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原來是雍親王派人出關去收購皮貨的人,照慣例找上了一直以來給他們供貨的商人,打算跟以前一樣,按部就班采買回需要的東西也就罷了。()因著他們每年都要這么跑一趟,因此心中也并未產生多少重視,照常規來看,這么跑一趟雖然有些辛苦,但從中也可吃下不少回扣,倒是家中采辦們爭相去做的好差事。
然而今年不知為何,當他們找到以前合作過的商人時,得到的答案卻是有人已經先一步將他們的貨物都買了。那些采辦們不由大吃一驚,心中惱怒,卻又發作不得。畢竟他們并未跟對方有過任何約定,只是彼此之間長久形成的慣例罷了,商人嘛,都是無利不起早的,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他們即使暗恨對方的行為,卻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既然長期合作的商人們已經無貨了,他們便只能另想辦法。然而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并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以為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所以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候,這會兒再去找尋貨源,高級一些的便都已經被人買了,剩下的他們又看不上,這事就這么卡住了,采辦們被困在了關外,沒買到東西也不敢回來。
幾人不由急了。就算拖著,又能拖到幾時?難道一輩子都不回去了嗎?且不說他們還有家人在這里,單是在王過慣了好日子,要他們在這關外的苦寒之地挨餓受凍,那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沒奈何,他們只得想盡辦法、威利,對關外的皮貨商人們施加壓力,希望對方能夠多少拿出些過得去的皮貨來好讓他們交差。
就在這個過程中,出事了!有一家皮貨的供貨商,原本自己積存了一些上好的皮貨,就是為了囤集居奇,在最后再賣個好價錢的。因此當雍親王的采辦們把收購價格往上提了好幾成之后,便也就懂了賣出的心思。然而他前腳才跟采辦們達成協議,后腳就有人又找上來,用比雍親王多出一倍的價錢。硬生生將這些存貨都給半途截胡了!
原本那些采辦們就為了皮貨的事情愁白了頭,好不容易事情才有了轉機,卻又被人給橫插一杠。他們頓時大怒,想要找那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卻又哪里找得著?那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他們竟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對方的蹤影。一肚子火器的采辦們于是便將怒氣撒到了那皮貨商人頭上,將他一陣拳打腳踢。聲聲打斷了那人幾根骨頭,半死不活被抬回了家里去。
偏偏那幾個采辦還不肯罷休,又威脅恐嚇了一番,大致不過是他既然已經應允了他們,便必須如期將貨交給他們,否則的話,砸店鬧場都是小的,采辦們不忘將禛抬出來撐腰。直言雍親王必不會饒了他去!
那商人本就受了重傷,又被人如此一番恐嚇,心中不禁又懼又悔。自己不該為了貪圖幾個錢就得罪雍親王。如此心力交瘁,竟是被活活給嚇死了!
如此一來,商人的家人們不干了,抬著尸首就去告了官,喊冤說雍親王縱奴行兇,要求賠償。那幾個采辦原還趾高氣昂,在他們看來,自己身為雍親王的人,哪里的官不給幾分薄面?這番打死一個人,本就是他罪有應得。又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最后官竟真的將他們抓了起來,這才知道了害怕。但那方官雖然抓了人,卻也不是什么不知變通的笨蛋,終究還是沒敢自作主張,派人將此事報告給了刑部。這才傳回到雍親王中來。
晴鳶聽完了惠姐兒的敘述,心沉到了谷底。
這分明就是針對雍親王、針對禛和她們布置的一個局!
原本跟雍親王交易多年的商人,怎會突然就變卦了?雖說商人逐利,但他們也都是極明的人,若沒有足夠強硬的后臺給他們撐腰,他們敢吃下那些豐厚的回報嗎?而雍親王打的是禛的招牌,這世上又有誰的勢力能夠跟一個阿哥相比?
退一萬步說,即使這都是巧合,但最后那個被打死的商人就很是蹊蹺了!若說商人重利,在重金引下禁不住而鋌而險也不是沒有的,但既然已經被打死了,便該知道厲害才對。更何況禛乃是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雍親王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敢輕易招惹,那商人的家人究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還敢跟雍親王叫板嗎?
更何況,官場規則,像這樣的事情又有哪個腦子正常的官員敢管閑事?偏生在那窮鄉僻壤的官里居然就真的有人敢管了,難道真的是膽子太肥了,不怕株連九族嗎?
她可不相信這世上有那么蠢的人,就算有,也是絕對不可能爬到官位上的!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的真相就呼之出了。不論哪個環節,這事的幕后都透出了謀詭計的影子,仿佛有只看不見的大手在背后操縱著一切。至于這只手是屬于誰的,事到如今誰還會猜不出來嗎?
她忍不住便重重嘆了口氣。
連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禛不可能不知道,想必這會兒,他們已經開始在研究對策甚至是反擊之策了吧?而那個人,該說他堅毅好還是執不悟好呢?總是這般的固執,這么下去,怕是郭佳玉記憶中的事情又會出現了啊!
她的心情不由沉重起來,垂下眼簾,沉吟不語。
惠姐兒很是有些奇怪地看著母親,想了想,猶豫著問道:“額娘,這……這事該怎么辦?”
倒不是為那幾個采辦擔憂,既然敢拿著雍親王的招牌在外面胡作非為,便是被人殺了也是罪有應得,她可不想讓這種敗壞家風和名聲的奴才再在自己面前出現。只是他們再不好,畢竟是代表了雍親王的臉面,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次他們雍親王可算是丟人丟大發了,萬萬不能再這么丟臉下去。而且,她雖然限于見識,不能像晴鳶一般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奧妙,但她自幼聰慧,隱隱中卻還是有些朦朧的感覺,這件事怕是沒那么簡單,另有蹊蹺。
因此,當她看到母親一言不發的時候,心中不禁便發了急,還以為事情已經棘手到了連母親都難辦的程度,想問卻又怕被答案打擊到,因此很是猶豫。
晴鳶回過神來,看了看滿臉憂慮的兒,調整了一下心情,微微一笑道:“惠姐兒,你覺著呢?這事兒應當怎么辦才好?”
既然她將來要嫁進李光地家,那就不可避免遲早會面對這樣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若是她一點能力和心力都沒有,將來的日子必定難熬,所以應當從現在開始就鍛煉她的眼力和心計才對。
惠姐兒愣了一下,但隨即便明白了母親的心思,因此便也收起了惶無措,努力定了定神,不讓自己去想那些暗喪氣的東西,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事上。
她想了想,仔細斟酌著,緩緩說道:“額娘,以兒看,此事前前后后都透著古怪,許多事情都湊到一塊兒,此中怕是還有些內幕不為人知。如今咱們這兒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也無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判斷,兒實在不敢妄言。”
晴鳶不由贊許地笑了,點了點頭,看著她道:“你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的了。這官面上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簡單的,雖說咱們內宅人用不著去操心外面的事情,但你一旦嫁了人,總得要幫襯著自己的丈夫,也就免不了會跟這些烏七八糟的腌臜事兒扯上關系,你要學會分辨是非和內幕,萬事定要確認無誤了才作出決定,千萬不可操之過急。就如這次的事情,既然你能看出其中有蹊蹺,就該靜下心來,耐心等待,待查明了真相之后再做決斷,方不會落入別人的陷阱。”
惠姐兒聽到她說起嫁人的事兒,先是臉上一紅,隨即便反應過來,母親這是在傳授她當家主事的經驗呢!于是便也顧不得害羞了,集中了神全神貫注地聽著。
聽完了母親的話,她重重點了點頭,道:“額娘放心,兒記住了,一定會以此為戒,小心謹慎,決不讓人設計陷害了去!”
晴鳶欣慰地笑笑。她自然不會以為就憑這一件事、兩句話就能讓惠姐兒完全心領神會其中的奧妙,一夜之間變成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能人。經驗總是要靠積累的,她還要經歷很多很多事情以后才能把這些心得據為己有,真正成熟起來,但在此之前,她能夠從思想上足夠重視起來,并且如此聰慧,一點就通,確是難能可貴的!
經過晴鳶的分析和勸,惠姐兒的心定了下來,不再患得患失、驚惶不安。但卻依舊愁眉不展,看著她問道:“額娘,就算那些個奴才暫時置之不理,可咱們家的年貨可怎么辦?事到如今,怕是也買不到什么好的皮貨了,是不是該另外想想辦法,用什么東西來填上這個空子?”
啥也不說了,這一章居然寫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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