是？我替他還你，就現在！”

他斬釘截鐵的，言語毫不含糊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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