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皇帝要回來了,宮里的娘娘們自是歡欣鼓舞不已。眼下的后宮中,德妃雖無皇后之名,卻行著皇后之實,因此一應的接風安排,都要由她來做主。她于是忙碌了起來。
她一忙,便無暇顧及身邊的小輩們了。晴鳶賴在宮里,正好被她拉著幫忙,她有心要討這位婆婆的歡心,因此也很是積極,幫忙出了不少主意。德妃稱贊不已,再次覺得自己給老四找了這么個兒媳實在是再正確不過了,一派當家主母的派頭,又識大體、有分寸,更難得的是心思縝密,能夠把細節考慮得清清楚楚,這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辦到的。幾個皇子福晉,能夠做到她這樣的可不多,難為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怎能如此老道?
不過媳婦聰明對德妃來說是最好不過了,她便也懶得想太多。皇子們小的時候是子憑母貴,長大了以后卻是母憑子貴,禛兄弟倆越出色,她的位子就越穩固,因此,給他們找個賢內助就是必不可少的了。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當男人們在外打拼的時候,家宅不寧就等于前功盡棄,一個好媳婦,能夠配合自己的丈夫,處理好家中的事務,讓丈夫無后顧之憂,這便是好的。而晴鳶比這更上一層,不但能夠幫助禛穩定家宅,而且聰明有主見,在某些對外事務上也是禛的一大助力。以前德妃并不知道,只聽說了她賢惠的名聲,直到這次婆媳聯手,才發覺她原來是個頗有主意的,而且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什么是應該做的,什么是不應該做的,分得清清楚楚。這樣的女人很難得,尤其是在外表看似平和,心中其實深藏不露的德妃心里,更是高看了一籌。
晴鳶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她的本性是希望低調的,然而面對礽的步步緊逼,她只能牢牢抱住德妃的大腿才能避禍,而要讓德妃看重則不是韜光養晦就可以的,必須讓她看到自己有那個價值。旁人都說德妃賢達大度,但晴鳶卻認為她其實最現實不過。有利可圖的,必然緊緊抓住,無利可圖甚至有害的,她這位婆婆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殺人不見血的法子多了去了。她倒并不覺得德妃這么做有什么不妥,畢竟身處在后宮那個環境,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這么做,善良的人活不長久,因此她也只能適應這種后宮生態,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德妃見了,自然會愿意給她提供便利。
就這樣,她在這康熙帝的后宮里倒是漸漸傳出名氣來。雖然她并非是康熙帝的妃子,但卻是德妃的兒媳、皇子的福晉,被婆婆叫進宮來幫幫忙倒也無人能說什么閑話,而她的分寸把握得極好,既沒有搶了德妃的風頭,又恰如其分表現出自己的聰穎和能干,這番景象不光看在德妃眼里,而且看在全后宮的女人們眼里,于是對這位素有賢名的四貝勒福晉又有了全新的看法。
這天,她正在幫忙確認此次凱旋回朝,后宮娘娘們迎駕的先后次序,忽聽一個小太監來報,說德妃請她前去商議要事。雖然最近后宮里都在忙著迎接圣駕的事情,德妃是主事人,但她畢竟還不是皇后,不能夠強迫別人聽從她的吩咐。因此,做好各項準備之后,她便經常要跟惠妃、宜妃等人溝通協商,才能最后拍板定案。惠妃年紀較大,早已經歇了爭寵的心思,因此不會給她制造什么麻煩,但宜妃正值女人的巔峰時刻,怎么可能甘心被德妃壓下一頭去?所以所謂商議,異議最多的還是這位得寵的妃子,每次德妃都要多費不少力氣才能壓服她。
這次德妃已經出去頗長時間,還沒有回來,又派來了這么一個小太監讓她過去,晴鳶直覺反應就是這位宜妃娘娘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她到也并不是很緊張,放好了手里的工作之后,整理了一下才跟著小太監走了出去。
一路跟著小太監轉來轉去,她開始覺得有些不對了。按理說德妃跟惠妃、宜妃她們商量事情,總歸不過是在那幾個宮殿里,然而此刻小太監帶的路卻并不是去任何一個娘娘的寢宮,越走越離開了后宮的范疇,她心生警覺,立刻停下了腳步。
“四福晉,快走啊娘娘在前邊兒等著呢”小太監見她不走了,便停下來催促道。
她卻深深地審視著小太監,冷冷地問道:“你老實說,真的是娘娘讓你來叫我的嗎?”。
小太監還未回話,旁邊卻有一個囂張的聲音,哈哈大笑著說:“果然不愧是晴鳶啊我就知道這點小把戲騙不過你。”隨著話聲,礽從旁邊的宮門里大步走了出來。
晴鳶一看,心頓時沉到了谷底。想不到她處處防備,卻一不小心仍然中了他的計謀,實在是太大意了啊其實也是最近太忙,而這位太子爺也安靜了好幾天,沒有再明里暗里找她的麻煩,她還以為他也要忙著接駕,因此不得空來掛念自己的事兒,于是便放松了警惕。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礽布的局,他竟從未真的放棄過,騙得自己松懈之后,便又伸出了狼爪
深深吸了口氣,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事已至此,慌也沒用,他既用計將自己騙到了這里,必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今天看來是兇險至極了若是她自己先亂了陣腳,更加沒有任何脫身的可能,所以保持冷靜乃是第一要務,然后才能伺機行事。
她微微蹲了蹲身,道:“參見太子爺,太子爺吉祥。”
礽冷冷地看著她,對這個讓自己費盡心思的女人其實感覺復雜至極。一方面,他恨她不受yin、不受威脅,完全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令他不論是身為男人還是身為太子都顏面掃地;但另一方面,他卻又放不開她,哪怕在皇阿瑪回京在即,如此忙碌的時刻仍不時想起她的面容,甚至放下其他的要緊事情設下陷阱把她騙過來。如此矛盾的心情他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不免有些慌亂無措,此時面對著她,自然是有些五味雜陳。
驀地,他的眼中兇光一閃。既然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她對自己的抗拒,那么,只要得到了她,是不是這些難堪和慌亂就都會消失無蹤了?想到這里,他不再猶豫,欺身上前,貼著她的耳根說道:“你終于還是落到我手里了”
晴鳶皺著眉頭,剛想后退,卻不料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臂,一個使勁便帶進了懷里,然后拉著她向著宮門后面走去。
晴鳶掙扎著,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大聲道:“太子,放手不然我要叫了”
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輕蔑一笑道:“叫?你叫吧。難道你以為,我千辛萬苦把你騙到這兒,還會怕你叫喚嗎?”。
晴鳶的心頓時冰涼,最后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的力氣畢竟不如礽,盡管拼命掙扎,卻還是一步步被他拖進了門里,走進一排不起眼的耳房中。
“嘭”的一聲,她被他重重甩在了床上,一時間有點頭暈目眩,半晌沒能站起來。而此時礽回身兩步,“哐”的一聲關緊了房門,然后轉身看著晴鳶,眼中閃動著瘋狂的火焰。
“太……太子……”晴鳶面白如紙,任是她智計非凡,此事也有了束手無措的絕望感覺。
她與礽本就差距巨大,之前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把德妃都抬了出來才能勉強制住他。然而此時此刻,他明顯已經無所顧忌,有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面對著一個瘋子,什么計謀都不管用了,只剩下正面的角力,而這正是她絕對比不過他的
難道今天真的要給他?
她的面色蒼白、心涼如冰,眼睜睜看著他慢慢走到床前,危險的眼神凝視著她,高高在上的俯視帶來無比的壓力,令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的陰影完全籠罩住她的身子,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彎下腰,手指輕佻地挑起了她的下頜,溫熱的氣息就在她的嘴邊徘徊,他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詭異:“我早就說過,你逃不掉的不管你怎么努力,最后還不是乖乖到了我的手里。從來沒有女人敢拒絕我,今兒個我就要讓你為你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晴鳶面臨絕境,心情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鎮定了。她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著,冷冷地說道:“太子爺,您別忘了,我可是您的弟媳,四貝勒爺的福晉,您這么肆無忌憚,難道就不怕兄弟鬩墻嗎?”。
“你在威脅我嗎?”。礽嗤笑著看著她,滿是不屑地說,“既然是兄弟,那么共享一個女人又有何不可?這種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別人能做到的,我跟老四也能做到。再說,就是他不愿意又能如何?為了一個女人就跟自己的兄長翻臉的男人,我又何須顧慮太多?老四畢竟是四爺、四貝勒,他能跟我斗?”
晴鳶咬緊了下唇,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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